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贤庄主厅之中,荀子和伏念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黑袍人,心中的感觉很是奇怪,这个黑袍人总是给他们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们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这个黑袍人!
“这位朋友,现在可以我们见识一下真面目了吧!”
伏念沉声开口说道。
“呵呵,弟子拜见老师,弟子不孝,让老师受惊了!”
黑袍人看着一脸严肃的伏念,轻笑一声,然后却突然对着荀子,双膝跪地,恭敬的说道。
“韩非?你是韩非!”
荀子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身体一颤,有些不敢相信,双手颤抖的说道。
“老师,弟子回来了!”
黑袍人缓缓将身上的黑袍揭开,出现在荀子眼前的,正是和当年近乎没有变化的韩非。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当真正看到韩非的时候,荀子还是很激动,眼角不受控制的滴下了几滴泪水,连忙将韩非搀扶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对于荀子来说,韩非是他最出色的弟子,也是最喜欢的弟子,当年他放韩非离去,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韩非在韩国站稳脚跟,到时候,他就能派儒家弟子,前去帮助韩非,但可惜他没有想到,人怕出名,猪怕壮。
韩非错就错在他太出名了,他的文章,引起了嬴政的注意,韩非对于“法”的理解,深得嬴政心意,赢政为了韩非,不惜冒险秘密前往韩国去见韩非,这个时候,韩非又正好麻烦缠身,为了破局,不得不在赢政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被赢政看中了。
当时的赢政还未亲政,手中并没有太大的权利,当时的秦国,正是吕不韦掌权,韩非本以为嬴政要想收回权利,必定要和吕不韦经历一场龙争虎斗,到时候,秦国必定陷入内乱,无论最后谁取得胜利,秦国国力都必定大损。
但韩非失算了,赢政快刀斩乱麻,短短时间之内,便将权利收回,而吕不韦也没有鱼死网破的意思,直接就服毒自尽了,秦国的国力并没有太大的损耗,反而还因为嬴政的掌权,开始焕发出新的活力!
吕不韦一死,以嬴政展露出的手段,韩非就知道,一旦秦国修整完毕,必定会对韩国发动战争,因此,韩非献上了疲秦计,推荐郑国,为大秦修建大型灌溉渠——郑国渠,可惜,韩非要是不自己冒出来,赢政一时半会还想不到他,虽然同意了修建郑国渠,但同样,赢政也向韩国索要他,韩非更没有想到,整个韩国,无论是他的父王,兄弟,还是那些王公贵族,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将他送去了秦国!
经历如此打击,韩非也有些心灰意冷,到达秦国之后,就开始混吃等死,还专门和嬴政作对,对于人才,赢政的容忍度很宽容,韩非就是人才,韩非在秦国虽然不干人事,但赢政也一直好吃好喝的养着他,就是不让他回韩国!
直到韩国被灭,韩非又彻底惹怒了嬴政,被打入大牢,落入阴阳家手中,原本应该死于阴阳家之手,但赢子辰出手救了他,一直隐藏在暗中!
“伏念师弟,好久不见!”
韩非对着脸色复杂的伏念笑着说道。
“韩非师兄,你投靠了帝国!”
伏念的神色很复杂,当年他和韩非在小圣贤庄就关系不错,韩非虽然转修法家,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当韩非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其实也很伤心。韩非没有死,说实话,他心中也很高兴,但是,韩非不该在现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韩非。
“没有,当年是赢子辰救了我,所以,他的这个请求,我无法拒绝!而且,我也想要来见见老师,不过,我也知道,我并没有说服你的把握,伏念师弟,你的性格我了解,一旦下定了决心,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也就是来应付一下,你不用抱有压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韩非淡淡一笑,开口解释道。
“韩非师兄,你变了,这根本就不像你!”
伏念看着虽然在笑,但笑容之下,却隐藏着一丝的苦涩的韩非,和心中那道向来自信满满的身影渐渐分离,这还是那个对一起都充满自信的韩非师兄吗?这一刻,他甚至以为眼前的这个韩非是别人假扮的!
“哈哈哈,人都会变,我也不例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死过一次的我,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渺小,我当年又是多么的可笑!伏念师弟,我结婚了,我的妻子现在已经怀孕了,三个月后,我的孩子就会出生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老师,能够来喝我孩子的满月酒!”
韩非大笑一声,神情先是癫狂,又逐渐变得温柔,就好似精神分裂了一般!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韩非说完之后,无论是伏念还是荀子都没有再开口,房间之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最后,还是韩非再次开口说道。
“老师,师弟,言尽于此,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让你们不开心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们,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对了,给你们看些有趣的东西!”
韩非说完之后,从门外的秦军手中,拿来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和一个正方形的木板,放到荀子和伏念身前的桌案上,笑着说道。
“这是活字印刷术,你们看,这木板上的文字都是反面雕刻出来的,就这样刷上墨汁,然后用纸在上面覆盖一下,就可以将文字印在纸上,还有,这木板上的文字,每一个都是单独雕刻的,所以他们可以重新排列,任何一篇文章,都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印刷出来,这和书写相比,节省了大量的时间,还有这个,这本书也是好东西,这是《字典》,相信你们看一下就能明白他的意义究竟代表了什么!”
