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晴。
傅惊涛策马出了仙洮,一骑绝尘,奔向东北。他穿山过岭,马不停蹄,前方一座繁华大镇露出真容。
灵山镇亦是依山而建,规模约为仙洮镇的两三倍,山顶供奉了一尊地藏王菩萨,数百年来香火不绝,故名“灵山”。赫赫有名的秦家就居住在此,繁衍生息,开枝散叶,至少占据了镇上一半的产业。秦家家主甚至被人尊称为“财神爷”,可想而知秦家的财富何其惊人。
傅惊涛进入镇上,眼见沿街商铺林立,人流如堵,比仙洮愈发热闹。好不容易挤到秦府大门前,却被秦家护卫拦住,原来今日是秦家各房回祖宅团聚祭祖之日,非秦家至亲恕不接待。傅惊涛无奈,牵着马又辛苦绕了一大圈,来到秦府后门处。
后门外早已聚集了一大帮孩童,活蹦乱跳,追逐打闹。傅惊涛逮住一个半大小子,塞过去一锭银子,托他给秦樱带个话。
等了约两刻钟,身着大红新衣,头插珠花的秦樱从后门里匆匆走出,见了傅惊涛又惊又喜,含羞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这帮浑小子在逗我开心呢!”
傅惊涛笑道:“既然师妹见到我很开心,那证明我没白来。”
秦樱登时大羞,背过身绞着纤纤玉手,嗔道:“师兄你再胡言乱语,人家就不理你了。”
傅惊涛耸耸肩道:“我顶着寒风跑来灵山,本想到了秦家讨碗热水喝,谁知你们竟然不接待外人。若是师妹再不理我,我只有忍饥挨饿,灰溜溜地往回走了。”
秦樱噗嗤一笑,轻声道:“今日乃我秦家各房的大聚会,实在不方便在家里招待师兄。要不然我请师兄尝一尝镇上特产的‘黑山羊羹’,免得你饿着肚子上路,满腹怨言。”
傅惊涛道:“我客随主便,悉听师妹吩咐。”
秦樱熟门熟路,很快找到一家颜色斑驳的老店落座。点过茶水菜羹,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言,隐约有几分暖意在空气中生成。秦樱脸嫩,终敌不过对方炯炯发亮的目光,垂首说道:“师兄平安返家的消息告知费师伯了吗?”傅惊涛道:“我在年前便写了一封书信给师父,他应该早已收到了。”秦樱又抬头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师兄最近睡眠挺好嘛,黑眼眶不见了哦。”傅惊涛尴尬地揉揉鼻子,怎好说那是被魔女打出来的瘀伤?
这时店家将几样小菜和热气腾腾的羊羹端上桌来,荤素搭配合理,色泽光滑诱人,香气扑鼻。
“师兄,请!”
傅惊涛夹了一筷子羊羹送入口中,只觉口齿溢香,没有一丁点的膻味,脱口赞道:“咦,店家巧手,果然好吃!”
秦樱笑道:“那你可要多吃一点,不用管我。”
傅惊涛挥舞筷子如风卷残云,大快朵颐,样样菜肴都夸赞味道不错。秦樱笑眯眯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几乎未曾举箸,仿佛这样子便心满意足了。傅惊涛吃饱喝足,拍拍肚皮道:“师妹请我饱餐一顿,无以回报,送你一本书吧。”说罢从怀中掏出那本《龙卷九天》秘笈,放到秦樱面前,
“这是?”秦樱好奇心驱使,伸出手指轻轻拈开书页,仅是翻了两页纸,脸色不禁剧变,急忙伸手盖住生怕他人看到,低声问道:“师兄,你从哪里弄来的秘笈?”
傅惊涛淡定道:“花钱买的。”
秦樱瞪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没骗我?这花钱能买得到吗?哪个傻瓜居然舍得卖呀!”如此神功绝技已不能简单用金钱来衡量了,以此秘笈为根基,甚至能创立一门宗派!
傅惊涛道:“我答应过卖家,绝不向外透露有关的秘密。所以请师妹见谅,莫要再追问了。”
秦樱忍不住又看了两眼书中所记载的功法,如何不知道这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契机?尽管傅惊涛言语轻松,可想而知他定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会拿到这本秘笈!眼中忽然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珠泪盈眶,嘶的一声轻响,泪水悄然滴落。
傅惊涛吓了一跳,手忘脚乱道:“师妹你、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惹你不开心了吗?你别哭呀,有什么委屈跟我说。”
秦樱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展颜笑道:“师兄能为我如此着想,我真的太开心了,刚刚是喜极而泣呢。我一定不负师兄所愿,奋力闯上凌云峰!”
傅惊涛正色道:“师妹的资质我毫不怀疑。不过切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勿要急躁冒进,一步一个脚印方是正道。”
秦樱肃然道:“秦樱定当牢记师兄之言,一日不敢或忘!”
