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轩辕秘闻(上)

如是接连数日,叶华宇均跟着杜嵩之、张豹初熟悉环境。他做事勤快,反应敏捷,平日里便绝不多嘴多舌,凡是交代下来的任务都妥妥当当的完成,教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杜、张两人见他如此上道,放手让叶华宇独自清扫囚室,他俩另去静室修炼不提。

这一日,叶华宇轻车熟路地打扫完丙一号洞的囚室,连便桶都洗刷干净,对众囚徒的哀求或是威逼利诱置之不理。待杜嵩之、张豹初入定静修,他才带齐工具转去丙二号洞。

诸葛筠对这沉默寡言、手脚利落的少年已丧失了兴趣,以为他跟其他人一样明哲保身,只当看不到他出现,继续趴在石壁上专心致志的刻画线条,仿佛不知疲倦。

叶华宇放下食物清水,在栅栏外默默看着他的举动,看着坚硬的岩石表面被生生磨出凹痕,看着那孤独倔强、永不言弃的背影,心中不由感慨。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逆境中坚守信念,至死不渝的。

遥想当年武圣堂上,诸葛筠一人舌辩群雄,意气飞扬,那是何等的惊才绝艳!但太上长老们已经老朽昏庸,容不下这晚辈独占风光。诸葛筠纵然因精力枯竭昏倒,被强行裁定失败,囚禁于玄冰谷内与世隔绝,但没有埋怨命运不公,而是竭尽所能要留下一生的感悟所学,福泽后人。如此风骨品性,令人肃然起敬。

叶华宇忽然有些庆幸不用参加内门大比,否则夺得了头名,进入武圣堂修行,武道之路岂不是越走越偏?那些太上长老们又怎可能把真正的绝学传授下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叶华宇不欲打扰诸葛筠,干脆把那几间无人的囚室打扫一遍。他扫去污物灰尘,又用抹布蘸水四处擦拭,令原本污浊昏暗的囚室渐渐亮堂起来。在最深处“丙二六”号囚室,当拂去墙上的蛛网尘埃,一副恢宏万象的星图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副星图以众所周知的十二次度数和二十八宿为分野展开,大大小小的数千颗星辰按规律排列,彼此间又有线条勾连,玄妙莫测,看得久了似乎有星辰在宇宙中转动。

叶华宇屏息敛气,贪婪地注视着这副浩瀚星图,一时忘神。

早在百余年前,叶家先祖夜观天象,心有所感,创立了天星逐月剑法。这套剑法的招式模拟天上星宿运行,变幻莫测,暗合天道,极为高明。叶华宇恰巧看过剑法真传秘籍,书册扉页上便画有一幅星图,但与墙上所刻星图相比的话,犹如烛火与明月争辉,差距太远。叶华宇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起家传剑法招式,与眼前的星图一一印证推演,许多疑难登时迎刃而解,如同推开了一扇迈向星空的大门,看到无数星辰演化移动,有悟于心。

冥冥中灵光乍闪,叶华宇右手五指张开虚握,如执剑柄,左手轻捏法诀,双臂一展,无数天地灵气蜂拥而至,涌向空无一物的手掌。随着他抬手移步,囚室内狂风呼啸,顿生异象。

风起,尘扬。

澎湃的剑气向外溢出。

隔了数间囚室的诸葛筠浑身一震,愕然停手,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变化,又惊又喜,眼中忽的流下两行热泪。

“吾道不孤啊!”

