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冷总哭晕

天还没彻底亮起来,季连霍就已经背起季大宝,推着板车出了门。

卖柿饼比卖橘子和苹果都要挣钱,季连霍认真算了算,超支批发两箱柿饼,搬到板车上。

没有余钱再批苹果和橘子,但好在昨天剩下的还不少,季连霍推着板车走到自己摆摊的地方,摆好水果后,季大宝也睡醒了过来。

“嗷,额。”季大宝拍拍小叔肩膀,示意该上奶了。

季连霍低身,一只手探入橘子筐,意外摸到一个硬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砌墙用的红砖。

季大宝趴在季连霍肩膀上,一大一小看着眼前的砖头,齐齐愣了片刻。

怎么回事?

季连霍连忙低身,继续在橘子筐中寻找,一块接一块的砖头露出庐山真面目,季连霍把橘子筐里所有砖块都拿出来,立即发现筐里的橘子,浅了一大层。

季连霍站在原地,忽的想起什么,伸手去摸板车

季大宝呆呆看着小叔,从板车”的。

季连霍脸色发白,将泡沫塑料扔到一边,将苹果箱中的苹果都拿出来,取开隔层,看到了里面静静躺着的空奶瓶。

只有奶瓶没被发现。

但空奶瓶能干什么?

偷东西的贼是谁,季大宝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可这赌棍,竟然连孩子的奶粉和尿不湿都偷!

季大宝满心的愤怒看向小叔,只见少年下颌线紧紧绷着,黑沉的眸子里,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狠戾。

“小季,出摊啦?”于大爷毫不知情的走过来,还没靠近两人,就看到少年背上的孩子,悲悲戚戚的流金豆豆。

“大宝怎么了?”于大爷一愣,只见季连霍表情异常冷静,黝黑的眸子冷寂,让人不寒而栗。

“于大爷,帮我照顾一下摊子和大宝。”季连霍解开背带,于大爷见状连连摆手。

“你这孩子,发生啥事了好好说,你让我帮忙看摊子还行,但是大宝一直跟着你,我也照看不过来。”

季连霍眼神凝了凝,转头看向背后的孩子,季大宝一手紧紧抓着手边单薄的布料,两眼泪汪汪。

季连霍垂眸,紧紧绑好身上的布背带,拿起从橘子筐里翻出的砖块,一言不发离开,目标异常明确。

“小季,小季!”于大爷满心担忧,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看着少年背影喊。

“别干傻事!想想大宝!”

人声鼎沸的麻将馆,突然进来一个背着孩子的少年,在各个桌上看,似乎在找什么人,店主见状连忙喊住,“找谁呢你!”

“李大全。”少年走近店主,表情沉寂,“他人呢?”

店主眉头一皱,看着少年破旧的单衣,刚想随便说两句打发走,眼睛余光却瞅到了少年手里紧紧握着的砖块。

“他,人,呢?”

店主半晌不做声,季连霍再次开口,提高声音,一字一顿,原本干净的声音,像是紧咬着牙关开口,硬生生压出几分低沉。

“他,他不在这……”看着眼前的少年,店主忍不住头皮发麻,来这找人的人多了去,但像少年这样,眸光冰冷,满眼强压的杀气,好像要一见面就把这人从中间劈了的,还是头一个。

“他昨天半夜才离开,好像是往那边方向走了。”店主连忙打开门,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生怕慢一点,自己店里就要遭殃。

少年沉沉看了店主一眼,握着砖块大步走出店门,朝店家指的方向离开。

像是夜晚在荒郊野岭,被狼给盯上,店主忍不住搓了搓自己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快速关住店门。

店主指的方向,正是从这回家的方向,季大宝扒在季连霍肩上,看小叔推开院门,猛地推开杂物间隔壁房间的大门。

这个房间,要比杂物间好一些,但也是家徒四壁,只剩下一个土炕,和没法挪动的铁炉子。

老人身上围着被子,坐在炕尾,看季连霍进来,皱巴巴的一笑,因为掉了不少牙,开口说话有些漏风。

“连霍,今天没去卖水果吗?”

“外公。”季连霍冷着脸,目光扫过房间,“李大全在哪?”