就在这时,忽听脚步声响,店里匆匆闯入一人,口中叫道:“表妹,家宴就要开席了,你怎么躲到这破地方来?老祖宗急着见你呢,快跟我回去!”说话间走到桌旁,跟傅惊涛打了个照面,愕然尖叫道:“又是你!”
傅惊涛不动声色道:“常公子有何指教?”
常明俊眼角抽搐,欲放狠话又不敢,心中憋屈无比,想到自己倾慕的女神竟然与别人私下密会,心底真如刀割一般疼痛难挡。
秦樱收起秘笈,歉然道:“师兄,我该走了,不能陪你了。”
傅惊涛笑道:“没事,我理解。反正我心愿已了,这就折返仙洮。”
秦樱敛袖一礼,当先出门而去。常明俊难掩心中的妒恨,狠狠瞪了傅惊涛两眼,急忙追了上去。
傅惊涛无事一身轻,优哉游哉地买了一堆稀奇的年货,打包横放在马鞍后头,到了镇外翻身上马,沿原路返回。
大概因过年的关系,一路上行人绝迹,走上几里路都没见到半个人影。刚转过山脚,将要进入一片树林,忽听林中弓弦铮铮作响,迎面射来六七支羽箭,箭矢闪光,催魂夺命。
傅惊涛这回是真心没想到会遭人伏击,惊觉不妙时利箭已飞近,急忙侧身滚落马背,噗噗!几声闷响,鲜血飚射,座骑中箭悲嘶。傅惊涛落地后连续翻滚,嗖的窜到路旁一颗大树后头。箭雨追射而至,夺夺!射得树干不住颤动。傅惊涛大怒,一股杀机自心底涌起,若非他身手格外敏捷,刚才便死于乱箭偷袭了。杀人者恒杀之,来而不往非礼也!
箭雨忽止,只听林中有人喊道:“冲过去,干掉那小子,免得被路人撞见!”随即听闻蹄声得得,一彪人马风驰电掣般狂奔而出。
傅惊涛探首一看,只见有九条汉子打马自正面冲来,手中或握钢刀,或持长矛,目光凶狠,杀气腾腾。他心念微转,将升腾的怒意尽数驱除,刹时如雪冷静,如磐石坚定,仔细打量着这些突如其来的敌手,在脑海中迅速分析其强弱优劣。
因道路狭窄,仅容两骑并行。冲在最前方的两条汉子虎背熊腰,眼神冰寒,一看便是收割过不少人命的好手。队伍中段的那几人均是手持长矛,粗看孔武有力,骑术精湛,应是擅长马背冲杀。落在最后那一人神色傲然,太阳穴凸起,眉如断刀,鼻若悬胆,多半是统领众人的头目了。这些人肯定不是第一回做劫道杀人的勾当,沉默着拍马急冲,积蓄的杀气迅速攀升至顶峰,企图先摧垮对方的胆气。
傅惊涛冷冷一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当下弯腰捡起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待当先的两骑冲至十丈开外时,忽的扬臂一掷,嗖嗖虚影划过,石块砰的击中奔马胸口。傅惊涛掷出的飞石力量何其强大,那两匹骏马胸骨立时应声凹陷,悲嘶声中一头扑倒在地,马脖子硬生生冲撞到路面,咔嚓嚓!当场折断。马背上的刀客应变奇快,立即一按马背飞身跃落。但是紧随其后的骑士们无法强令座骑停步,轰隆隆地往他们后背撞去。他们俩大惊中左右着地翻滚,狼狈万分的滚到路旁,险险避开群马的践踏。
忽然之间,持矛的骑士由中军变成了攻坚的前锋,最前排的两骑距傅惊涛已不足五丈。
五丈的距离有多远?呼吸之间,奔驰的骏马已冲到傅惊涛身侧,前排右侧的骑士想也不想挥矛便刺,另一骑士隔着同伴无法出手,竟然暴喝一声,抖手掷出铁矛,如怒龙般插向傅惊涛的腰身。
傅惊涛大笑道:“来得好!”其实在他的眼里,这刺来的铁矛不论速度、力量、杀意、角度都远达不到岩鹰的境界,徒有其表而已。足底一滑,避开铁矛怒刺的同时,手掌一抓,稳稳抓住那把隔空掷来的铁矛。下一刻,握在他手中的铁矛似有生命般腾空飞起,寒芒电闪,血珠飞溅,那错身而过的骑士背心中枪,噗通坠马身亡。
傅惊涛不等第二排的骑士持矛刺来,双足一顿,拔地高高跃起,右臂举起铁矛向后拉伸至极限,猛地向斜下方一挥,矛尖高速旋转割裂空气发出尖啸声,直击最末尾那傲然如松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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