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一眼看到了未来
“我也饿了。”
方然听到裴可晴的声音，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黑了。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便这样悄然流逝。
中午吃饭的时间虽然比较晚，但整个下午都在看资料做分析和对比，虽然都是脑力劳动，但身体能量的消耗也比较大，自然也容易感受到饥饿感。
“走吧，去吃饭！”
方然起身，对着裴可晴说道。
关于燕京那些画室的资料已经看完了，即便是没看完，也早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不能一直拖着。
经常饮食不规律的话，对胃的损伤不小。
虽然他们年轻，但也不能不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不然等以后上了年纪，各种年轻时埋下的隐患就全都暴露出来了。
“待会想吃什么？”
“还没想好…都可以吧！随便吃点就好。”
“那要不然我带你去外面吃？”
“外面？”
“对，燕京当地的特色小吃，特地道的那种小店，你上次来估计没去过。”
“好啊！”
……
听方然这么一说，原本还不太所谓的裴可晴忽然来了兴致。
来到燕京，怎么可能不体验一下当地地道的特色小吃？
见裴可晴同意，方然拿了点酒店免费提供的小零食，递给裴可晴，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带你去吃好吃的！”
既然要到外面去，肯定没那么快就吃上，先吃点其他的自然是有必要。
这样既不会饿着肚子让胃难受，也能留着点肚子吃好吃的，这样等到了地方刚刚好。
两人离开房间。
下了楼，方然带着裴可晴往酒店外走去。
方然订的房间不是普通那种，酒店自然有免费提供三餐，而且是像中午那种的，不过来了燕京，总不能老是窝在酒店里，多出来转转看看才有意思。
这也是方然刚才问裴可晴要不要到外面吃的原因。
而且。
酒店餐厅提供的虽然不差，种类也不少，却也不能囊括整个四九城。
前世方然也勉强算是半个老饕，深知那些地道的当地风味小吃，很多都是隐藏在声名不显的街边巷子里，不是老熟客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接下来方然要带裴可晴去的，就是这一种。
而不是那种盛名在外，广为人知的那些百年大名店。
不是说这些不好，接下来方然肯定会带着裴可晴去体验一圈，但今天要去吃的，还真有点特别。
随便在酒店门口打了辆车，方然说了个地址，然后就跟开车的师傅聊了起来。
燕京的出租车司机，他是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
这句话有调侃的意味在，但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很能侃！
这点前世的方然深有体会。
常有人说，要了解燕京，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下了飞机打一出租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和司机聊。
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上车的方然刚和对方打了几句话，对方直接就打开了话匣子，关于燕京的小吃、景点以及人文都信手拈来。
方然对燕京这个地方很熟悉，不管司机师傅聊到什么，他都能轻松接下。
聊了一阵后，司机师傅也惊讶了。
听口音，方然基本不可能是燕京本地人，但对燕京的了解，甚至比一些本地人还要深。
偏偏有时候问的一些问题又非常小白。
不由把这位师傅给搞懵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方然主动跟他聊这些，而且还问一些看似小白的问题，完全是为了裴可晴。
没错，方然是对燕京这个地方很了解。
但裴可晴不是啊！
虽然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但除了一些知名景点和历史上的一些人文典故之外，裴可晴真正了解的并不多，尤其是燕京市井这方面的。
尤其是老燕京的那些吃食，可是市井味十足啊！
方然通过和司机师傅的聊天侃大山，能更加直接地让裴可晴了解到这些。
坐在车上的裴可晴没怎么说话，可听着方然和司机师傅的对话，可谓是津津有味。
太有意思了。
同时，看向方然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别样色彩。
