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大士像?”吴易雄满脸诧异,怎么都料不到乔晖会提出这个要求。
乔晖心底咯噔一沉,搓手道:“莫非雕像丢失了?”
吴易雄摇头道:“那倒没有。这尊观音大士像乃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日常供奉于佛堂之中,睹物思人,情难割舍啊!”
乔晖暗付:老狐狸,分明是坐地起价!当下笑道:“前辈孝心可嘉,一切好商量嘛。如果方便的话,晚辈想亲眼瞧一瞧这尊佛像,看是否出自无心居士之手?”
吴易雄不清楚无心居士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是古大侠的化身,不解地问道:“无心居士所刻的雕像有什么特别吗?”
乔晖肚子里早已编好一套说辞,缓缓道:“其实小子和无心居士同出一门,都是习武不成却酷爱雕刻。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代雕刻大师,扬眉吐气,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后悔!不过雕刻流派众多,各有各的技艺传承,很难评判孰优孰劣。我若拿到一件无心居士所刻的雕像,便可以临摹、学习其雕刻技法,取长补短,获得极其宝贵的经验。”说着自怀里取出刻刀和一截圆木,嚓嚓嚓落刀如飞,木屑纷落,不一刻雕出一尊惟妙惟肖的人像,赫然是那吴家的老门房。
吴易雄见他露了这一手,疑心尽去,叹息道:“学武一途,争强斗狠,步步血腥,要想出人头地难如登天!你转投雕刻之道,躲开江湖纷争厮杀,总是一件福事。跟我来吧!”
乔晖忙拱手道:“多谢前辈成人之美。”
两人当即出了客厅,七曲八拐来到一座僻静的佛堂外。
吴家佛堂造型精致,四周花草树木围绕。大概是许久无人打扫的关系,屋檐下挂满蛛网,路径上铺满枯叶,蜈蚣蜥蜴爬来爬去。
吴易雄略显尴尬地说道:“自先母过世,我家里再无人信佛,这佛堂差不多荒废了……”
忽见佛堂精舍大门打开,一青年鬼鬼祟祟地闪身出来,阔口浓眉,高大强健,怀里抱着一个鼓囊囊的灰布包裹。他跟吴易雄打了个照面,浑身一颤,失声叫道:“老头子,你怎么来了?!”
吴易雄气得双肩发抖,抡起巴掌啪啪便抽,怒骂道:“小兔崽子,你死性不改,又来偷东西!”
那青年双手抱头不敢反抗,叫嚷道:“你光打我有屁用?家里穷得叮当响,我若不弄点东西去换钱,哪有脸在道上混?”怀里的包裹跌落在地,露出木鱼、佛珠、香炉等物件。
吴易雄痛心疾首道:“你整天在外头厮混,混出什么名堂了?难道就不能找点正经事干一干?”
那青年大声道:“你这当爹的除了喝酒啥也不会,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咱家这么穷,哪个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我?”
吴易雄气势大挫,脸色半是羞惭半是愠怒,扬起的手臂缓缓放低,一甩衣袖走进佛舍。那青年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好奇地打量乔晖,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吴易雄转眼折返,直接一脚扫了过去,怒道:“那尊观音大士像去哪里了?”
那青年哎呦呼痛,揉着腿骨嘟哝道:“那佛像上个月便卖掉了。”
“卖了?”
“是!我把它卖给了城北高家。”
吴易雄胸口胀痛,险些当场喷出一口逆血。他铁青着脸转向乔晖道:“诶,老夫教子不严,竟出了自家人盗卖佛像的丑事,让小友看笑话了。那观音大士像落入了高家手里,怕是讨要不回来了。”
乔晖大为失望,想了一想,对那青年道:“敢问吴兄,能否引荐买主给我认识?不论事情成或不成,乔某均有重谢。”
那青年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乔晖仰天哈哈一笑,随手摸出一锭白银抛给他:“假如吴兄能说服对方转让佛像,我另外付给你五十两做为酬劳。”
那青年掂了掂银锭的分量,笑容如花绽放,啪的一拍胸膛道:“够意思,这事包在我吴栋身上了!”
吴易雄目光闪烁,欲言又止,最终无奈摇摇头不再插手。
与日薄西山的吴家不同,高家如日中天。高家乃嵩山少林俗家一脉,人丁兴旺,又有多名族人在禁军任职,论实力、论背景是洛阳道上当之无愧的龙头。家主高雪疆绰号“洛阳大侠”,精通少林绝技,在中原武林的名望仅次于云中侯。乔晖要想从高家拿到观音大士像,恐怕要大费周章了。
乔晖和吴栋离了吴家老宅,一起驾车去往高家。车行至半途,街边呼啦啦忽然冲出一伙刺青描红的青衣汉子。吴栋脸色一变,如老鼠遇到了猫,咚的跳车便逃,哪知后衣领被人一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那伙人乘机将他团团围住,拳头手指捏的噼啪作响,恶形恶状地喝道:“吴栋,愿赌服输,欠债还钱,你跑什么跑?!”“花哥已宽限了你七日,眼下钱在哪里?”“没钱的话,拿命还!”
吴栋团团作揖道:“各位兄长,有话好说!再给我三天时间筹钱好不好?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那伙人相视一眼,冷笑道:“不给你吃点苦头,你不长记性!打!”顿时间拳脚如雨,噼里啪啦好一通胖揍。
路过的行人纷纷走避,掩口低声嗤笑。
突然,一声清脆如银铃的喝声响起:“住手,不要打了!”只见俏影连闪,临街的一间绸布店里走出五六名年青女子,姹紫嫣红,燕瘦环肥。居中一丽人粉面含霜,柳眉倒立,腰上斜挂一柄绿色鲨鱼皮短剑,双腿笔挺修长,健美婀娜。
那伙人笑嘻嘻地停下拳脚:“哟呵,是高四小姐啊!”“莫非高四小姐心疼了?”
那高四小姐紧抿双唇,自锦囊中掏出一小锭金子,当的丢到街心,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伙人捡起金子,吹着口哨,勾肩搭背地走开不提。
吴栋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望向那冷若冰山的丽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道:“琳妹,我……”
那高四小姐眼里闪过一抹绝望与悲哀,冷冷道:“吴栋,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说罢转身便走。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男人连替高姐姐提鞋都不配!”其余女子鄙夷地扫了吴栋一眼,边走边肆无忌惮地议论,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
吴栋耷拉着脑袋默默不语,简直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