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情呼吸微不可发一颤。
可在男人小心翼翼地吻上她时，还是被她一把推开了。
“我困了。”
依然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甚至女孩儿连目光也依旧不肯施舍给他。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殷夜伸手轻轻捏了捏。
他眉眼仍是带笑的。
可到底还是被楼情眼底一瞬涌起的嫌弃给击退，他手微微一僵，终于应道：
“好，那我们睡觉。”
殷夜最后温柔地亲了亲女孩儿的额头，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午夜，卧室无比安静。
安静得楼情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紧拥着她的男人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自觉低眸，看了眼腰上那只大手，女人清冷的目光于昏暗里悄然浮过了一抹柔情。
随后，她屏着气，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虽然动作幅度已经放到最轻，可在转向男人那一刻，她还是慌到不敢抬头，更不敢睁眼。
等确定男人并没有醒后，她像小偷一般，悄悄又睁开了眼。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淌。
楼情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微微颤抖地抬起手，挣扎了很久后，终于还是轻轻碰了上去。
只是碰上去的那一秒，她下意识仍想缩手，同时借口都找好了。
可男人没醒。
依然沉睡着，呼吸平稳，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让她再度放下心来。
胆子也越来越大。
楼情肆无忌惮地看了他很久很久，轻轻摸着他的脸，却不敢动。
她恨不得要将这一生看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得很快，永远都抓不住。
终于，楼情红了眼，她忍不住朝男人越凑越近……
就在唇轻轻碰上那张脸的一瞬间，眼前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女孩儿眼里只剩惊慌。
哪怕她反应再迅速地抽身离开，甚至还想背过身去，显然已经晚了。
殷夜惊喜地将楼情翻了回来，怕她还想躲，直接禁锢了她的四肢。
他大手捧着她的脸，满心欢喜地望着她，
“情情。”
可楼情又变成了三日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哪怕脸被捧着挪不动，她目光还是倔强地移到了别处。
面对殷夜霸道无理的行为，她甚至再次表现出了厌恶，面无表情道：“放开！”
但殷夜已经不会信了。
这个坏丫头，都是装的……
本来日子就不多，还跟他装了三天。
但没关系，没关系！
这一刻，男人再也克制不住，动情地吻上女孩儿。
楼情想挣扎，已经没了机会。
眼看着身上衣服没了一大半，她情急之下怒斥道：“殷夜，你今天敢碰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面对这样的威胁，殷夜到底还是不敢强来。
但他显然很委屈，神情哀怨地盯着女孩儿，不满道：
“情情，为什么。”
楼情却只冷哼了一声，满眼嘲弄道：“殷夜，你之前不是说过，只要我不离开你，你可以离我远点么？”
殷夜抿了抿唇，没应声。
可就是殷夜不回应，楼情也记得清清楚楚。
她冷冷道：“我答应你，不离开你，但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分房睡吧，平时，你也尽量离我远点，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说完，楼情打了他一把还在瞎动的手，恶狠狠地瞪向他，“放开！”
殷夜欲言又止，下一秒被女孩儿强行推开。
楼情面无表情地理好睡袍，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凌晨五点，就快天亮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完出来，进了更衣室，正挑着衣服，身后又跟进来一个人影。
楼情头都没回道：“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可脚步声依然朝她逼近。
楼情咬了咬唇，拿出来一件衬衣后，转身怒斥道：
“殷夜，做人要言而有信！”
殷夜最终在离楼情半米的距离停下。
很危险的距离。
男人高大的身躯立于她面前，带来的是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楼情被迫仰视他，眉眼冷淡，气场不输。
殷夜忽然笑了，“言而有信？”
楼情一瞬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男人下一秒便神色森冷地质问，“夫人可做到言而有信了？”
显然，他的耐心又耗光了。
这男人，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楼情强迫自己镇定，淡淡道：“懒得跟你吵，我今天要出差，让开！”
说着，她再度撞开了他，想要出去。
可却彻底激起了男人的怒火。
楼情被一把拽了回来，面对的是殷夜一张森冷无比又阴沉至极的脸！
他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啃上她的唇，仿佛要将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这怒火……
已经压了不知道多少年！
“你跟我谈言而有信，那我倒要好好提醒你，当初是谁说只要我不做坏事，乖乖听她的话，她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多少次都想质问她！
狠心的丫头，自以为忘了一切，就可以不认账了么……
楼情这一刻，哑口无言。
殷夜就知道她回答不出。
他冷笑着移开唇，吻往下去，目光猩红地一把扯掉女孩儿的衣服，同时把她抵在墙角……
最后的最后，楼情听到男人的声音抵在她耳畔传来，
“情情，我对你问心无愧。”
一个多小时后。
楼情才被抱了出来，她轻轻捏了捏男人的手臂，声音还有些虚浮道：
“不睡了，我今天要出差，早提醒过你。”
可下一秒，楼情还是被放在了床上。
她无奈地撩起沉重的眼皮，瞬间又对上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殷夜温柔地啃着她，闷声道：“不准，乖乖陪我。”
显然方才更衣室楼情还算配合下的温存，让男人气消了不少。
可楼情听到这话，瞬间拉下了脸。
殷夜见状，又开始哄她，“情情，多陪陪我好不好，我只要一年而已……”
面对男人低声下气的哀求，楼情根本不敢看他此刻深情款款的那双眼。