有点刮目相看那种意思，甚至是小崇拜。
她知道方然很厉害，但没想到连这些都了解地那么清楚。
如果说是他出发之前在淮城临时做了准备，那只能说他实在是太用心了。
有这样一个男朋友，连裴可晴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嫉妒了。
还好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约莫半个小时后。
出租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下，付了车费的方然和裴可晴从车上下来。
跟着方然往胡同巷子里边走，裴可晴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忍不住升起了一抹好奇。
“喏，就是这。”
带着裴可晴经过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老馆子时，方然主动停了下来。
见状，裴可晴忍不住打量了起来。
眼前这家店面很简单，两间门面，一个灶台，几张桌子，甚至灶头就在门口，而座位倒在里面，人也不多，一个掌灶的大师傅，一个跑堂的伙计，还有一个专门打下手切菜的……
店里的桌椅有些陈旧，显然是上了年头，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店。
眼下客人不少，但绝对不算多，至少没有到那些爆满到需要排队的程度。
这正好说明，这家店的名气还不够大，或者味道不够好。
刚才来的路上，裴可晴就看到好几家老店门口排着长队了。
不过既然是方然专门带自己过来的，肯定不会是后者。
“两碗烂肉面。”
“您是要浑卤、懒卤，还是要清卤、扣卤？”
“一碗浑卤，一碗懒卤。”
“好咧，您二位里面请！烂肉面两碗，一碗浑卤，一碗懒卤~”
听到伙计的吆喝声，方然会心一笑，带着裴可晴往里面走。
要知道，燕京除了人尽皆知的炸酱面，还有一碗相对不是那么多人知晓的烂肉面。
今天方然就是要带裴可晴来体验一下这个。
“烂肉面？”
“还记得老舍先生的《茶馆》吗？里面的名吃！”
“有这个？”
“，咱高一下学期的课外必读名著，明年高考的名著考察内容说不定还涉及这本书呢！”
“……”
裴可晴被方然说得郁闷了。
高中要求阅读的名著嘛！
又没让背诵……
裴可晴自然…没看过原著。
当时她就看了下人物介绍和故事章节梗概，以及一些可能会考的内容。
以前的裴可晴又不喜欢看书，如果不是老师要求阅读，考试也会考，她可能连这本书都没听说过。
即便是现在，裴可晴还是不喜欢看书。
努力读书也只是为了面对接下来的高考。
目的明确！
与喜欢无关！
就是这么功利。
如果不是方然说，她可能连《茶馆》里有没有烂肉面这东西都不知道。
又不是什么文艺少女！
再者说，曾经烂肉面是BJ城随处可见的餐食，过些年好多土生土长的BJ人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味。
裴可晴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感兴趣吗？”
“想听，说呗！”
“那我可得给你好好说说了。”
“洗耳恭听！”
“在老舍的《茶馆》中，三教九流来到店里，都点一碗烂肉面。
那个时候，天桥下打架斗殴请人说和都要摆上一碗烂肉面……常四爷还有印象吗？”
“有点……”
“剧场第一幕，常四爷对受苦受难、啼饥号寒的乡妇母女很同情，对着老裕泰的伙计喊道：‘李三，叫两个烂肉面，带她们外头吃去。’
这烂肉面还真是便宜又管饱。
烂肉面其实就是一个穷人乐，过去生活条件不好，老百姓吃不上肉，能有个肉丝尝味儿就算是吃着肉了。
所谓烂肉面，即用猪肉的碎块儿做面条的‘浇头’。
烂肉不是说炖的烂糊的肉，而是零碎下脚料，浇头的肉种类很多，猪肉，羊肉，鸡肉，驴肉、狗肉，甚至马肉。
不仅如此还有剩下的东西，像碎木耳、糠萝卜、白菜帮子，有什么就往锅里放什么。
烂肉面放这么多种类的肉并不是‘烂肉面’做法讲究，而是因为这些肉都是过去卖肉的肉铺里剩下的没人要的肉头，有的甚至是夏天储存不好变质了的过期肉……”
……
裴可晴听入迷了。
她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烂肉面，居然有这么多说道。
关键是……
方然这知道的也太详细了吧？
或者说来之前做足了功夫。
“你懂的真多！”
“嘿，小意思~”
感受到裴可晴的‘崇拜’，方然情不自禁有点飘飘然。
谁不喜欢这样被自己的女朋友崇拜地看着？
尤其是以前某人还经常压着他打，撵着他满街跑……
两级反转！
要换成小的时候，方然这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恶霸’裴可晴会就这样被自己给‘征服’了。
