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焕一刀劈出,凭空生出浓烈的杀伐之气,如浴血杀场的无敌猛将,刀势简洁凌厉,刀锋落处便是敌将授首,与岩鹰的魔枪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说岩鹰魔枪以刺杀为主,那么周焕钢刀则以劈杀为精要,每一刀劈去都如开天辟地,势不可挡。但见他足踏虚空四面挥刀,雪亮的刀光如一道道闪电绽放,交织成严密纵横的雪白刀网,自下往上卷向滚落的木桩。
刀锋扫过,如切豆腐般轻易劈开粗大的木头,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转眼的功夫,木桩被切成数以百计的碎片,在风中飘舞飞扬,凶悍的落势荡然无存。
周焕的刀太快,快到从心所欲的地步,刀意仿佛充塞天地,无处不在。在他刀意所及的范围内,不管你是木桩还是活人,都逃不过粉碎的下场。
他的刀法乍看没有岩鹰的枪法猛烈霸道,其实对于刀术、刀意的控制已达入微之境,在境界上还要略强一筹。
放眼江湖,能把刀法修炼到这种程度的,不会超过十人。
傅惊涛的眼力勉强跟得上周焕的速度,但是境界相差太远,仅是模模糊糊感觉到其刀法不凡,具体的奥妙尚难领会,还不如观看岩鹰出枪时获益良多。
在周焕劈碎滚木的瞬间,右侧山岭上弓弦铮然作响,数十支雕翎铁箭如雨射落!
嗖嗖嗖!长近三尺,足以射雕的铁箭疾速破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到。其中有七八支铁箭对准了周焕的四肢要害,另有十五六支却是朝着下方的马车顶棚呼啸射去。这些暗藏的弓箭手时机把握得极好,恰恰选择了岩鹰和周焕旧力方去,新力未生的这一刻,没有半点怜悯和保留,径直射出饱含劲力的必杀一箭。
周焕脸色剧变,失声道:“射雕手!承宗,跳!”钢刀回撤绕着周身一扫,叮叮数声密响,火星飞溅,将力贯山石的铁箭尽数击落。
砰!车窗碎裂飞散,周承宗撞破车厢飞出,不顾形象的着地翻滚。但听夺夺铁箭射中木头声接连响起,车厢顶上和左右两侧插满了雕翎铁箭,至少有四五支箭穿透了木板阻挡,射入车厢内。如果周承宗反应稍慢半拍,或许已然中箭受伤。
周焕勃然大怒,喝道:“岩鹰,看好承宗!”足尖轻点马车车顶,呼的振臂飞起,再踏着路旁的树木枝条冲往山岭高处,摆明了要主动出击,杀掉那些威胁巨大的射雕手。
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扑来,弓箭手们立时朝他集中怒射。但听弓弦绷紧放箭声一刻不停,铁箭纷飞,密如飞蝗。
周焕应敌经验何其丰富,登时意识到身处半空的弊端,手上钢刀舞动如车轮格挡来箭,脚下使力“咔嚓”!踩断树枝落到地上,借着树木山石掩护,继续朝高处奔去。刚冲出数丈远,忽听一声尖啸,树木间竟有两支沉重的铁矛掷出,转瞬来到他的面前。
当当!周焕及时横刀一格,震落飞矛。他眉头微皱,气机延伸感应,旋即察觉到林木间或明或暗潜伏了数十人,构筑成一条条防线保护着弓箭手们,早已防备他自地面发动突袭。不过周焕岂是轻易退缩之辈?足下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飚射向前,刀光席卷左右,树断石裂,泥土炸开,伴随着无数的血肉碎块溅起,山林里惨叫声络绎不绝。
刀锋所及,竟无一回之将!
眼看周焕突进二十余丈,身后鲜血淋漓,一片狼藉,蓦地半空中响起一声大喝,狂风忽然压落,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呼的当头砸下。出手的乃是一位满脸虬须的壮汉,袒露着双臂,肌肉鼓胀如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铁棒来势狞恶,笼罩两丈方圆。周焕终究不是神仙,也得换气回力,足底一沉,不得不凝身停步,举刀向上撩挡。
当!火星四溅,无形的气浪波纹四处扩散,激起阵阵回音。
沉重的铁棒与钢刀交触,不仅没能把单薄的刀身压低,反被震得向上跳荡而起。只见刀光飞旋,沿着铁棒棒身削去,直取那虬须大汉的手臂。
那虬须大汉顺势退后一步,狼牙棒左右急抖,试图弹开如跗骨之蛆般的刀光。周焕冷冷一笑,正欲扬刀飞斩,忽觉左右身侧冷风飒响,一柄铁枪、一把长剑同时递到空门,枪如毒龙钻地,剑似幽魂索命,极其阴狠凌厉。
周焕心头一跳,又是两名高手!立时回刀挡住铁枪突刺,身法闪动,避过敌剑阴招,反手一刀狠狠斩去。
那使剑的高手应变极快,一剑走空立即移形换位,长剑展开,叮叮刺在刀背一侧,刀气斜斜斩落地面,轰的划开一道丈余长的刀痕。与此同时,那虬须壮汉乘机反守为攻,铁棒呼的拦腰横扫,力荡千军;使枪的高手抖腕再刺,枪尖去势凶悍,攻敌之必救毫不容情。他们三人显然经常联手出战,走位及出招的配合十分默契,纵然对上了周焕这等顶尖强者,竟是不落下风。
周焕以一敌三,钢刀与对方兵器急速碰撞,叮叮当当声密如珠雨。
在周焕于林间激战之时,左侧山岭上有数人轻身跃出,如大鸟般展臂扑来,仅从起落的姿态和速度判断,每一人均是一流高手。他们目光聚焦之处,赫然都在周宗承身上!
