黑夜中，雪白的山茶花绽放出清淡的香气。
让人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喜欢穿白色长裙，喜欢山茶花，气质清冷雅致的顾家明珠。
顾九夭看着眼前山茶花，喃喃自语地说，“可是他说，云缈穿红色好看……”
云倾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父亲爱的是我母亲那个人，跟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无关，只要是她，他都会觉得好看。”
顾九夭浑身颤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你在告诉我，我永远都赢不了你母亲？！”
云倾看着对方泪水涟涟的眼睛，摇头，柔声说，“我在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我父亲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他爱的人，从头到尾都都只有我母亲。”
“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相爱，顾霜霜小姐，您应该放弃了。”
顾九夭脸色变得煞白，她抬起手，死死地掐住云倾的脖子，似乎想掐死她，“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云倾没有在乎脖子上那只手，双眼平静地看着她，“我的确不懂，但我知道，生命只有一次，人应该为自己而活，我父亲也不会想看到一个为了他背叛家族的女子，活的如此痛苦。”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顾九夭的什么点，她放开了云倾，失魂落魄地跌到了藤椅上，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云倾微微皱起眉。
顾九夭越笑越大声，就连一旁的猫儿都被惊动了，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
云倾对她摇了摇头，于是小姑娘只好重新走了回去。
顾九夭终于笑够了，她光脚坐在藤椅上，看着对面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孩子，忽然说，“看样子是我多心了，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你会被顾煜城给毁了……”
云倾拧眉，凝声说，“我跟顾煜城没有任何关系。”
顾九夭眼神复杂，嗤笑一声，“喜欢你的男人，真可怜。”
云倾抿了下嘴唇。
喜欢她的男人……会很可怜吗？
顾九夭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抬头看着夜空，冷声问，“小丫头，你知道被心爱的男人拒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不知道。
云倾想，从小到大，只有她拒绝旁人的份，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她。
何况还是心爱的男人了……
她也还没有过心爱的男人……
顾九夭没等她的回答，已经猜到了答案，有些讽刺地笑了下，“那换个说法，如果有一天，北冥家那位太子爷，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为了那个女人，要跟你离婚，你会难过吗？”
云倾心脏骤然一紧，倏然抬头，乌黑的双眼透着丝丝雾气。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似乎控制不住想发怒，但理智忽然提醒她，他们本就是协议婚姻。
原本就说好了，若是他有心爱的女孩，她会自动让位。
似乎……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过了片刻，云倾才缓声说，“如果他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孩，我会离婚，然后祝福他。”
顾九夭似乎被她的回答，给惊到了，低头看着云倾，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似乎就连四周围的风，都在一瞬间阴冷了不少。
顾九夭定定地盯着云倾看了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真不愧是薄修尧的女儿，论起狠心，你比他可狠多了！”
起码薄修尧深爱云缈，绝对不会允许云缈离开他。
这位倒好，北冥家那位太子爷那么喜欢她，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恨不得将她捧上天。
她倒好，说不要就不要，说放手就能潇洒的放手，一时间都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心……
怎么会有这样冷酷的女人？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爱她？！
云倾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挪开视线，说起了其他，“被心爱的男人拒绝，不是人作践自己的理由，只有傻瓜才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伤害自己。”
顾九夭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控制不住地要发笑。
她笑的那样厉害，就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报应……果然都是报应……”
当年北冥家失约，顾家趁火打劫，苏家雪上加霜才导致了薄家的灭门惨案。
二十多年后，谁也没想到，薄家竟然会生出了这么个女儿，专门来折磨北冥家和顾家的继承人。
没有人比顾九夭更懂，爱而不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和绝望。
她只要一想到，如今这种痛苦，正好落在顾家和北冥家继承人身上，折磨的他们日夜不宁，就觉得无比的痛快。
还有苏家那个男人，虽然他也许不喜欢云倾，但一个未婚夫的名头，都注定了他跟云倾无法善了……
三个罪魁祸首，一个都没有逃过去……果然都是报应！
云倾缓缓地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九夭擦了把眼泪，云倾懵懂，她自然不会好心地去点醒他。
她恨不得云倾永远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让那群刽子手最心爱的孙子，都尝一尝，失去挚爱的痛苦……
“当年我也以为，被心爱的男人拒绝，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了，”顾九夭看着云倾，语气竟然诡异地多出一丝温柔，“可是我才知道，跟那个人死去的消息比起来，那点儿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云倾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对面的顾九夭，好像忽然看她顺眼了不少。
顾九夭似乎陷入到某种痛苦的回忆中，眼中也变得空洞，“那个时候，我求遍了所有我能求的人，我跪着求爷爷，放过薄家，可是爷爷不同意，还打了我。”
“我去求那些平日里说着喜欢我的男人，请他们救薄家，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东西，嘴上哄着我，背地里却都在争抢着瓜分薄家的东西。”
“我幻想着，只要薄家在，他就可能回来，只要云缈还在京城，他就一定会回来……”
“可是没有人听我的，无论我怎么求，怎么哭，都没有任何人愿意帮我……”
二十年前的顾霜霜，不过是个被精心养大的，天真无邪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