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甘棠思前想后的时候,叶嘉禾也没有闲着。她一直在思考宋甘棠的目的。
她容姿出众,这点她自幼便知。而她的姿容恰恰长在宋甘棠的审美、趣味点上,她也心知肚明。
宋甘棠对他美貌的“垂涎”,与旁的男子不一样。他的那份痴傻之中,还挂着几分欣赏,这也是让叶嘉禾刮目相看的地方。
可她并未因此迷失了清醒,就像空中无法建楼阁一样,宋甘棠的对她的欣赏,仍是建立在她的美貌之上。
对此,叶嘉禾既是欢喜的,也是烦恼的。
而今,他又将那般惊天秘闻悄悄告知于她,是想拉她下水么?对,她的好奇心是被满足了,却也等于被人抓了把柄。相安无事还好,若将来这等隐秘真的泄露,她能脱得了干系吗?
“郡主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宋甘棠不答反问。
叶嘉禾不再言,只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哪知,宋甘棠突然转过身子,对着窗外的飘雪深吸一口气,又转身面向她,无比认真道:“我也不知道原因。”
叶嘉禾:“……”
“可我就是想告诉郡主,我想与郡主分享一切……我所知所想,所感所悟,但凡我知道的,都想讲给郡主听。又怕您不愿意听,又怕找不见机会,我……大概魔怔了。”
说完最后一句,宋甘棠猛地“啪”了一下脑门儿,暗暗责备自己,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还指望郡主能听懂?
叶嘉禾听懂了,也瞧明白了。
深深垂下脑袋,眼里泛着晶光。
“郡主……”宋甘棠见状,只觉自己罪过大了。
他上头虽然有个姐姐,可姐姐年长他十岁,从记事起,他看姐姐与看老娘没什么区别。后来,他远赴鬼谷学艺,学成归来,姐姐早远嫁离京,三年五载的才能回来探亲一趟。他把所有记忆加在一起,也没搜到姐姐掉泪的样子。
父母对他的教导自幼严格,多年来,他身边只有小厮伺候,从无丫鬟。一开始,母亲还为这件事自豪,当母亲意识到这等自豪是傻帽儿时,开始一个劲儿的往他身边塞各种莺莺燕燕……可他早已觉得,看丫鬟还不如看木头有趣。
世人多俗,背地里都戏称他为“木头桩子”,他总是感叹,世人哪知木头桩子的好处。
机关、暗器、兵器、农具、亭台、楼阁……等等,哪一样奇思妙想不是建立在木桩子之上得以实现的?
提起木头,宋甘棠才发现自己扯远了……总之,一句话,他从未见过女孩儿落泪,更不知如何安慰。
这是他第二次见叶嘉禾落泪,第一次,她哭的委屈无助,他的心都要碎了,不顾一切的要为她讨回公道,出一口恶气。
这一次,她没了委屈,他也没了方向。
就这么怔怔看了几息,叶嘉禾将拭了泪水的香趴丢他脸上,嗔道:“呆子。”
宋甘棠捧着香帕,忍不住嗅了又嗅,眼睛还不忘瞟向跪坐在蒲团上斟茶的人儿。
“郡主。”他围过来,清俊的面容挂着傻笑,大咧咧的将香帕叠的整整齐齐,珍爱的塞进怀中。
叶嘉禾瞥见,脸色滚烫,呼吸也不稳了。
“翻过年,我已虚岁二十八,整整大郡主一轮,不知郡主嫌弃不嫌弃。”不等叶嘉禾有反应,他又自顾自道:“其实大些好,知道疼人。您看殷通政,不也大马驹三岁?别看她平日对马驹呼来喝去,有时候连个好脸都不给,私下却疼马驹疼的紧,马驹想什么她都知道,做什么她也支持……”
“你是让我学殷不离?”叶嘉禾撅着樱桃小口。
宋甘棠呆了呆,立刻否认,“哪能啊,要学也该我学……啊不,这事压根不用学,我比殷不离好一万倍,无论面子还是里子,永远多疼您一万倍。”
叶嘉禾:“……”
好热,好想出去透透气。
理智这样告诉她,实际上,却纹丝未动。
“呆子。”半晌她又道。
宋甘棠有些冤枉,他表达的已经足够直白,郡主怎么还说他呆呢?
可能他说的还不够白,于是乎,他突然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心口,实话实说道:“您感受到了吗?它在为您狂跳,见到您之前,它从来不是这样的。它见您,比见天下最精巧的机关暗器还要狂喜……”
叶嘉禾懵了,反应过来,立刻挣脱,逃似的离了阁楼。
再待下去,她可能真要晕过去了。
……
站在放鹰台上“观景儿”的姬骊与楚凌霄母子突然望见茫茫雪地上,一个狂奔的红色身影,其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也在一路奔跑。
很快,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跑到紫宸宫宫墙的拐角处,转角不见了身影。
姬骊双手合十,笑道:“无量天尊,成了!”
楚凌霄一脸的懵懂,姬骊刚涌出的欢喜立刻散去,没好气的对儿子道:“呆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仍!
她现在就想把儿子扔下去。诸如宋甘棠那等木桩子,十几年来从不近女色,经验一片空白,可是,人家却一举抱得美人归,都不带含糊的。
再看看她儿子,走一步看三步,中间还要退两步,照这个速度下去,何时才能与陛下修成正果?
何况这次入宫,是陛下亲口请他们来的,不是她这个姨母厚着脸皮求着进来的,多么好的机会,竟一点不上进!这都几天了,也不知找个时间与陛下单独相处相处!
姬骊一点也不想看雪景了,心口塞塞,也不管楚凌霄在其身后说什么,径直回了紫宸宫。
……
次日,宋国公、宋国公夫人穿着隆重的进宫拜谒国君,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宋国公夫妇才退出正殿。
姬骊看到俩人脸上遮也遮不住的笑,便知宋甘棠与叶嘉禾的亲事,已板上钉钉。
姬骊心中艳羡不已,装作偶遇的样子从偏殿走出,宋国公夫妇忙来见礼,且笑道:“正说要去拜谒公主。”
三者从品级上来讲,上下无差,只不过姬骊是大梁的公主,念在这一层,宋国公夫妇十分谦逊,姬骊更不敢拿捏,三人站在原地,客客气气的说了一会儿话,但见叶嘉禾羞馁又勇敢的走了过来。
“嘉禾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