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疯狂小事

另一边,当顾谶和夏弥忽然跳下火车的时候,本来一直十分淡定的楚子航第一次急了。

“他要放走那个女孩!”

难怪顾谶选择了去松山的火车而不是开车离开,如果是开车逃离的话,他们还能想办法在高速公路上把他们截停,但火车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只要绘梨衣登车,她就必将抵达松山市。

楚子航不敢相信,那个始终顾全大局、从未做出过错误选择的男人会做出这种事来。

原来这趟远至四国的旅行从头至尾就是计划好的逃亡,一切的因素都被考虑在内,包括距离、交通工具甚至每个时间点都是算过的。顾谶明知道他们之前说好了汇合,而且就在身后跟着,还骗了他们!

凯撒被他的失态吓了一跳,旁边昏昏欲睡的路明非更是猛地从门框上倒了下来,趔趄起身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师兄们。

楚子航如离弦之箭奔向车站,又迅速停下--列车关门之后很快就会起步,就算他的百米成绩匹敌世界冠军也没办法在火车发动后将它截住。

他返身奔向不远处的船厂,他们租来的那辆丰田车停在了那里,虽然那辆车浑身上下都是问题,但此时此刻唯有它能帮他们抢先抵达松山站。

“喂,等等我!”凯撒拍拍屁股上的土,连忙追了出去。

“还有我啊!”路明非擦着嘴角的口水,晃晃悠悠地追着两人跑。

……

酒德麻衣缓慢悠长地深呼吸着,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老板说顾谶是靠得住的朋友,而几次的经历也让她觉得这个男人的确可以信任,但万万没想到就在白王苏醒的节骨眼上,顾谶会将绘梨衣放跑。

那个女孩正在从她们的控制中脱离,这把解决东京事件的重要钥匙就要失去了。

这种情况下她必须抹杀绘梨衣,这把钥匙即使不掌握在他们的手里,也不能掌握在敌人手里!

但在扣动扳机前,她还需要得到老板的确认,她一边移动枪管锁定绘梨衣的眉心,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手机通话彼端的声音。

酒德麻衣额头沁出冷汗,扣着扳机的手指开始发木。

电话已经接通,信号强度不够,但也足够她跟老板通话,可对方始终沉默。

她并不想对绘梨衣开枪,但关系到东京乃至曰本的存亡,为了避免更大的牺牲,牺牲一个人算不了什么。

老板应该还在思索,这件事情竟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判,逼得他也不得不临时思考,临时做决定。

但时间所剩无几,AS50号称射程能达到1.5英里,也就是大约2.4公里,火车还要两分钟才能跑出有效射程,但雾气和风会让射程打折,在这种天气下,即便王牌狙击手也不敢保证一定命中。

“目标即将脱离有效射程。”酒德麻衣低声道。

“放她走吧。”老板轻轻叹了口气,“难得那家伙会做这么疯狂的一件事,虽然不知道他怀着怎样的一颗心,身为老朋友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成全他。”

酒德麻衣仍未把准星从绘梨衣的眉心挪开,尽管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未必能够命中了,“可老板你说过,她是打开藏骸之井的钥匙,要让钥匙落在别人手里吗?”

“神复活又怎样?当万军之战开始之时,我将亲自迎战!”老板声音低沉,言语顿挫间威临天下。

“期待那一天。”酒德麻衣缓缓把枪机复位。

这时,灯火通明的火车驶入了海上吹来的浓雾里,只有模糊的灯光若隐若现。

……

暴雨滂沱,情人旅馆的老板娘打着伞站在屋檐下,檐前的滴水像是一道绵密的银色帘幕。

她盯着每辆从门前经过的出租车看,眼里透着焦急。

今天白天,几个肃杀的极道人物冲进店里,向她出示了照片,询问她说照片上的男女有没有来她店里投宿。

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顾谶和绘梨衣,一时间心跳加速脸上变色,但她毕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刻镇静下来,恭恭敬敬地说我们这里的客人通常都只住一晚甚至几个小时,哪会有投宿的客人选择情人旅馆呢?

她的坦荡和情人旅馆的招牌说服了对方,他们并没有进店搜索,只是留下了联系方式。

老板娘想不出这对小情侣...好吧,是一个男人和两个懵懂的女孩怎么会得罪极道,但她想来再怎么样,顾谶那样斯斯文文的男人,还有绘梨衣那种人畜无害的老实姑娘都比极道更值得信任。M..

她特意留在店里等到午夜,就是想等他们回来通知他们赶快离开,这边的店面都被极道盯上了。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中滚过,紫色的电光切开黑暗,照亮了打着伞走向店门口的年轻人。

伞下是两个人,那个戴着眼镜、模样周正温和的男人肩膀被雨打湿了,另一个冷冷清清的女孩子抱着胳膊,像是被风吹冷,头发也湿湿的。

两人披着朦胧的水汽,竟散发着比白天的极道还要凛冽的肃杀。

老板娘不及多想,小步跑上前,“只有你们回来吗?那个小姑娘呢?”

顾谶跟夏弥相视一眼,“她回家了。”

“今天有人来找你们,是看上去很凶恶的男人。”老板娘压低声音提醒。

“已经没事了,她回家了,那些人也不会再来了,放心吧。”顾谶宽慰道。

“谢谢老板娘帮我们打掩护。”夏弥轻声说。

外头夜空飘雨,老板娘回头看着上楼的男女,一时间脑补起家族小姐不满家里安排的未来夫婿,而伙同闺蜜好友和管家执事一起逃家的惊险故事,一时间神思悠悠。

……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走进那间熟悉的套房。

小玩偶们散落在茶几上,鞋盒和购物袋在角落摆放得整整齐齐,烧热水的暖壶在黑暗中嗡嗡作响,半杯残水映着窗外的灯光。

绘梨衣是个完全不懂收拾屋子的人,她只知道把自己的小玩具收好,把喜欢的裙子一件挨一件地挂在衣橱里,其他包括内衣丝袜这种私人物品都是随手乱扔。

是夏弥教会了她如何收拾,她觉得不好意思,是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所以学起来格外认真。

依稀间,好像还能看到那道跟在顾谶身后到处跑的女孩,热情满满地举着写着‘出去玩’的小本子,待得到首肯后就欢呼雀跃地站在镜子前试衣服。

她从不避开顾谶和夏弥,那种身心交付的信任,让人每每回想都心生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