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星大口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她扶着旁边的树杆站起身子望见眼前的一幕后,咬唇瞪大了双眼。
少君……
初见时内心的悸动早就在走出木灵族历练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如今只觉得对方来得太晚了。
不是因为她,是为沐圆圆。
单初雪匆匆赶到,大雨稀稀落落将裙袍染湿,她却完全顾不上这一切,环顾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完了。
她知道主子从布局开始算计,就是为了将慕小姐留在他的身边,甚至为此来隐瞒魔君,却没想到途中还是出现了意外。
若是她刚刚拦住慕小姐,结局会不会有所不一样呢……
百里墨尘垂眸望着怀中少女昏迷中白皙的脸庞,双手缓缓缩紧后,他抬头对向白衣男子,“魔君前来渡云坊,并不希望将此事闹大被上面的人知道吧?”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既然计划已经失败,尖尖被发现之后,应当立即放手止损,去当一个新任的坊主去做自己作为擅长的事情,而不是给自己树敌。
可如今佳人在怀,从来冷清的百里墨尘发现自己竟然放不开手。
不是他不能放,而是他在隐约中觉得,若是放开手,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和她如此亲近了。
池闻卿眉头微微挑动了下似乎很是诧异对方会如此说话,他薄唇轻启发出笑声,面上是一贯的温和,眼底却已然发寒,“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百里墨尘面色一沉,他揽着少女的左手指尖正欲用秘术,却发现整个身体的真气已然被封禁,宛若沉溺着一股死气。
竟是连动都动不了么……
百里墨尘用头发掩下嘴角旁的苦笑,再次抬眼时已经面色平和,带着谦和的恭顺,“慕小姐如今被救,哪有魔君口中‘还不还’的道理。”
他如今又做得了什么?
靠在些卑劣的手段在她的心中留下名字,却又留不住他,只能对着面前的男人示弱来保全渡云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池闻卿将少女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久违地将她抱进怀中,感受到传来的温热体温,竟听到一阵亲切又急迫的呢喃。
“师兄……师兄……”慕尖尖头脑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突然间又回来了刚刚穿书的时候,身体是个病弱小姐,任务却要逆天改命去拯救一切。
“我在。”
池闻卿轻叹一口气,他将手臂缩紧,知道怀中少女的身受着伤,便也直接抬步离去,竟是连眼角都没有分给百里墨尘。
百里墨尘怀中陡然变空,他听着少女越来越远的无意识声音,只感觉自己的心中被刀子狠狠捅了一刀,疼痛得难以呼吸,让人喘不过气。
等几人从视野中消失,刚刚凝聚在他身上的威压变得真实起来,汹涌猛烈的真气迅速席卷全身令他七窍开始流血,猩红的血融入雨水蔓延开来,瞬间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单初雪吓得赶紧跑到百里墨尘身边扶起他,“主子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先吃点丹药……”
“这是他的惩罚,”蚀骨的痛感侵蚀着四肢百骸,百里墨尘却觉得这痛觉连内心痛意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也是我的示弱……”
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嘴角溢出的血液顺着脖颈而下,融于雨水,“很可笑吧?”
为了渡云坊,他生长却又深深厌恶的地方,却要不得不对着情敌示弱,来彰显他的恭顺与歉意。
单初雪沉默着听着这一切,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在这个时候,一切言语的安慰都会显得苍白而无力。
“那里的人联系上了吗?”大雨之中的百里墨尘的长袍染着红色,宛若落魄的游魂,可气质矜贵傲然,绝美潋滟的脸上几近疯魔。
“是。”单初雪轻轻点头应声。
百里墨尘勾起唇,缓缓落下了眼。
他现在打不过他,却又代表不了以后,总有一天,尖尖还会是他的。
——
百里墨尘抱着慕尖尖缓缓走入室内,有着他真气的注入,怀中少女紧锁的眉头也在缓缓舒展,他冷眼扫过一旁站着的屈幽,示意对方不必多嘴。
“唐软……阿软……”
慕尖尖在梦中回想起曾经和闺蜜唐软相处时轻松惬意,眼眸中不禁有一滴眼泪滑落,鼻子发酸委屈至极,瞬间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向吐苦水一样说出。
这句话把殿中的池闻卿和屈幽都喊得一愣。
屈幽见白衣男子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他心知不妙,以请医师为理由赶忙开溜。
池闻卿转身望向殿门旁的一抹衣角,“唐软是她的谁?”
万星偷偷摸摸跟着溜到这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深怕一不小心冲装到这位煞神让他直接出手,许久之前在嘴唇上留下的疤痕她还心有余悸着呢。
等到对方发出询问的声音,她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在对她说话。
万星从门后走出步入殿内,如实回答,“不知道。”
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似乎觉得空气中的气氛太过沉静,她急切地补充,“但圆圆她落入红楼之后一直挂念着你,她真的受了很多的苦……”
万星绞尽脑汁搜刮着可怜的词汇,想让对方不要生气,抬眼后却发现白衣男子根本没有动怒,双目从未离开过少女,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涌动着看不懂的情绪。
她刚想说的话再一次咽进了肚子里。
还是等圆圆醒来自己和他说吧,否则她若是说错了什么,不是给两个人的感情添乱么。
——
雨下了整夜后隔日天光大亮,透过木窗洒下一地光晕,在不远处纱帘内的少女也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眸。
慕尖尖猛地从床上起身,她下意识还沉浸在梦境中,以为还和唐软在外面郊游玩闹,“阿软?”
呢喃出声的下一刻,一道男音低抑清冷,“阿软?”
慕尖尖先是一惊,却又熟悉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师兄?”
她猛地掀开透着光的纱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面容熟悉的男子,呼吸都在刹那间定格,似乎生怕眼前的景象是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