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俞一路逃命逃到了河边边,才摆脱了野蜂,他眼泪汪汪地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
水里有一个“猪头”。
楚俞感觉两只圆圆狗狗眼都小了一点:……
呜呜呜我英俊帅气的脸。
楚俞眯着眼睛,数了数被蛰了几口,算上鼻子上三个蚊子包,脸蛋子和嘴巴一共喜提三个野蜂包,还是对称的倒三角形。
这野蜂不是有强迫症吧。
他用爪爪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脸蛋和嘴巴。
啊啊啊,好痛哦。
被蛰的地方还发热发肿。
楚俞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撅起屁股,把嘴巴脸蛋子怼进凉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
臭野蜂,不就吃你一点蜜吗。
为什么要蛰我啊?
某狗完全忘记自己一冲进去就和土匪一样把野蜂家都给搬走了。
楚俞给脸蛋降了会儿温,抬起脑袋,感觉面部肌肉有点木。
跟现代人去医院打多了玻尿酸导致面部肌肉僵硬做不了表情似的。
楚俞:…………
怎么办,好饿。
我会不会就这么饿死啊。
楚俞抬起爪爪,含泪舔了舔爪缝里残留的蜜。
啊,嘴巴好痛……可是蜂蜜好甜。
楚俞舔干净爪子上面的蜜糖,太少了一点都不管饱,还是照样饿。
他瘪了瘪嘴,虽然因为嘴巴肿起来瘪不了嘴,他还是尽力瘪嘴了,然后站起来,望着茵斯兰大草原的方向。
无不感伤的想:要不咱还是回去继续当“备用食物”混吃等死吧。
至少不用挨饿受冻,还被臭野蜂欺负。
虽然回去了依然会死。
但区别不同的是:出来死了是个饿死鬼,回去却可以做个饱死鬼。
楚俞在饿死鬼和饱死鬼之间权衡了一会儿,仅仅一秒,就决定还是做个饱死鬼。
反正在外面也找不到吃的,最终难逃被饿死的命运。
如果他快被死的时候野兽发现了,野兽会生吃了他。
如果没有被发现,他的尸体就会腐烂发臭,引来乌鸦秃鹫来吃。
无论前者后者,都蛮惨,还讲究什么啊。
既然横竖是死,不如回家把自己养肥一点,把肉肉跟熟悉的狼群吃。
可一想到回去还是这般命运,楚俞悲伤的快要溢出来了,他嘴里一边“噫呜呜噫”一边淌河过溪。
早知道来回折腾什么啊。
出逃不到48小时,楚俞顶着一张肿脸蛋子哭唧唧返了程。
生活好难啊。
太为难狗了。
然而楚俞没想到,更为难狗的地方还在后面。
他逃出来的时候,为了消除痕迹,没有沿途做记号,再者就算他做记号了,那一场瓢泼大雨也早冲散了。
所以跑了半小时后,楚俞不负众望迷失在了山林里。
当楚俞第三次见到一模一样的棵树的时候,崩溃了。
楚俞:…………
我靠,还要不要狗活啊。
楚俞抬起“小猪头”,看着茂密的树林,傻乎乎地转了两圈。
对这片森林一点记忆都没。
完了,真的芭比Q了。
他确定,自己迷路了。
怎么办怎么办?楚俞急得开始原地打转转,我今晚能回家吗?
