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完丙一号洞,接着转到丙二号洞。二号洞穴较浅,共有六间囚室,而且仅仅关押了一名囚徒。
三人进去时,那唯一的囚徒背对栅栏,正拿着一块石头在洞壁上用力刻画,极其专注入神。叶华宇凝神望去,囚室内侧的洞壁上全都刻满了古怪的线条和符号,连地面也未幸免,仿佛是无数的符咒堆积在一起,看多了居然有些晕眩。
叶华宇不禁暗吃一惊,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轻声问道:“杜师兄,他刻的是什么?”
杜嵩之摇摇头道:“这位诸葛师叔神智错乱,妄称天授,最多疯言疯语,其所刻所画无人能解,也无人愿去理会。一旦他刻满了墙壁地板,便会吵嚷着更换一间新的囚室,天晓得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怎会冒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字符?你不知道,每隔一两年便得给他腾换新囚室,好生麻烦。”
张豹初插言道:“不管他刻的是什么鬼画符,你切不可因好奇而偷偷抄录,触犯禁令!”
叶华宇低声应是。
杜嵩之道:“这诸葛师叔除了乱刻乱画的癖好,并无太多危险,算是谷内最安分守己的囚徒了。”
叶华宇奇道:“那他为何被囚禁于玄冰谷?”
杜嵩之脸上闪过一缕古怪神色,道:“据说诸葛师叔原是藏经阁的普通弟子,默默无闻地整理誊写典籍十余年,某一日忽然宣称轩辕祖师托梦于他,指出轩辕神功、轩辕帝王剑、白虎锐金拳等多门秘传绝学大有谬误。此事惊动了武圣堂主事以及数位太上长老,招其当面对质,双方辩论了三天三夜,结果以诸葛师叔完败告终。事后太上长老们联合下令,将诸葛师叔终生禁于玄冰谷,罪名是妄用祖师名义行骗,企图动摇轩辕门根基。后来武圣堂又特别交代,要把诸葛师叔单独关押,不许他和其他囚徒接触,以防他的歪理邪说流传出去。”
叶华宇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道:“诸葛师叔是孤身一人跟太上长老们辩论武学吗?这虽败犹荣啊!”
在轩辕门内,能够荣升为太上长老的,哪一个不是见识非凡、武技臻于大成的绝顶高手?他们竟然联手压制一个晚辈,可想而知这诸葛师叔在武学造诣上的逆天程度。万一他落入如魔教、天魔宗等死对头手里,那真是轩辕门的灾难了。
忽然,一把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哼,虽败犹荣?败的是那帮不要脸的老家伙,我诸葛筠不需要人可怜!”只见那囚徒不知何时停止了刻画,扭头望了过来,一双眼眸清澈明亮,闪耀着智慧光芒。
叶华宇和他目光一触,但觉对方智慧深如湖海,不由肃然起敬,抱拳施礼道:“弟子叶华宇,见过诸葛师叔。”
诸葛筠索性盘腿坐下,皱眉道:“你姓叶?是凌云城七大家族的叶家子弟吗?以你的年纪推断,不该是‘秋’字辈吗?莫非你是庶出,不被叶家所承认?”
叶华宇胸口微痛,缓缓道:“晚辈的确是叶家弟子。”
诸葛筠道:“你到底所犯何事?难道连叶家都保不住你,眼睁睁看着你来冒死服苦役吗?”
叶华宇脑海中闪过程通中剑陨落的那一幕,心中绞痛,叹道:“此事一言难尽啊!”
诸葛筠似笑非笑道:“莫非是你资质太过出众,遭人嫉恨,被设计陷害了?”
叶华宇摇摇头道:“弟子愚钝,身份卑微,不致于遭人刻意针对。”
杜嵩之轻咳一声,道:“诸葛师叔,你不必替叶师弟操心。咱们能否商量商量,不要刻这么多鬼画符?再这么弄下去,就得把你移到‘丙三’号洞了。那边的囚室环境差,风力强,对您的身子骨有百害无一利。”
诸葛筠脸色一沉,怒道:“杜家小儿,有种你去武圣堂把那帮老家伙揪过来瞧瞧,这是鬼画符吗?有眼无珠,不思进取!你们几个若肯听我教导,老老实实把我刻下的武学图谱掌握透彻,终生受益无穷!”
叶华宇脱口道:“诸葛师叔刻画的是轩辕武学吗?那和师门长辈所授有何区别?”
诸葛筠道:“姜烈、杜琴胆、叶霄鹰那伙人的水平有限得很,只会一根筋的死练功,用蛮力,哪里看得出前辈先贤藏在图册典籍中的奥秘?教出来的弟子又能高明到哪里?我轩辕门本该人才辈出,青出于蓝胜于蓝,但如今却是一代不如一代,积弱难反。为何?因为如姜烈等人未能领悟轩辕武学真义,曲解了许多的功法口诀,南辕北辙,是似而非,于是越是苦练问题越多。师父自己都错了,做徒弟的当然更错得离谱,又岂能练成绝世武功?”
杜嵩之苦笑道:“我知道您怨气大,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不是?掌门号称‘剑帝’,举世公认的剑术大宗师,难道还不够高明吗?”
诸葛筠冷冷道:“百年前,开创轩辕门之时,本门拥有宗师之境的强者九人,实力之强震铄古今;五十年前,本门跨入宗师之境的减少至五人;而今凌云峰上除了姜烈,还有谁突破极限,成为宗师吗?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杜嵩之哑口无言。
诸葛筠越说越生气:“别的暂且不说,尔等修炼的内功法诀当下竟然称为‘轩辕神功’,真是可悲可笑!需知轩辕祖师开宗立派时,创下的这门功法名为‘乾坤山河诀’,而不是俗之又俗的轩辕神功!”
叶华宇喃喃道:“乾坤山河诀?和轩辕神功有何不同呢?”
诸葛筠傲然道:“你若肯拜我三拜,执弟子之礼,我便告诉你。”
杜嵩之、张豹初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语,同时摇头失笑。杜嵩之道:“叶师弟,不要相信他的疯话!诸葛师叔每次逮到机会,总要胡诌乱侃一番。以前有位马师兄不知怎么的一时糊涂,听信他的谬论,结果练功时走火入魔,毁掉了近半经脉,沦为废人。”
诸葛筠老脸一红,大声嚷嚷道:“那是马延东自己急功近利,太过贪心才出了事。如果他能沉下心循序渐进,绝对晋升为一流高手了!”
杜嵩之、张豹初如何肯信?前车之鉴不远,再上当的话就是傻子了。丢下食物和清水,拉了叶华宇便走。
诸葛筠见状不吵不闹,目送三人匆匆离去,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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