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涛对外界的纷扰变化毫不知情,依然如往时般吐纳修炼,晨起练功。他借鉴通臂拳的脉络原理,截取枪、刀、棍、鞭、锤之真意,融入拳路之中,自创的拳法渐渐现出了雏形。其中最难的是,是如何去芜存菁,把各种兵器的特质融为一体,招式转换间衔接无隙。这是一个漫长的淬炼过程,若非他的精神力超强,能够牢牢记住所有的招式,根本没办法博取百家之长。
他走的是拳化万法,万法归一的修行之路,以自身为神兵,随心所欲衍生出无穷的招式变化。对于各类兵器技法不单单是模仿,而是要深刻理解和掌握,凭着一双拳掌破阵杀敌。
手中不需要有兵器,他自己就是枪、刀、棍、鞭、锤!
练拳之后是练掌。
怒海千叠掌并非刚猛凶悍的路数,强调以巧破力,以柔克刚,既要掌速够快,也要善于运用绵柔的内劲。比如说练习柔劲时,一掌拍落,须把夹在两块青砖间的叶片击成粉碎而青砖不见裂纹,这对于掌力的运用技巧要求极高。要达到这样绵里藏针的上乘境界,除了反复苦练外别无捷径。
“啪、啪……”
傅惊涛站在一叠青砖前,掌心朝下,双掌轮流拍打砖头,掌心的肌肤在接触青砖表面的一瞬间,坚硬的掌部肌肉陡然变得柔软如绵,柔中带刚的暗劲透过青砖,传递到下方。
亏得他曾得陈抟老祖指点,明了阴阳互化、太极如一的道理,因而很快理解了怒海千叠掌刚柔相济、以柔克刚、暗劲交叠的精髓,上手极快,如今已能做到一掌拍裂夹在青砖之间的树叶。
基础掌法的训练枯燥单调,定力不足的人很容易心浮气躁,找借口偷懒懈怠。但傅惊涛显然不在此列。他凝神静气,一丝不苟地出掌、拍打、收掌,用心体会每一掌拍落时肌肉、骨骼、劲气的细微变化,不知不觉汗流浃背,头顶白气升腾。
啪!暗劲稍重半分,青砖登时四份五裂,碎屑飞溅。
傅惊涛摇摇头,心知是练功太久,肌肉控制方面开始出现瑕疵了,再难维持圆融无碍的状态。他收功起身,正欲转去练习兵器,忽听一旁有人冷笑道:“青云榜第一人,不过尔尔!”
傅惊涛心底微沉,扭头望去,只见数丈外悄然多了一位金边紫衣的陌生青年,身材雄健,目如鹰隼,既有着雪山般的冰冷高傲,又有着宝剑般的锋利尖锐。
傅惊涛从未见过如此骄傲的人,好比是一只翱翔九天的神鹰,在冷冷地俯瞰着世间凡俗。
“杜山月?”
“大胆!你有何资格直呼杜某的名讳?”
那杜山月冷喝一声,晃身跨越数丈空间,抬手一掌,挟着风雷异声当胸按落。铁掌甫出,掌风回旋呼啸,掌影忽快忽慢,划出一道诡异莫测的弧线,分明在掌法上面造诣颇深。
势起突然,无情的掌力压迫胸口,仿佛千斤巨石撞来。
傅惊涛不能退,更不愿退——哪有一照面便望风而逃的道理?传扬出去的话还用混吗?即使杜山月再强横,也要拔拳一战!
他心底迸发出熊熊战意,目光凝聚,看破对手的虚招,准确捕捉到敌掌运行的轨迹。当即沉腰坐马,右拳自腰眼旋转冲出,拳招简洁干脆,如一柄铁枪悍然刺去,同时包含了“刺、绞、钻”的精髓,不同于一般的拳法套路,凭空生出凌厉冰寒的枪意。
咦!杜山月奇道:“人枪合一之术?!”
说时迟那时快,拳掌怦然相交,无形的劲气纹骤然爆发,仿佛飓风刮过,卷起无数灰尘。
傅惊涛如一拳击中铁板,只觉拳锋处发麻。巨力反震,他身不由主地倒飞出丈余,落地后噔噔噔连退五步,每一步踩落,便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宛如刀刻斧凿。即使如此,他仍觉小腹内气息翻涌作痛,像是有钢针在不停搅动,唇齿间立时溢满了血腥气。
掌落如山摧,好一个杜山月!
杜山月瞧见傅惊涛嘴角溢血,冷笑道:“难道天下英雄都死绝了吗,居然让你夺得青云榜第一?可笑!”
傅惊涛深吸一口气:“杜师兄以大欺小,纵然胜了我又有什么可以吹嘘的?”
“你不服?”
“当然不服!我进入武圣堂才是两月,你来了多久?你若能击败谷天穹谷师叔,我就对你心服口服。”
杜山月骄傲却不傻,岂会中了区区激将之计?傲然道:“在武圣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一天,我会打到你服为止!”
傅惊涛沉声道:“再过三年,败的人一定是你!”
杜山月冷哂道:“空口说大话!别说是三年,就算是给你练足十年也不如我。”说罢衣袖一拂,转身飘然而去。
是日,杜山月孤身下山,先赴玄武堂,拜会轩辕十杰中的王厚坤,公然提出切磋的请求。王厚坤岂能避战?两人当场展开对决,结果仅仅战至第七招,王厚坤被一掌击中右肩,吐血落败。
杜山月马不停地闯上百兵堂。先以棍术击败梅傲霜,后以枪术击败汤淼,震惊整个叠彩峰。适逢白玉蓉来此观赏梨树花海,连战连胜的杜山月竟然向白玉蓉邀约斗剑。
白玉蓉折梨树枝条为剑,剑意挥洒,飘逸出尘。
杜山月取松木为剑应对,沉稳大气。
这一场大战堪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挥剑对攻,如同龙凤激斗,剑气所及,斩落无数梨花。战至黄昏时分,杜山月巧妙利用夕阳余光斜射的机会,乘白玉蓉目光被迷眩,一剑震断梨枝,险胜半招。
一日之间,杜山月连败四大弟子,顿时轰动了凌云峰,跃升为轩辕门内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众人私下里纷纷议论,杜山月如此强势,足以向楚翔发起挑战了。内门弟子第一人的头衔,难道会易主吗?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杜山月并没有一鼓作气挑战楚翔,而是沉下心来消化连场大战的心得感悟,闭门不出。
一动一静,听凭己心,不受凡俗影响。
他追求的是武道极致,是浩瀚广博的武学本源,不是眼前一点点的虚名。他的志向不是在凌云峰,而是在天下武林呀!
杜山月之名,从此令人铭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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