她咬了咬唇，手指悄然僵直了几分，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殷夜看到楼情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许了。
他便满心欢喜地准备继续，他就知道，他的情情，肯定是爱他的。
否则，她怎么会把他们的定情戒指藏在床底……
坏丫头，只会口是心非。
楼情当然感受到了男人的逐渐热情。
可刚刚放纵一次，已经够了。
“殷夜，你真的别让我更恨你，逼急了我，我宁愿去死……”
女孩儿忽然又变得冷漠无比，甚至无情。
殷夜一怔。
终于，楼情还是出发了。
a国边境，晋村。
下车后，楼情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两个人，目光最终落在楼厌身上，
“你陪他玩会儿吧，我忙完就回来了。”
楼厌摆摆手，“放心吧！”
殷夜看着楼情，却还是跟了上来，
“情情，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我可以跟你一起工作。”
楼情挑了挑眉，有意往男人心口戳刀子一般道：“我就是嫌你跟着烦，不行么。”
殷夜神色一黯。
楼厌这时走上来，搭上殷夜的肩膀，
“妹妹让你跟到这里都不错了，还是别得寸进尺。”
殷夜抿了抿唇，仍然目光温柔地望向楼情，改口道：“情情，那我等你回来。”
楼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只是最后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终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晋村相比几年前来做节目的时候，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比如，曾经他们节目组临时基地的位置，建造了一座规模不小的机场。
楼情在男人远远的注视下，进了机场隔壁一家化工企业。
彼时，殷夜依然立在原地，任凭楼厌怎么叫他，他目光始终落向楼情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直到一小时后，画面里再度出现女孩儿的身影，他面无表情的脸才重新浸上温柔。
此时，机场顶楼。
楼情坐在直升机里，看到地面上那两个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老大，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楼情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茉茉。
母亲在世时最得力的一个助手兼爱徒，现在也是lq私人研究所一把手。
楼情不在的那段时间，研究所全权交由她打理。
这也是a01号仿真人人类原形。
当年为了节省仿真人外形设计的时间，楼情直接用了现成的。
面对茉茉的担忧，楼情理解。
尽管他们的仿真人外表已经可以做到与人类完全无异，甚至在植入大脑芯片后，可以根据程序随机应变出需要模仿的人类大部分行为。
但是……
想瞒过最亲密的人，可能还是有点难度。
因为，人类的爱，是永远都不可能模仿出来的。
就算能模仿得出大部分爱的行为，但机器人永远都是机器人，只怕迟早都会败露。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那个男人。
殷夜是个何其可怕的存在，曾经死在他手底下的奸细不知道多少。
很多甚至是她都不敢想的人，平日看上去明明没有一点异样，甚至还立了不少功劳的下属，却还是能被他识出破绽。
所以，她这几天，才如此对他。
机器人也许演不好爱一个人的样子，但恨一个人……
挺好演的。
直升机缓缓升入高空，跨过边境，前往s国时，陆地上的两人已经汇聚成了一点。
女人依然冷漠无比，直接无视掉了男人上了车。
殷夜神色一黯，依然默默跟在她身后。
夜幕降临。
楼情抵达不夜城，接她的人也快到了。
她与茉茉做着最后的告别，“本来约在这里更方便的，辛苦你跑了一趟。”
茉茉红着眼道：“老大，真的不辛苦，但你确定不回去看一眼吗？”
九年前，老大将研究所交给她，并且让她带走了所有资料，以及刻意抹除了网上大部分相关痕迹时，她就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果然，后面就得知了老大洗去记忆，想要过普通人生活的消息。
她万般不舍，但也只能尊重。
可时隔多年，老大忽然又联系了他们，结果只相处几个小时就要分别，茉茉真的舍不得放手，抱着楼情道：
“大家都很想你，本来阿锦也想来的，但忽然遇到临时检查脱不开身……”
楼情默默听着茉茉说完。
不舍，想念……
她当然也有。
但她并没有那么地难受。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人生，活了四世死了三次，就算这一世依然活不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她真的已经麻木了。
所以，楼情只淡淡交代了一句，“这个技术，永久保密。”
茉茉神色瞬间严肃了几分，点头道：“我明白。”
大脑芯片，有悖伦理。
一经问世，一定会引起祸端。
这也是师父临终前警告过他们后辈的。
楼情随后离开了。
茉茉看着楼情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富丽堂皇的城堡。
深夜，楼情再一次站在了这里。
殷凌洲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楼情淡淡问道：“为什么。”
殷凌洲墨眉微扬，没说话。
楼情帮他开口了，“你觉得我会恨他。”
是啊，这一世，他明明也答应了她，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家人。
可在她入狱前，从君主那里亲耳听到，是s国的王族继承人指认她勾引他。
甚至居心叵测生下储君的孩子。
s国王储，自古与都家定亲，王后怎么可以是外国人，更别说还生下了储君的第一个孩子。
王室勃然大怒。
他们要整个楼氏付出代价，以警醒后人。
否则，踏平x国。
谁不知道，s国那位继承人，就是鼎鼎有名的战神。
多年来，他战无不胜，让s国无仗可打，无人敢打。
x国怎么敢不听s国的。
最后，她出狱，听到的又是王室继承人念及旧情，为楼氏留下四个后代。
他们踩着全族人的血活了下来。
开始了逃亡。
逃亡的日子，她是恨他的。
因为有前三世的教训在，她觉得他做出这些不为过。
他爱过她么，这个魔鬼，根本不会爱人。
是她蠢，上了一次当不止，又上了一次。
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是她用全族人的性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更不会原谅他……
可后来——
她发现，她错了。
他其实，很爱她，够爱她了！
还要怎么爱呢。
他说的没错，他对她，问心无愧。
第一世，她就是细作，该死。
第二世，她也是。
第三世，她还是。
对不起楼家的从来不是他。
反而是她，她欠他一条命。
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