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傅惊涛斩钉截铁的回答,白峰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露出欣赏的眼神:“坚守本心,宁死不悔,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如今可不多了!既然你跟魔道无缘,老夫就不勉强你了。”
傅惊涛洒然一笑,抱拳告退。
白峰忽道:“且慢!老夫倒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请前辈明示!”
白峰缓缓道:“老夫已年过六旬,最近常常感到精力不济,或许是大限将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一梦不醒了。可放眼魔蝎城,这帮魔崽子浑浑噩噩戾气太重,竟没一人能继承我的医术。难得你意志坚定,算得上可造之材。如果你肯跟着我学医,那么老夫自会替你驱邪扶正,疏通经脉。”
“学医?”傅惊涛做梦都没想过要钻研医术,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学医足矣,不用加入天魔宗么?”
白峰颔首道:“老夫暂且收你为记名弟子,只传授你医术,天魔宗的武学心法一概不教!不过你要答应我,日后若遇上我白氏族人,须把这身医术传授回白家,不许藏私。”
傅惊涛兀自不敢相信:“再没有其他条件了吗?”
“没了!”
傅惊涛喜不自胜,这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只要不加入天魔宗,拜白峰为老师并不违背道义。反正艺多不压身,最终得好处的是他自己!至于白峰此举是否另有深意,暂时不去管它。
白峰坦然受了拜师礼,像个老狐狸般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个便宜弟子,萧恨当年历经劫难逃到天魔宗时伤痕累累,正是由他出手治疗伤势的,而傅惊涛与萧恨的相貌简直是一模一样,如若说他俩间没有血缘关系,谁会相信?
看到傅惊涛第一眼起,白峰便笃定这位年青人九成九乃萧恨遗落在外的嫡亲骨肉!他费点心思把魔尊之子治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只要魔尊稍有表示的话,白家子弟在天魔宗的地位大大提升救一人便换来家族的长久兴盛,这笔买卖是稳赚不赔。
白峰先开出方子,令人煎煮药汁备用,然后给傅惊涛细心讲解人体经脉的分布、走向,及真气如何在经脉内运行,如何流转诸般窍穴,如何在丹田内转化,如何做到内外沟通循环不绝。人体共分十二经脉、十二皮部、奇经八脉,各大脉络环绕周身,由表及里形成了一套连接无隙的脉络。只有傅惊涛掌握了这些关键点,才能在治疗过程中密切配合,把出错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武人修行,天地灵气如涓涓细流进入体内,按独门法诀运转,随意念的指引流经各条脉络,有迹可循,不可以随意乱窜,最后汇入丹田的真气湖泊。不同的门派提炼的的心法口诀不同,则真气流转的线路亦有差别,结果造成修炼的内功天差地远。
灵气吸收的速度,丹田内真气的容量,经脉通行的宽度,奇经八脉是否贯通等均是修炼的关键。一旦功法大成,各条经脉奇脉连接贯通,真气循环不绝,遂至先天境界,成就宗师盖世威名。
其实傅惊涛体内仍有真气存在,因经脉通道不畅,导致真气无法顺利流动。若把堵塞的经脉逐条打通,就能恢复昔日的水准。
傅惊涛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唯恐错漏一字一句。他通晓轩辕心法,又熟记长生法诀,再结合白峰讲授的要点相互印证,在修行的认知方面更上层楼,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夜晚,静室内灯火通明。
熬好的药汁倒入一个大木桶,桶底架在炭火盆上,黑色的药汁咕咕冒泡,白色的水汽升腾,浓烈的药香味弥漫房间。
傅惊涛除掉衣物,跨入木桶内盘腿跌坐,但觉滚烫的药汁如同千万把小刀刺在皮肤上,又痛又痒又难受。
白峰叮嘱道:“排除杂念,引导真气行走手太阳肠经,切忌贪功冒进!关键时刻,我会出手助你一臂之力,切勿惊慌抗拒。”
“是!”
傅惊涛竭力抛开身体带来的不适感,缓缓闭上眼帘,沉心静气,双手暗结法决,神念逐步下潜内视丹田。
药力熏陶,侵入四肢百髓,宛如置身于蒸笼之中,温度越来越高。
蓦然,一把冷喝声在脑海中响起:“心神如一,灵台方寸,空照至虚!”
诸大穴道微麻,应是银针依次刺入。下一刻,头顶百会穴微震,一股温和的真气灌体而入,流转奇经八脉和手太阳小肠经
窗外曙光乍现,寒风呜咽声忽高忽低。
傅惊涛缓缓睁开眼帘,吐出一口浊气,握紧拳头,指骨噼啪爆响,感受着脉络内流动的真气,心底涌起强大的自信,有种一拳轰碎大山的冲动。尽管仅是打通了手太阳小肠经,功力恢复不足十分之一,但假以时日,仍可逐步攀上巅峰!
看到了复原的希望,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是该如何逃离魔蝎城了他念念不忘自己的亲人,不忘重返中土。
不过天魔宗经营魔蝎城近百年,派驻重兵把守,矿奴们要杀开一条血路是不太可能的。最理想的方式,是找到那条被封存的矿道,打通之后进入地下暗河,借水路逃生。
而要得到这个秘密,就不得不再次跟厉长阳打交道。
傅惊涛一想起那地底怪人的疯狂可怕,不由头脑涨疼。这个敢生啖人肉的魔王心里扭曲,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戾气,岂会轻易吐露秘密?要知道他被囚禁于魔蝎洞内数十年,遭受无数酷刑折磨,仍严守口风没有吐露血玉秘库的地点,显然不容易被忽悠。
不出意外的话,厉长阳必会乘机提出苛刻的交换条件。
傅惊涛经历过生生死死、沉沉浮浮,很清楚武力并非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有时候对付非常人得用非常手段。任何人都有弱点,厉长阳也不例外。如果发现不了其弱点,就无法掌握主动权,或许会付出重大的代价。
回忆起厉长阳的言行举止,他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