韩非一边说,一边给荀子和伏念两人演示,让两人看的眼中精光不断闪烁,但当他们看到名为“字典”的书籍的时候,脸色却是变得苍白不比,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闪烁,全身都开始颤抖。
诸子百家为什么强大,因为垄断,对于知识的垄断,“活字印刷术”加上“字典”,这是能真正动摇诸子百家地位的大杀器,特别是对于儒家来说,儒家的根本就是知识,只有垄断了知识的儒家才是儒家,当知识不在被他们垄断的时候,他们就一无是处。
对于赢子辰建立的学院,他们并不担心,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八成都出自儒家,没有这些人,赢子辰的学院就是一个笑话,即便赢子辰特了心的要建立学院,那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培养出足够的人才,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动摇儒家的地位,即便今日小圣贤庄被灭,儒家也还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但是,在看到这两样东西之后,他们心中充满了绝望,只要这两样东西大范围传遍,十年,最多十年,天底下就会涌出成千上万的读书人,不属于儒家的读书人!
既然韩非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了,就说明这东西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恐怕现在的大秦已经培养出了大量的读书人,足够钳制儒家的反扑了。
“输了,真的输了!”
伏念万念俱灰的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呢喃道。
“韩非,没想到,给予儒家最后一击的,会是老夫最骄傲的弟子,哈哈哈,真是可笑,伏念,振作起来,儒家掌门,就算是死也要站在死,韩非,你给老夫记住,老夫以后没有你这个逆徒!”
荀子虽然也饱受打击,但他一生也算是历经风风雨雨,即便面临了这种场面,也能稳住心神,对着伏念和韩非说道。
“老师说的是,弟子铭记在心!”
对于吹胡子瞪眼的荀子,韩非并不在意,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最起码他不用眼睁睁的看着老师和师兄弟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被老师怨恨就怨恨吧!以后总有弥补的机会。
“哼!老夫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伏念。”
荀子对着韩非冷哼一声,然后又对着伏念说道,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韩非师兄,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我这个掌门看来也快要做到头了!”
荀子离开之后,恢复正常的伏念看着韩非,苦笑着说道。
“师弟,说笑了,现在的儒家还离不开你!”
韩非笑着说道。
“算了,韩非师兄,我们出去吧,去见赢子辰吧!”
伏念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到了这一步,儒家已经没有了任何本钱,要么消失在历史长河,要么委屈求全,儒家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但赢子辰却一直藏着掖着,当儒家做出玉石俱焚的选择之后,赢子辰又给儒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彻底将儒家打落深渊,他现在已经看到了儒家的没落,他相信,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那些被赢子辰用死亡威胁,背叛儒家的人,将成为针对儒家的一把锋利的尖刀,不过,他也没有办法,玉石俱焚,没有任何意义,儒家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吗?
“不必了,伏念师弟,赢子辰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准备搬迁吧!伏念师弟,外面那些机关兽就是来护送你们的,对了,伏念师弟,你不知道,现在的百越,究竟有多么的繁华,那里一点都不比齐鲁之地差,相信到时候你会很非常惊讶,还有,现在百越的郡守陈平,也是儒家弟子,到时候你们可以交流一下,他的才华和能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韩非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原来如此,他从来就没有将儒家当做对手,无论小圣贤庄的选择如何,他都不在意,多谢了,韩非师兄!”
伏念双眼之中,精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了,有些自嘲的说道。
…
“师哥?”
伏念走出房门,神情严肃的来到了张良和颜路面前,张良一看伏念的神色,心中立即涌上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开口询问道。
“通知所有儒家弟子,今日起,小圣贤庄迁往百越,颜路,你安排一下,召集三分之二儒家弟子,前来桑海城,听从大秦的安排,儒家弟子,凡是有异议者,一律逐出儒家,日后不得再以儒家弟子自居!”
伏念点了点头,对着两人斩荆截铁的说道!
“师…”
张良脸色大变,不知伏念为何竟然改变了主意,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颜路制止了,对着他摇了摇头。
“我会去安排的,大师兄!”
颜路回道。
“嗯,就这样吧!”
伏念头疼的看了张良一眼,他这两个师弟,身份原本就很敏感,颜路还好,性格沉稳,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张良就不同了,老是和那些反秦势力牵扯不清,在这样下去,早晚招来杀身之祸,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和张良计较,他还有很多事情去办,儒家七系,他虽然是儒家掌门,但也不能完全替他们做决定,他现在要去通知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
“师弟,大师兄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是我们能改变的,而且,难道你想看小圣贤庄血流成河!行了,现在的结果,虽然不是最好,但也不是最坏,还有,赢子辰已经盯上你了,你以后行事要考虑清楚,否则后果你很清楚!”
伏念离开之后,颜路语重心长地对张良说道。
“我明白了,师兄!”
张良脸色一阵变化,心中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韩国,想到了韩非,想到了张开地…最后化作了一抹苦笑,小圣贤庄也被大秦覆灭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希望如此吧!我还要去做事,就先走了,还有一点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颜路拍了怕张良的肩膀,对于张良现在的心情,他也有些了解,但他无法帮助张良,只能给予一些心灵上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