舒服！
“面来了，您二位慢用！”
过了一阵子，方然进店点的两碗烂肉面被伙计端了上来。
“浑卤和懒卤是什么？”
看着自己面前这碗浑卤的烂肉面，裴可晴有点懵。
之前进店的时候，店里伙计就问了一句浑卤扣卤什么的，然后方然要了一碗浑卤和懒卤的，刚刚伙计端上来的时候也强调了一遍，裴可晴听得云里雾里的。
看着满满好奇心的配额看清，方然解释道：“浑卤最简单，肉和卤汁儿全要；懒卤就是要烂肉不要卤汁儿，另要一小碗炸酱；清卤一般是在歇火关铺子前，大缸盆里的卤汁已经卖光了，再勾芡不够团粉钱，就用酱油代替，称为清卤；扣卤，是客人少要卤汁，怕搁多了口太重……”
“居然有这么多讲究！”
裴可晴略感惊奇。
她是真的无法想象，一碗看似平平无奇的烂肉面，里面藏着这么多的名堂。
“可不是嘛！要不都说老燕京人在对吃上精到的讲究。”方然笑了笑，看向裴可晴，“不过也有人觉得这是穷讲究，咱们就听个乐，尝个鲜，也没必要那么较真。”
“嗯嗯，那我先试试这个浑卤的烂肉面是什么味道。”
裴可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把面和卤汁肉酱拌匀，尝了一口，开心地说道：“还不错！”
“试试我这个懒卤！”
听到裴可晴的评价，方然又忍不住把自己刚拌匀的那碗烂肉面往裴可晴面前推了推。
为了让裴可晴能多体验到一种卤汁口味的，方然专门点了和她不一样的。
方然的是懒卤，只有烂肉没有卤汁，多了一小碗炸酱。
和裴可晴那碗的差别主要在卤汁和炸酱上面。
“这个更好吃！”
尝了一口方然的那碗懒卤的烂肉面，裴可晴眼睛不由一亮。
“那咱们换一下。”
“不用了，都挺好吃的。”
“那我试试你的？”
“喏！”
裴可晴闻言，直接把自己吃了一口的那碗烂肉面推到方然面前。
接过面的方然拿起筷子直接大口吃了起来。
裴可晴傻了。
这……
方然要都吃了，自己吃什么？
过分了啊！
居然抢她吃的。
说好了试试的呢？
“我那碗归你！”
就在裴可晴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埋头吃面的方然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了裴可晴一眼。
随着方然这句话一出来，裴可晴顿时明白他刚才的举动就是故意的。
狡猾！
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她欢心！
暗暗‘哼’了一下，裴可晴端起那碗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烂肉面，心情愉悦地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这碗面确实更符合她口味，还是方然刚才有意为之的小举动暖到了她，裴可晴觉得今天这碗烂肉面真的太好吃了。
一碗烂肉面下肚，裴可晴直接吃饱了。
甚至有点撑！
作为老燕京以前的穷吃食，烂肉面以前出现在大茶馆、二荤铺、饭摊儿，都是老百姓日常能接触到的地方，吃烂肉面的顾客也大多是干力气活的底层人民，一碗的分量给的足足的，现在也不例外。
当然，也是因为这里老板实在。
“还不错吧？”
看着一脸满足的裴可晴，方然忍不住笑了。
“真好！”裴可晴看向方然，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烂肉面很不错，但这家老店的位置也确实不好找，如果没有方然的话，裴可晴自己肯定是找不到这里。
或许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的存在。
“虽然我来燕京的次数不算多，但我爸以前可是在这里上过学的，各方面了解自然多一些。”方然解释道。
简单一句话，方向国以前带他和苏静来这边吃过。
方然这也算是间接受到了亲爹的助攻。
包括他之前跟裴可晴科普的那些，其实很多也是当初方向国跟苏静说的。
着实高光了一波。
不愧曾经是燕大的高材生。
其实现在方然知道的要更多一些，毕竟后世信息实在是太发达了。
方然作为半个老饕的，时不时也会关注一些这方面的up主和博主之类的，工作和生活之余也经常会到各个地方去试菜，不单单停留于听闻。
从店里出来。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不过现在的时间还早，他们也没准备那么早回去，所以打算现在附近散散步。
裴可晴被方然牵着手，想着刚才的烂肉面，看着眼前充满市井气息的一幕，整个人的内心都安静了下来。
朦胧的夜色下。
裴可晴仿佛一眼看到了未来。
那时她和方然的头发已经染上了白霜，两个人吃完晚饭，一起牵着手出门散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