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冥骤然见到傅惊涛现身也是大感惊讶,眼神流转变幻,涌现出复杂的情感,皱眉道:“傅小子,你怎么跟岩鹰混在一起,还以兄弟相称?莫非你想叛出轩辕门,加入魔门吗?”她发髻凌乱,身上的衣裳破了几处,左肩有一道血块凝结的伤口,尽管狼狈却依然明媚绝伦,俏立于黑夜中犹如绝美的昙花,周身散发着无穷魅力。
傅惊涛忙道:“少胡说!我跟岩鹰兄意气相投,以礼相待,又怎么扯得上叛逃师门?洛姑娘你明明避过了武厉的拦截,怎么还是被他缠住?”
洛冥道:“我本已避开武厉,但不巧遇见了你轩辕门的高手,于是好一场厮杀。结果武厉闻声而至,酿成了三方混战。我乘乱脱身遁走,谁知武厉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紧紧咬在后头,想要干掉我。幸亏临危关头有岩鹰英雄救美,我们联手把武厉击退,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说着抛起个媚眼,笑嘻嘻道,“岩鹰,你为我可是彻底得罪了武厉,要不要姐姐我以身相许呀?”
岩鹰随手把魔枪噗的插在地上,摇头道:“你太高挑,太妖媚,不对我的胃口,脱光了衣服我都没兴趣。”
洛冥气得几欲吐血,想她堂堂摄魂魔女,江湖上最知名的绝色美女之一,何曾被人这么奚落?恨恨地咬牙道:“你这臭石头不解风情,除了打架哪里懂欣赏女人的美丑?”
岩鹰道:“废话少说!赶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万一武厉卷土重来,咱们仍得联手战他!”武厉狠辣狡诈,武功高绝,经验老辣,单对单可以稳稳压过他们中任一人,但以一对二则唯有败退了。
洛冥抽了抽鼻翼,分辨着空气中的香味,奇道:“好香啊,是你弄的烤肉吗?”
岩鹰一指傅惊涛,言简意赅道:“是他。”
洛冥笑道:“傅少侠出身名门正派,起码人品有保证,应该不会在肉中下毒,换做其他人就难说了。”
傅惊涛偷抹一把虚汗,心道阴山双魔就是吃了我下过药的烤肉,结果丢了性命。当下拨开灰烬,鼓起腮帮重新吹燃起炭火,待烤肉熟透热乎,割下长长一条递给洛冥。
洛冥饥肠辘辘,一边轻轻吹气,一边小口撕咬烤肉,不时斜眯向傅惊涛,忽道:“你跟武厉照过面吗?”
傅惊涛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狐疑道:“你为什么特别关心这个?难道武厉跟我……不对,跟我爹娘有深仇大恨?所以那天武厉追上来时,你无缘无故打我两拳,为的是避免他认出我来,对吗?”
洛冥眼神闪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微笑道:“你过来让我瞧瞧,眼睛消肿了没有?”
傅惊涛哪里肯上当,忙举手遮住面孔,道:“洛冥,别想着再打我了!我若是鼻青脸肿的回到家中,定会被老娘没完没了的数落。武厉又不是蠢蛋,明知敌不过你们俩联手,哪还会来找不自在?”
洛冥眉毛挑了挑,道:“似乎有几分道理。不过小心无大错,你说呢?”
傅惊涛道:“打我的话免谈!”
洛冥道:“行,我不打你了。你是准回家过年了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家住在仙洮镇上,距此仅是一天半的路程。不如你居中牵个线,让我跟你爹娘见个面,相互结识。”
傅惊涛警惕道:“你想干嘛?我爹娘可没招你惹你!”
洛冥微微一笑,举手将头发轻拢于耳后,不经意间流露出迷人的风情,道:“我不妨告诉你,武厉的确与你上一代有极深的恩怨。如今武厉在边境一带出没,你不觉得应该提醒你爹娘加强戒备吗?这样的警告由我出面来说,才真正令人信服。”
傅惊涛哑然。他这一世的父母并非凡人,均有一身高明的武功,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才隐姓埋名定居于边境小镇。他们在仙洮经商开店,再没有展露过身手,连他这个儿子都没能学到一招半式,也绝口不提往日的恩怨风波。若非傅惊涛二世为人,早在襁褓时已能牢牢记住所见所闻,就被他们的伪装所欺骗了。既然父母亲不愿传授武功,以免暴露来历传承,他只好辗转拜入费成霖座下,成为了轩辕门记名弟子。
傅惊涛幼年时伤势极重,几度险死还生,多亏父母亲接力渡以真气护住心脉,不然熬不过两岁。他先天元气终因伤大损,体内部分经脉阻塞,练武筑基阶段进展缓慢,一度看不到晋升内门的希望。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历经巴桑法王的淬炼打磨,陈抟老祖的传功入体,他的武功进境一日千里,令人侧目。
傅惊涛心念电闪,皱眉道:“武厉狡诈阴狠,谁知道他是否仍躲在暗处寻觅机会?我若带你回家,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洛冥笑道:“你以为武厉愚不可及吗?他怎可能再重返阶州?”轩辕门为给姜浩云复仇,此刻高手尽出,围剿当日行凶的刺客们。武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旦返回宋境必死无疑。
傅惊涛道:“洛姑娘,别忘了你自己也在被追杀的目标之列!”
