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手掌一紧,沉声道:“他们来了!”
神空道:“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留也留不住。”
孟虎笑道:“和尚看得透彻呀,不愧是无相寺的衣钵传人!”
红白双邪莫名其妙,心翼翼地问:“是谁来了?”
孟虎似笑非笑地瞥了两人一眼:“是横行无忌的恶魔!”
“啊?!”红白双邪骇然变色,终于明白客栈为何如此冷清,悔恨得肠子都青了。魔门行事手段酷烈,所过之处往往杀得鸡犬不留。他俩出身邪道,然便被魔门弟子嫌弃憎恶,一旦撞上岂有好果子吃?两人立时连滚带爬冲向门口,还未踏出门槛,夺的一声脆响,一枚黑色羽箭钉在了门楣上,尾部艳丽的羽毛蓬的燃烧起来,在空中幻化出一个红色的、狰狞可怖的骷髅头。
“九幽索魂箭!”
红白双邪踉跄倒退,眼中露出深深的绝望。
这是九幽谷的必杀令!此箭落处,方圆百丈之内的人畜杀无赦!就算他们此刻逃出门去,一样会被暗处的魔头击杀。
朱红跳脚大叫道:“孟虎你混蛋,得罪了九幽谷为何不明?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非要拉上我们陪葬?还有你这假装慈悲的和尚,到底想要救人还是杀人?”
客栈内回荡着他疯狂的叫声,令气氛愈发压抑凝重。
嗖!一只酒杯忽然横空飞到,击中朱红的鼻梁,鼻血飞溅。他闷哼一声捂住口鼻,又惊又怒又怕,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
孟虎不屑道:“狗改不了吃屎!”
忽听蹄声得得,车轮碾压石板,长街尽头驶来一辆纯黑色的巨大马车。拉车的骏马共有八匹,高大健美,头颈处覆盖着铁甲,奔行时威风凛凛。驾车的是一位肤色黝黑的光头巨汉,上身精赤,露出岩石般健硕的肌肉,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握着马鞭,座凳下方横放一根熟铜棍,目如冷电,犹如山般沉稳。马车后头另有八名青衣护卫,清一色俊美高大,可惜个个面无表情,透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黑色魔兽领先而行,微张的巨口中涎水滴落,眼眸射出可怖的红光。
随着他们走过,长街两侧鸦雀无声,陷入死寂。
“吁——!”
那驾车的巨汉手臂肌肉绷紧,勒住缰绳。待马车缓缓减速、停稳,只听车厢内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青甲,让他们滚出来受死!”
“是!”
车后一位青衣男子闪身出列,几个纵步落到客栈门前。他环臂抱胸,神情倨傲地扫视一圈,沉声道:“尔等听清了,东幽魔王驾到,速速出门跪迎!若有怠慢,教你们千刀万剐而死!”
红白双邪面如土色,恨不得脚下裂开一条地缝隐藏起来。
神空道:“僧孤陋寡闻,不知东幽魔王是什么来头?”
孟虎解释道:“九幽谷乃魔门四大势力之一,其首脑号称‘九幽魔帝’,座下分设东、西、南、北四大魔王以统领诸般魔头。这东幽魔王算是魔门内的大人物了,故而颐指气使,自认为高人一等。谁料他养的狗也学到了狂妄自大的德性,到处乱吠不懂分寸。”
那名为“青甲”的男子气得眼角抽搐,面容扭曲,喝道:“对魔王不敬者,杀!”仓啷拔剑在手,踊身疾跃,狠狠一剑当头劈落。
当!孟虎手腕一翻,横刀架住敌剑,笑道:“你不过是区区一条走狗,休要猖狂!”
青甲额头青筋毕露,怒吼道:“我不是狗!”长剑回转,抖腕连刺,剑光如骤雨倾泻,霎时映亮了大厅。他身为魔王护卫,向来是眼高于顶,岂容他缺面羞辱?这下倾力出招,已是搏命的架势。
剑光刺眼,却追不上孟虎的身影。
但见黑影骤闪,一道刀光擦着剑雨边缘斜劈向青甲。
当当当!连续数声剧震,青甲五指发麻,长剑几乎拿捏不住。不等他变招撤退,孟虎的铁拳无声无息地贴近,砰的轰上他腹。噗!青甲狂喷一口血箭,倒飞出门跌落街心,溅了满身的泥水。
“青甲!”“老大!”
其余七人失声惊呼,显然料不到同伴会这么快落败。
只见车帘一掀,一位头戴金冠、腰扎玉带的锦衣男子现身出来。他眉长入鬓,鼻若悬胆,相貌俊秀,颌下光洁无须,大约三十余岁,顾盼间带着成熟儒雅的气度。他一手拿着洁白的丝巾,捂住口轻咳几声,嫌弃地望着装饰简陋的客栈,喃喃道:“有意思,还有勇气反抗!”
黑色魔兽呼的蹿到车厢旁,脑袋不停摩挲他的裤脚。
青甲挣扎着站起,惭愧道:“属下办事不力,请魔王责罚。”
那锦衣男子摆摆手,轻声道:“我感应到客栈里有股特别的气息,似乎跟我魔门有些渊源,最好是亲自去看一看罢。”
不用吩咐,有两名青衣俊男快步抢上,把两捆红色的地毯拼接起来铺在地面,由车门旁一直延伸到客栈门口。
那锦衣男子双足踏落地毯,宠溺地摸了摸魔兽脖颈的毛发,负手于身后,施施然走向客栈。那魔兽垂下头颅,如忠诚的家犬一般紧紧尾随,全然不见半点凶恶煞气。
众护卫齐声大呼道:“东幽魔王下无敌!”
呼声直震得屋瓦簌簌作响,粉尘跌落。客栈内众人统统站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从容自信的男人。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但每一步踏落,都好像一记重锤敲在心头。
神空双掌合十,抑扬顿挫地喝道:“南、无、阿、弥、陀、佛!”
佛音回荡耳畔,如晨钟暮鼓破除虚妄幻念。
孟虎、傅惊涛等悚然惊醒,背心冷汗直流——好一个东幽魔王,尚未出手就不知不觉中撼动了武者的心志!
那锦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讶色,失笑道:“客栈居然盘龙卧虎,连佛门梵音也有人精通!看来今晚要杀个痛快了!”
话音落处,寒风忽起,大半烛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