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好大……”向瑶雪紧了紧领口,防止雨灌入衣服里,不满地说,“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在旅馆里看热闹,非要跑出来?”
“不跑出来,等着被杀人灭口吗?”岳晴宜恨铁不成钢地跟她分析道,“你也听到刚才那个玄师的话了。齐墨为了不让我们知道他的秘密,竟然在茶水里下药。他发现我们没喝下他的药,能放过我们吗?”
“你说,齐墨也是鬼吗?”瑶雪听到这里,又来了兴致,问,“可是他有脚、有影子,光天化日下在旅馆进进出出都没什么事。感觉和我们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啊?”
晴宜对她抓重点的能力表示服气。向瑶雪是她多年的好朋友,跟她感情很好,但她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想法和做事风格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古怪。
她决定不再跟瑶雪讨论,自己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南亭镇只有两家旅馆。她们不能回花坞旅舍,如果想找个地方睡觉,只能去另一家。但晴宜不敢这么做,因为齐墨一旦干掉关临风,赶来追杀她们,肯定也会先去另一家旅馆找人。
南亭镇的居民也不可靠。他们这么多年跟齐墨相安无事,说不定根本是一伙的。
最保险的选择自然是离开南亭镇,能跑多远跑多远。但南亭镇不是热门景点,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进出小镇的公路上,车流量并不大。先不说她们两个女生深夜搭车安全不安全,这么晚了有没有车经过这里都是问题。
“咱们先找个能躲雨的地方藏起来吧,熬过今晚再说!”晴宜最终做出了决定。她一边说,一边胡乱把黏在脸上的湿头发拨开,开始向周围打量。
南亭镇是个真正的古镇,建成的年代很早,旅游开发也刚起步,夜间道路照明原本就不好。此刻又值大雨,能见度就更差了。
瑶雪想起包里还有一个防水手电,赶紧拿了出来,打开电源向四下里照去。
她们面前是一条狭窄的石板路,两旁的泥土地上长满青苔,暗绿色一直蔓延到右边河道旁的石阶上。路左侧围墙边种着两树夹竹桃,本是花团景簇,遇此风雨,红花已落了满地。
眼前只有一条路,两人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沿着路向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手电筒微薄的光仅能照亮前方一两米的路。
“你听到了吗?”瑶雪突然问。
晴宜放轻脚步,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一个“咕嘟咕嘟”的声音从河道那边传来。她脱口而出:“在水里!”
瑶雪拿手电朝河道那边照过去。两个女孩子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水中伸出一双苍白的手臂,扒住河岸边的岩石。手臂的主人在河水中浮浮沉沉,不时从水面上冒出头来,似乎在努力往岸上爬。
“有人落水了!”晴宜立刻想跑过去救人。
瑶雪拉住了她,低声说:“不、不是……你看她的衣服。”
晴宜这才注意到,水中那“人”穿着一身古代的衣服,白衣白裙,湿漉漉的黑发披散下来,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河面上,头发下露出的小半张脸白里透青。
晴宜感觉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竖了起来,想要尖叫,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她们刚在花坞旅舍听过传说、看过照片。眼前这泡在水里的白衣女子,分明就是那张模糊照片上的水鬼!
瑶雪犹豫地征求她的意见:“水鬼……应该上不了岸的吧?”
晴宜拼命点头。这点头与其说是同意,不如说是期望。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左侧围墙下,尽可能地远离河道。
可惜打脸转瞬即至。
那白衣水鬼没花多少工夫,就从河里爬到了岸上。她僵硬地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雨水,跟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美丽的脸,无神的大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她看到围墙下的晴宜和瑶雪时,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下雨时她能上岸!”晴宜拉起瑶雪就往前跑,“她发现我们了!”
泥土地上苔藓湿滑。两人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地跑出十几米后,晴宜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瑶雪弯腰去拉她,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水鬼离她们只有两米远了。她毫不犹豫地从脖子上拽出一个红底绣着金色葫芦的符袋,伸进两根纤纤玉指,拈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符纸,在那水鬼扑过来时,将符纸扔到了她的脸上。
水鬼发出一声痛呼,双手胡乱在脸上摸索,将那张符拨落在地上。
瑶雪趁机扶起晴宜,继续往前跑。
她们沿着石板路跑出几十米。左侧的围墙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
那缺口大约三十厘米宽,正好能挤进一个人。围墙里面是个小院,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什么情况。缺口周围还堆放着一堆垃圾。
瑶雪先看到缺口,惊喜地说:“躲这里!”