洛冥道:“我早已未雨绸缪,在行动开始前蒙住面孔,只要我稍稍易容改变外形,便可轻松自在地走上大街,你信不信?”
傅惊涛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轩辕门中鲜有人见过魔女的真面目,除非自己肯出面指认,否则谁晓得她是大名鼎鼎的洛冥?谁敢说她就是闯入刘府的刺客?武厉行事太过张扬,没可能如洛冥一般潜回阶州。
岩鹰冷哼道:“洛冥,虽然不清楚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你要敢欺骗傅老弟,意图不利于其家人,我岩鹰上天入地亦要杀了你!”
洛冥轻拍高耸的胸口,轻笑道:“哎呦,我好害怕啊!岩鹰,你何时变得这么古道热肠了?傅惊涛许给你多少好处?堂堂的泣血魔枪、魔门战神,可别转投入白道阵营。”
岩鹰冷冷道:“我如何做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总之,记住我刚才的警告。”
洛冥一笑,走到树下盘膝跌坐,默运真气疗伤。岩鹰则守在马车旁,抱着魔枪打盹。
是夜风平浪静,再无意外发生。
次日天色一亮,众人即启程北上。岩鹰驾车而行,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拒绝洛冥上车乘坐。洛冥气得牙根痒痒,又不好意思抢夺傅惊涛的座骑代步,只有跟在马车后头徒步跋涉。
走了十余里山路,接连拐过几道山岭,忽见前头出现一处狭长的空地,紧挨道路一侧搭建了七八间简陋的房屋。门外都竖起颜色、形状各异的旗帜,或写着“酒”字,或写着“茶”字,或写着“投店”、“住宿”等字样,是一排由山民经营、专供过往行旅歇脚的店面。临近中午,有几队商旅自北面而来,纷纷打尖歇脚,路旁停满了骡马大车,乱哄哄地煞是热闹。
三人挑了一家客人稀少的茶棚落座。岩鹰把昨夜烤熟的大块熊肉咣的丢在桌上,大刺刺对伙计道:“来六斤大饼和两壶热茶,顺便帮我们把这块肉切好、热好。另外给我们的马喂足草料,还要加点豆子鸡蛋。”那伙计略一盘算,笑眯眯地伸手说道:“这位大爷,承惠足重铜钱八百五十文,或是九成色的纹银一两。”岩鹰尴尬地拍拍口袋,道:“我没带钱。”那伙计转向洛冥,笑容愈加灿烂。洛冥本来笑意盈盈的俏脸顿时一僵,双臂抱胸,冷笑道:“本姑娘没有请臭男人吃饭的习惯!”那伙计瞥了一眼最没有存在感、仿佛乞丐仆人的傅惊涛,赔笑道:“各位客官若袋中无钱,还请出门往左,不要耽误小店的生意。”岩鹰和洛冥对视一眼,脸皮发烫,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若被扫地出门,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了。
傅惊涛笑了笑,解开随身斜挎的包袱,挑挑拣拣一阵,拿出最小一块红宝石丢给那伙计,道:“够了吗?”
岩鹰、洛冥、那伙计目瞪口呆,凝望着他包袱里那堆璀璨宝石,目瞪口呆,眼里全是五颜六色的珠光宝气。待那伙计浑浑噩噩的走开,洛冥展颜一笑,随即可怜兮兮道:“傅公子,大冷天的,你看人家衣服又薄又破,你就不心疼吗?”
傅惊涛被她一声公子弄得毛骨悚然,苦笑道:“洛姑娘洛大小姐,您有话直说,在下无不听从。”
洛冥的目光就没从那堆珠宝挪开过,嘴角努了努,问道:“你离开我时还是一穷二白,”
傅惊涛豪气的抓起一大把珠宝塞给她,道:“够你买衣服了吧?”
洛冥眉开眼笑,迅速把珠宝收起,赞道:“男人就该这样大方!”说着眼角扫了一下岩鹰,露出鄙夷之色。
岩鹰心火升腾,啪的一拍桌子,喝道:“伙计磨磨蹭蹭干嘛?快点上菜,信不信大爷拆了你家破店?”
洛冥冷笑道:“堂堂魔枪吓唬普通人,好大的威风!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咧。”说罢起身走出茶铺,袅袅婷婷地闪身不见。
岩鹰憋了半天,终忍不住叹道:“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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