逃跑容易回家难,楚俞在山林里转悠了整个下午,脸蛋嘴巴也越来越肿,眼睛都眯成缝了,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到了薄荷叶子,嚼碎了全部涂抹在脸上。
从一只可爱小狗变成了一只绿油油的小狗。
恐怕狼群见了都认不出来。
*
茵斯兰大草原。
楚俞失踪的这两天,柏沅清就率领着狼群寻找。
可惜方圆十里都没有了楚俞的味道。
狼群们猜测可能楚俞遭遇了意外,要么被附近的野兽循着味道跑来,叼出去吃了。
谈晚星一想到他们好不容易养大的狗崽子,被其他野兽抢先吃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发誓哪怕翻遍茵斯兰大草原也要找出狗骨头来。
柏沅清一边看似冷静排查楚俞最喜欢去的地方,一边心里悔恨莫及。
他那天晚上该回来的,如果提前回来了,他的小Oga是不是不会失踪。
柏沅清不相信楚俞会遭遇意外,但连续寻找了两天依然没有痕迹,实在是快失望透了。
动物界弱肉强食,一旦落了单很容易被猎杀。
小Oga长得那么肥美可口,还那么可爱,也许早就有野兽惦记了。
万一自己亲手养大的Oga真的被野兽叼去吃了……思及此,柏沅清一时间难以忍受地对着山坡上嗥了几声。
“嗷呜——”
“嗷——呜——”
“嗷————呜————”
声音哀戚而悲怆。
说出来也许难以想象,无数复杂的感情牵动在声音里面,仿佛蕴含了巨大悲伤。
可能连柏沅自己都没发觉。
或许他无法像人类去理解什么是感情,也无法去分析自己的内心。
但这瞬间,笼罩在他身上的绝望情绪已经感染到了他的狼群。
狼群看着他们的王,又互相看看身边的队友,也跟着嗥了几声。
万物有灵,狼群大概是体会到了他们的王的内心,纷纷跑了过去,用动物之间最直接的方式安慰他,比如用脑袋蹭蹭,或者互相贴贴。
“嗷呜——呜——”柏沅清被自己的狼群围着,嘴里不断发出哀戚的声音。惊飞了丛林的鸟,乌鸦。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鸟儿歇停在高处枝桠上,探着小脑袋当吃瓜群众。
傍晚,狼群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洞穴里,便闻了到腐兔肉的气味。
那是柏沅清给楚俞带回来的夜宵,因为天气较热,两天时间已经足够肉类食物腐烂了。
柏沅清走过去,然后将死兔子叼起,丢去了远处,很快,附近的秃鹫闻到了腐肉味,便飞了过来。
当不缺猎物的时候,狼群不会吃腐烂的肉,除了冬天那样的困苦环境,实在饿得不行了,才会考虑。
夜晚来临,狼群没有出门,全部卧倒在洞穴里。
准确来说,自从小狗崽子失踪,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外出狩大型猎物了。
这搁在平时很不正常,但见狼王如此失魂落魄,大家也从一开始“小狗崽也许被狮子叼去吃了”渐渐演变成了“一定要找到狗崽子回来”的心理活动。
洞穴里安静无声,柏沅清固执地蹲坐在洞口,里头的狼群呆呆地望着狼王寂寥的背影。
换在平时,肯定会有一只半大的幼稚鬼围着他们“嗷呜嗷呜”地叫。
以前谈晚星最讨厌楚俞学他,明明又不像,却还总是要学。
可现在没了那个声音后,竟仿佛少了什么。
唉,到底去哪儿了啊?谈晚星郁闷的呜咽一声,以后没有谁陪他一起做坏事了。
厄里斯用脑袋蹭了蹭好兄弟的脑袋,示意别太难过。
谈晚星轻轻地“嗷呜”了一声,把脑袋埋了起来。
这一晚,柏沅清坐在洞口守了一夜,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抑或在等待什么。
一直到天际出现了一抹漂亮的鱼肚白,大地上万物慢慢被唤醒,他才垂着脑袋,回到了洞穴,慢慢卧倒,下巴垫在前肢上,一双金瞳固执而执着地盯着洞口的那一抹晨光。
在柏沅清的记忆中,如果天气很好,他的小Oga会起的特别早,出去溜达一圈又蹦蹦跳跳的跑回来,还不到家就会“汪汪”地叫。
跑进来时一身的毛毛沾满了露水,但柏沅清不会嫌弃,很自然地就把他的小Oga拢在怀里抱着。