岩鹰心底微沉,对方分明是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周焕引开后,再派出强横高手进击。当下横枪当胸,把周承宗护在身后,低声道:“承宗,对方人多势众,万一我被他们缠住,你就跑到后头找季雨卿、傅惊涛帮忙。”
周承宗亦知处境堪忧,拔出宝刀紧紧握住,忍不住道:“我……我叔叔不会有事吧?”
岩鹰道:“周大哥武功还在我之上,不必替他担忧!”
惊变连连发生,傅惊涛等眼花缭乱,一颗心都悬到了半空。对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动用了包括射雕手在内的数十精英,是志在必得啊!他们处于漩涡边缘,一个不好就会被卷入这场殊死争斗。
刘云超是否后悔且不说他,季雨卿自付武功太低,根本没资格上前参战,回首望向傅惊涛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让傅惊涛选择,他会第一时间打马离开,才不会去掺和别人的恩怨——周承宗是生是死,与他何干?但一触到季雨卿那双明亮动人、隐藏祈求神色的眼眸,心中颤栗,绝情的话语说不出口,叹道:“先下马,避开射雕手!”人在马上目标太显眼,万一那些神箭手起了杀心,那就倒大霉了。
季雨卿抓起长剑,依言跃落马背。刘云超惊醒过来,连忙跳下地,跟着躲到路旁。
季雨卿皱眉道:“我们就这么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吗?”
傅惊涛道:“我的季大小姐,这是高手相争,以硬碰硬的冲突厮杀,莫非你想上去送死吗?敌人可不会因为你蜀山公主的身份,在交手时分外留情。”
季雨卿轻咬下唇,道:“他们是不是想杀了周师弟?”
傅惊涛道:“如果周承宗够机灵,就该此时溜过来,骑着你这匹白马往回逃,或许能仗着速度避过一劫。”
季雨卿道:“你焉知敌人没有派高手截断后路?”
傅惊涛一愣,苦笑道:“那就不必胡思乱想了,静观其变吧!但愿你们的蜀山剑侠能及时赶到,否则我们难逃生天。”
说话的功夫,从山上扑来的敌人已跃到近前。当中两名汉子做契丹人打扮,面目凶悍,身材中等,均是手使弯刀。右侧一人身着白色劲装,面色苍白,身材瘦削,手中握着精钢长剑。左侧一人最是高大雄壮,阔脸方口,目如铜铃,手中提着长柄宣花大斧,远隔数丈的距离便高高跃起,双手擎斧划过天空,猛地朝岩鹰劈来!
大斧连柄重量近百斤,斧刃便有尺余长,这么凶悍地从高空劈落,简直如天神开山般狂猛暴烈,寒光耀眼生辉,空气发出可怕的连串爆响声,摧魂裂魄。
狂风扑面,岩鹰不惊反喜,眼中的战意瞬间爆燃至顶点!他是遇强越强,从不服输的个性,素来以霸气勇悍的战法著称于世,岂会害怕刚猛强横的对手?无视那耀眼冷厉的寒光,从容踏前两步,魔枪倏地自腰眼一侧闪电刺出,仿佛离弦之箭朝天激射,枪尖吐出冷芒,后发先至,准确之至地刺中斧刃。
叮!
枪气和斧劲在空中撞击、压缩、爆开,狂风四溢,飞沙走石。
那使斧的大汉双臂剧震,手中的兵器急速抖颤,似欲要脱手飞走,不由闷哼一声沉足落地,但觉胸口烦闷,竟然一时无力再攻。
岩鹰哈哈大笑,魔枪缩回绕着身体旋转一周,消去反震的巨力,跟着从另一侧腰眼再次刺出,枪尖所指,却是对准了接踵而至的其他三位强敌。
但见刀光如霜,剑气如虹,几乎不分先后斩向泣血魔枪。刹时间寒光如球翻滚,人影腾挪飞闪,咆哮呼喝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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