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伤痕(1月份月票100加)

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姬羌更是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小鸟,欢快的飞向姜鉴。

唯有云鹤、雀灵二童子,不安的相望一眼,将头深深埋下。

“国师!”

姬羌在距离姜鉴两步之处停下,一声“国师”饱含喜悦。

她手足无措的打量姜鉴上下,只见他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道袍,向来一丝不苟的他,此时领口竟有一丝凌乱,露出不曾见过天日的肌肤。

姬羌的双目陡然被“烫”了一下,迅速移开,须臾又发现,他面色苍白,恰恰因为这抹苍白,使他高华缥缈的谪仙气质,又添一丝烟火气息。

面前的姬羌,一未醉酒,二未梦魇,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少女的灵动与纯真,眼睛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质,隐隐还有亮闪闪的晶光,虽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姜鉴捕捉到。

“您病了?”她盯着那苍白的脸,略略迟疑。

国师也会生病吗?

国师怎么不会生病!毕竟他尚未羽化登仙,和她一样,肉体凡胎。

这样苍白虚弱的姜鉴是姬羌不曾见过的,她不由自主的又往前走一小步,艳若桃李的面孔透着忧色。

“没有的事。只因臣近来夜观天象,有些疲累,让陛下心优,实属臣之罪过。”姜鉴拱手行礼,仪态又雅又仙,似乎与往日无二。

然而姬羌却陡然瞥见他颈侧露出一抹红痕……手腕处也有。

“您受伤了?”姬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原来他面色苍白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受伤。

这世间,竟有人能伤到国师?

她不信!

姬羌鬼使神差的扯住姜鉴的袖口,什么男女有别、清规戒律在这一刻统统被她抛之脑后。

姜鉴条件反射的攥紧袖口,姬羌扯了扯没得逞。

“陛下……”姜鉴无措,声音里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自抑的涌动。

“您受伤了?”这第二问,已有些发颤。

趁他不备,姬羌突然绕到他身后,姜鉴反应过来迅速转身,姬羌再绕,姜鉴再转……

几息功夫,姬羌已化身一只伶俐的小鸟围绕国师打转,而国师,则被迫成了一只“陀螺”。

这一幕惊呆两位童子和两位随从,他们瞠目结舌的盯着二人,眼睛眨也不敢眨。

“陛下!”姜鉴最后一个转身过来,双手钳制住她的双臂,使她不得再动弹。

“臣并未受伤。”

“臣先去更衣,还请陛下前往正堂待臣。”

姜鉴几乎落荒而逃。

望着那仓促的背影,姬羌更加笃定姜鉴受伤的事实。方才,她数次扫见颈侧红痕,虽然都只是匆匆一瞥。

到底是谁,伤了她大梁的国师?

姬羌周身隐隐散着怒气,目光凌厉的射向云鹤、雀灵二人。

两位童子哪敢接,一个比一个似鹌鹑的将头深深埋下。

姬羌慢慢收回目光,前往正堂。

两位童子不会背叛国师,正如四大金刚不会背叛她,所以,要想知道国师身上伤痕的“秘密”,需得从国师本人下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姜鉴满身湿气的去而复返。

他似乎沐了浴,且重换一身月白道袍,领口比方才的低,袖口更宽。

与姬羌斟茶时,特意卷起袖口,手腕处的红痕已不见,一起消失的,还有颈侧那抹。

此举无异于此地无银,无论他怎么遮掩,都抹不去他曾受过伤的事实。

什么是国运?

姬羌以为大梁最大的国运便是国师的安危,这是重生以来,她领略到的最大的事实。

没有国师相助,她不可能在登基两个多月后顺利夺权。她使出那些连环计,紧紧相扣,严丝合缝,皆因为但凡漏洞、节外生枝,皆被国师悄悄抹掉了。

没有国师支持,她更不可能在除掉姬婳、姬虞二人之后,立刻亲政。迄今,她仍清晰的记得在授权仪式上,他小声对她说,“陛下莫怕,您可以的。”

那双充满信任与赞许的眼睛,瞬间给她无穷的力量,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荆棘丛生的前路,从来不是她一人。

可是现在,她大梁“呼风唤雨,通天地鬼神”,神祇一般存在的国师,莫名的受伤了。

她身为国君,如何不慌乱,如何不惊恐?

“陛下请用茶。”姜鉴亲自捧着茶杯,奉于姬羌,双腕干干净净,不见一丝伤痕。

“谢国师。”姬羌正襟危坐,连周身的气流都透着严肃,那副不问个清楚决不罢休的气势逼的姜鉴不得不给出解释。

“有时候,我们的眼睛会欺骗自己。”

闻言,姬羌当即反驳,“相比国师的障眼法,朕更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态度坚定,摆明了无论他如何遮掩,都盖不住他受伤的事实。

姜鉴无奈,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吧,臣坦白。”

“臣近来在修炼一种奇特的功法,此功法招式诡异,极难修成,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自己,那些伤痕便是练功所致,陛下这回可放心了吧?”

姬羌一点也不放心,急急追问,“究竟什么样的功法?会不会走火入魔?国师不修炼此功不行么?”

姜鉴:“……”

“臣乃修道之人,大道无止境,岂可半途而废。”

这点没有比姬羌更懂的了,他和前世一样,终究要羽化登仙的。

“朕祝国师早日得道功成。”

姬羌郑重其事的举杯,欲以茶代酒提前庆贺,刹那间,流淌在她身心的灵动、天真全然不见,那些慌乱、焦灼和担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眨眼功夫,姬羌又恢复成威仪十足,少年老成的做派。

姜鉴一时恍惚。

姬羌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此茶闻着清香,入口苦涩,咽下去更苦。

姜鉴又给她斟了一杯,道:“陛下寻臣,所谓何事?”

姬羌:“……”

差点忘了正事。

于是,她将近来朝堂发生的一些大事言简意赅的说给姜鉴,说到雍王造反,她特意留意了姜鉴的反应,然而对方正在悠然品茶,并无任何反应。

哪怕她将罗钦那句胡言乱语道出,姬羌也不曾从姜鉴脸上瞧出一丝一毫的变化。

反而她的戛然而止令他微微皱眉,“陛下究竟想说什么?”

“罗钦说,妖女误国,大梁四世而衰,六世而亡。”姬羌加重了语气。

“陛下这么急,就是为了告诉臣这句?”

“是的。”

“荒谬之语。”

“不,它是真的。”

姜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