楚俞也很乖的靠着他,就是有些不规矩,喜欢玩他的尾巴。
“嗷呜……”柏沅清难受而压抑地叫了声,感觉当年离开家族时也没有如此悲伤。
他偏过脑袋缓缓闭上眼,不愿再看洞口的方向。
这一打盹的功夫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不到,柏沅清就听到几声激动的嗷叫,是他的狼群发出来的。
还没怎么清醒的他凭着动物本能站起来,跑出洞穴。
便见狼群站在河道里,朝着他不停的叫。
柏沅清仔细嗅了嗅,很腥,空气中夹杂了一丝血气。
很熟悉。
柏沅清眼眸瞬间亮了亮,一阵风似的朝着狼群奔去,埋头舔了下河道里的水。
有血,是楚俞的血。
从河道上游流下来的。
狼群们显然也发现了,正开心地望着狼王,等待他的指示。
柏沅清望着河道上游,被楚俞的血刺激的呼吸都快了些,下一秒,率领着自己的狼群就往河道上游的方向狂奔。
“嗷呜……”谈晚星边跑边兴奋地叫了声。
“嗷呜——”
“嗷——呜——”
阳光下,健硕高大的狼群奔跑在河边上,河里倒映出他们的身影,画面震撼而美丽。
柏沅清能感觉到里楚俞大概位置了,饶是如此,也跑了大半天。
他们顺着河流一直往上,累了渴了喝点水,继续跑。
大概只有三十公里了……
二十五公里……
二十公里……
越来越近了。
柏沅清按耐不住兴奋嗥了一声,希望楚俞能听见。
等双方距离缩短到了十公里时,正可怜巴巴的在河边洗脚脚的楚俞突然感受到了风里熟悉的气味。
他把受伤的脚脚缩回来,使劲嗅了嗅。
这味道,是狼。
熟悉的狼群。
楚俞简直不敢相信,他站起来,连忙往河道下走。
他的后脚还在流血,是他过河时不小心刮到了碎玻璃尖。
但他万万没想到,幸好是刮到了腿,才引来了柏沅清。
“嗷呜……”我在这儿。
声音一出,楚俞都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的声音。
他现在的脸肿得像猪头,左右还不对称,就连身上的毛毛也不干净了,总之像个捡破烂的小狗狗。
要不……先洗个澡吧。
楚俞犹豫着要不要拾掇拾掇形象再见面,下一秒,一头英姿飒爽的狼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楚俞立刻兴奋起来:沅清哥哥!
啊啊啊!沅清哥哥。
还有谈晚星厄里斯陈老紫沙兰森他们。
呜呜呜……
楚俞顾不得自己是不是猪头了,也顾不得自己脏不脏了,喜极而泣地朝着柏沅清奔过去。
沅清哥哥,沅清哥哥~
跑近时,直接扑到了柏沅清身上,一贴住熟悉的毛茸茸里面,楚俞嘴里克制不住地发出“噫呜呜”的委屈声。
因为长时间蹦跑柏沅清呼吸急促,但他此刻很兴奋,前爪搂住楚俞,低下头也不嫌脏,用力舔着楚俞的脑袋。
似是一种安慰,说没事没事了,我们来了。
狼群也纷纷凑上前,闻了闻楚俞,确认是小狗崽的气味。
便纷纷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
楚俞完全忘记了自己抱着的是一头狼,眼泪汪汪地抬起脑袋,欲要对柏沅清吐诉这几天吃了多少苦时,也不知道谈晚星瞧见了什么,忽然退开几步,冲着楚俞的脸一阵龇牙咧嘴。
谈晚星凶神恶煞:你他妈是谁?
楚俞吓得一抖,连忙紧紧贴住柏沅清,胆战心惊地想现在就要吃狗肉吗?能不能先让我饱了再吃。
谁知连柏沅清看见他的肿脸都露出了疑惑:???
“………”楚俞下意识用爪爪碰了碰脸蛋子,瞬间明白了他们为何如此反应,忙自证清白地“汪呜”了一声:是我是我,我不是冒牌货。
*
回去的路上,狼群对楚俞友好了许多。
就连谈晚星都主动询问楚俞到底是怎么离开草原到这儿来了?
楚俞左看看,右瞧瞧,不知道该不该向他们坦白,是自己跑这儿来的。
谈晚星将他的沉默当作害怕,立刻猜测:“嗷呜……”是不是被其他野兽追逐到了这儿?
楚俞心虚的不敢吭声。
身边的柏沅清偏过脑袋蹭了蹭他,顺势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再说:别怕,说出来,我们去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