叶华宇沉浸于玄妙空明的顿悟之境,心无旁骛,如痴如醉,但觉星图演变无穷无尽,天道无形且深不可测,手中虚无之剑随意挥洒变化,竟无一式重复。到了后来,他手中的无形之剑似乎越舞越重,招式变化越来越慢,就连激荡的灵气也逐渐平息下来,唯森冷的剑意愈加浓烈,充斥周围空间,如有灵性般缓缓游动。

终于,叶华宇由动转静,抱元守一,以“剑”正眼,以心观“剑”。在识海之中,他如同置身于洪荒天地,身高万丈,满天星辰触手可及。

一呼一吸,悠远绵长。

奇妙的是,呼吸之间,空中的森寒剑意渐渐收敛,如乳燕归巢,全数回归到叶华宇身上,温顺地潜伏在他四肢百髓。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一震,手中无形之剑悄无声息地消散,归于天地自然。

洞的异象彻底消失,宛如一切未曾发生过。

待叶华宇走出来,诸葛筠已束起头发,神情庄严地跪坐于地。两人目光一触,胜却千言万语。叶华宇屈膝跪倒,隔着栅栏恭敬地拜了三拜,道:“弟子叶华宇,请诸葛老师传道解惑,剖析武学真义!”

诸葛筠坦然受礼,正色道:“我钻研新武学而遭囚禁,马延东修炼新武学而被废掉武功,你欲破旧迎新,必将承受难以想象的重压。我最后问你一句,将来不后悔今天的选择吗?”

叶华宇道:“弟子早已考虑清楚,虽千万人吾往矣!我对天立誓,绝不后悔!”

诸葛筠点头道:“好!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暂不能对外宣扬,你明白吗?”

叶华宇道:“我明白。”

诸葛筠不禁抚掌道:“星火燎原,自今日始!”

诸葛筠开宗明义第一篇要讲的,并非什么高深武学,而是轩辕门创立的历史。

在百余年前,唐末藩镇割据,军阀相互攻击不休,民不聊生,赤地千里。为保全血脉,躲避乱世征伐,中原武林门派、各大家族、豪侠剑客等纷纷率领族人向边疆迁移。其中一路向西而行,他们逢山过水,不断厮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摆脱仇敌兵匪,进入秦岭深处定居。为了防备强敌的追杀骚扰,保护族人繁衍生息,各门派及家族摒弃成见,出人出钱出力出秘籍,歃血为盟,共同创立了轩辕门。

而轩辕门的第一任掌门,便是当时震慑江湖群雄,号称天下无敌的大宗师唐远钧!

唐远钧出身于江南小门派云霄剑派,一生三起三落,后集百家之长,静观天地造化,开创了震古烁今的绝学“乾坤山河诀”,并演化出一套“乾坤山河剑法”,凭此连败大敌,斩杀无数魔头。正是他超凡的威望及决断,才促使各门派家族放弃旧俗,联手御敌,成就了轩辕门的江湖传奇。

这段历史,叶华宇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出入最大的,便是所有人提到唐远钧时,说的是他创立了“轩辕神功”和“轩辕帝王剑”!

诸葛筠对此嗤之以鼻:“将‘乾坤山河诀’改称为俗不可耐的‘轩辕神功’,‘乾坤山河剑法’改称为‘轩辕帝王剑’,是第四任掌门苏陌尘干的蠢事之一。

“苏陌尘刚愎自用,好大喜功,野心勃勃,在任上成立了执法堂,实质是用于肃清内部反对势力。他不仅令人大肆篡改本门的史书秘籍,还违背祖训,率领凌云峰一众高手出山参与天下乱局,妄图割据自立,称王称霸。其时黄巢势力正盛,席卷天下,兵锋之强无人可当。苏陌尘出山不久,便遭遇黄巢大军奔袭,结果一战即溃,随行的轩辕弟子死伤大半,所有财物土地尽皆丢失。

“苏陌尘身负重伤逃回凌云峰,无颜见人,不足一月便吐血而亡。轩辕门经此一劫元气大伤,一度绝足江湖十余年,可以想见当时损失之惨重。因门中高手强者折损太多,武学传承也因此青黄不接,许多功法绝技后人未能完全掌握,谬误偏差越日积月累,造成今日轩辕门的乱象。”

叶华宇是首次听闻此段秘闻,失声道:“那苏……苏掌门岂不成了轩辕门的罪人?”

诸葛筠恨恨道:“若非他昏招迭出,自掘坟墓,怎会葬送本门的大好局面?在我看来,他就是导致轩辕中落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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