“不要!如果这小院只有一个出口,水鬼把洞堵上,咱们就被瓮中捉鳖了。”晴宜一边说,一边抢过瑶雪手中的手电,从围墙的缺口处丢了进去,然后拉着瑶雪,蹲在了垃圾堆后。
“这能行吗?”瑶雪表示怀疑。
晴宜也很紧张,用颤抖的手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出声。
水鬼没过多久便追到了这里。她看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路,又看了一眼围墙上的缺口,几乎没有犹豫地就从缺口钻了进去。
晴宜这才小声对瑶雪说:“我想明白了。她是靠灯光找到咱们的。郭飞讲的故事里,作家遇害时是点着灯乘船出游,ser小姐姐遇害时是带着灯箱在拍照,咱们刚才也是打开手电后她才出现的。”
她说完,把耳朵凑到围墙上,听见水鬼裙摆拖地的“沙沙”声时近时远,对瑶雪比了个“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沿着两人刚才来的路往回走去。
她不确定这水鬼的智力在什么水平。但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如果在小院里没找到她们,多半会沿着路继续往前找,不一定能想到她们会往回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时,晴宜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平日里觉得悦耳动听的音乐,在这时变成了催命的铃声。
两人不需要商量,拔腿就跑。晴宜边跑边掏出手机、按下“拒绝”。
但水鬼已经闻声追了出来,动作快的像是被一阵风吹到了晴宜身旁。她一把打落晴宜手中的手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河道的拖去。
手机掉落在地上,来电人显示赫然着“齐老板(花坞旅舍预订)”。
水鬼的手冰冷潮湿,力气却巨大无比。晴宜奋力反抗,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瑶雪扑过来,抱住晴宜另一条胳膊,拼命往另一边拉。
晴宜感觉到她俩正一点一点滑向河边,抱着最后的希望,对瑶雪喊道:“你还有那种符纸吗?”
瑶雪急得快哭了,说:“没有了!白师父就给过我一张!”
转眼间,水鬼已经将二人拖到了河边的岩石上。
危急关头,一道金光闪过,击中水鬼的手臂。
水鬼大叫一声,放开了晴宜。
晴宜没有防备,顿时失去平衡,一跤摔在地上。她一边手脚并用地爬离河边,一边向金光飞来的方向看去。
石板小路上站着的一个高个的青年男子。那青年剑眉星目,下颌微方,挺拔的鼻梁下,线条优美的嘴唇仿佛带着时刻都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在这种夜黑雨急、鬼怪环伺的情况下,晴宜仍不由注意到,这绝对是个不输给电视上当红小鲜肉的帅哥。
她也认出了这个青年。他正是在花坞旅舍时跟关临风坐在一桌的那个人。看来,他和关临风一样,也是个玄师。
帅哥玄师右手食指、中指合并,凌空写了一个“魄”字,向水鬼一指,那“魄”字便化作一道金光,向水鬼面门袭去。
水鬼也不简单,脚下不迈步,整个身体向旁边平平移开半米,躲开了那道金光,竟然还顺势拉起地上的晴宜,纵身朝河中跃下。
帅哥玄师右手在左臂上一扣,扯下一条铁链,大力挥出。铁链如有灵性,飞到水鬼身侧即在空中回转,正好圈住水鬼的右脚脚踝,在她入水前将她扯了回来。
晴宜半个身体都被拽到了河面上,此时虽被水鬼放开,重心却已找不回来,仍尖叫着向水中跌去。
但她只摔下一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托回岸上。
她控制着发软的腿脚,勉强站住,抬头望去,正和接住她的人目光相对。
“抱歉,得罪。”关临风收回揽在她腰上的手,绅士地道了句歉。
晴宜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临风把她交给跑过来的瑶雪,嘱咐道:“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再乱跑。”
另一边,那帅哥玄师正和水鬼打得你来我往,铁链与长发共舞,热闹非凡。
关临风这边救完人,也赶过去加入战斗。他和那帅哥玄师显然搭档已久,配合默契。帅哥玄师近身搏斗牵制水鬼,他便在外围寻找破绽,铁莲子专打水鬼要害。如此二打一,两人渐渐占了上风,眼见便要将那水鬼制服。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腾空飞来,自上而下一脚直踢关临风面门。
关临风双臂交叉上格,挡住了这一击,但也被强大的力道震的后退了两步。
黑影借力跃出,稳稳落在水鬼身侧,左手抄住帅哥玄师的铁链,右手撒出一撮香灰样的东西。
香灰离开他手的刹那,化成了六道鬼影,张牙舞爪地向在场的几人扑来。
晴宜慌乱地用背包拍打着扑向她的鬼影。打斗中,她手上被那鬼影挠了几道,顿时又干又疼,如同被混着火星的香灰擦过。
关临风飞快地捏了个手决,凌空写下一个“魄”字,先打向袭击晴宜和瑶雪的鬼影。
鬼影被金光击中,顿时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
关临风第二个“魄”字才对准攻击他自己的鬼影,同样将那鬼影打散。
这数秒的时间里,水鬼已经被来人护在了身后。
帅哥玄师冷哼一声,说:“果然是你在护着这水鬼!”
来人正是花坞旅舍的老板齐墨。
齐墨表情冷峻,毫不客气地下令道:“废话少说!你们立刻离开南亭镇。不然的话,我再出手就不会留情了!”
帅哥玄师正要发作,却被关临风拦下。
关临风沉声道:“可以,我们出镇。但这两个女孩子我要带走。”
齐墨对此并无异议,甚至都没看晴宜和瑶雪,说:“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
晴宜有些傻眼。半夜三更,人生地不熟,花季少女跟着两个刚认识的社会男青年去荒郊野外,感觉上实在很像法制节目的开头……但如果要在恐怖片炮灰和法制节目受害者当中选择一个,她肯定还是会选择法制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