“一大早就出去了。”外公挪了挪身体,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连霍,坐这,让我看看大宝。”

季连霍捏着砖块上前,把砖块稳稳放在炕上,解开身上的背带,把孩子递向老人。

季大宝静静盯着自己的曾外祖父,如果没有记错,老人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等他去世后,自己和小叔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大宝记不记得我?”老人抱着软绵绵的小孩子,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我是你曾外爷,以前经常抱你的。”

季大宝配合的“咿呀”两下,老人见了越发的高兴,满心的喜欢都化作脸上的笑容,直到院门发出“砰”的一声,老人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季连霍面色冷硬,捏起砖块,稳稳站在房门前。

“快进来,今天买了烤鸭和酒。”李大全粗犷的笑声充盈整个院子,“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那个灾星竟然还有这种本事,我……”

李大全扭头正和同伴说话,一手推开房门,迎面而来就是一砖,狠狠砸在头侧,砖应声而碎,一汩鲜血从李大全头发中流了下来。

李大全被砸的后退两步,呆站在原地片刻,下意识摸到鬓间的鲜血,眼睛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站在李大全身边的赌友,头皮瞬间发麻,头发直竖,缓缓扭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年。

像是一尊煞神,浑身都是敛而不放的威势,两眼黑黑沉沉,没有分毫感情。

少年眼眸偏转,看向李大全带来的男人。

对上少年眼睛,赌友一个寒颤,连连摇头,扭头撒腿就跑,“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去管逃离的男人,季连霍面不改色,将李大全拖进房间,关上房门。

季大宝努力扭头,想看旁边的情况,老人一手遮住孩子眼睛,自己也扭过头去。

季连霍从杂物间找了些麻绳,刚把李大全绑好,李大全就醒来了过来,看见眼前场景,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喊大叫。

“灾星杀人了!救命!”

季连霍一手拿过李大全买来的东西,抄起二锅头酒瓶,朝铁炉敲了一下,利落去了瓶盖,仰头往口中灌了几口。

李大全叫的宛如杀猪一般,周边邻居听到声音,纷纷出门,扒到院前看热闹。

“来人啊!灾星杀人了!”李大全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喊,院前的几个邻居,被人挤进院子,偷摸看房子里的情况。

“大宝的奶粉和尿不湿,你放哪了?”季连霍捏着酒瓶,缓缓抬手,拇指堵住瓶口,对准李大全的伤处。

“这光天化日的,你怎么冤枉人啊!”李大全努力挣扎,两只眼睛乱瞟,“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季连霍拇指一挪,白酒流出,浇上李大全的伤处,李大全顿时疼的吱哇乱叫,浑身都不停的抖。

“我再问一遍,东西呢?”季连霍目光暗沉,透出的凶戾,完全不该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眼神。

“冤枉人啊!”李大全疼的嚎啕大哭,“邻居你们快看,我好心收留这个灾星,他竟然还冤枉我拿他东西,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十足的祸害啊!”

季大宝听着李大全恶人先告状,眼睛圆溜溜的一转,也奶声奶气的哭了起来。

不就是比哭吗?

谁不会似的。

屋里一大一小混合双响,院子里看热闹的一阵推搡,把前面几人挤的推开了门,门内的情况顿时一览无余。

少年抄着酒瓶,站在被绑成蛆的壮汉身前,老人抱着哭泣的孩子,坐在炕上一筹莫展。

“大家给我评评理啊!”李大全哭的稀里哗啦,一副好人受冤的模样,“这灾星冤枉我,说我偷了孩子的奶粉尿不湿,现在还把我绑起来打!”

邻居们纷纷看向少年,眼神变了又变。

“李大全他昨晚偷了孩子的奶粉和尿不湿,换成砖块和塑料泡沫。”季连霍抬眼,看向邻居们,目光低沉,“大宝现在饿的直哭,你们都没有听见吗?”

门口的邻居们,探头看向老人怀里的孩子,季大宝趁机牟足了劲的哭,是闻者悲伤,听者落泪。

“你胡说!”李大全瞪眼,“你说我拿了你东西,证据呢,证人呢?你有吗?”

众人再次纷纷看向季连霍。

季连霍嘴唇动了动,想起刚刚逃跑的男人,一时间陷入沉默,门口的邻居们看着少年议论纷纷,就在此时,房间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看见了。”

季连霍抬头,看炕上的祖父,缓缓伸出手,指向自己儿子。

老人神色难过,手指微抖,“昨晚大全拿了一大包东西进来,我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

今早他走的时候,我看见他往尿素袋里放奶粉罐子,我当时还以为他去卖废品,是空罐子,没想到,卖的是孩子的口粮。”

有了人证,还是亲爹指证,邻居们顿时义愤填膺起来,看着李大全,纷纷大骂活该。

“报警,让警察来抓他!”

“看把孩子可怜的,这可真是个畜牲东西!”

“之前李大全还偷我家的鸡,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玩意!”

在邻居们的骂声里,李大全死死盯着自己的亲爹,是被揭穿的恼羞成怒,“你个老不死的!你好日子过够了吧!”

季大宝见状,哭的越发可怜,邻居们也骂的越发起劲,还要扭送李大全去派-出所,季大宝还没得意两秒,只觉眼前开始发黑,脑袋晕乎乎的。

从昨晚到现在没吃一口东西,又努力哭了这么一场,孩子的身体自然是支撑不住。

老人抱着孩子,发觉怀里突然没了声音,低头一看,只见大宝嘴唇发紫,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