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美丽的皮囊下却藏着一颗恶毒的心。
它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女人是如何诓骗自己离开九重天,还和她签订契约的,一辈子的奇耻大辱,怎能忘记!
“别用那一副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团团将它放在地上,少年身形颀长,手掌缓缓覆上自己的脸颊,他似乎在忍痛,片刻后那张脸便恢复如初。
“娘亲若是见我受伤,必定会心疼。”
“心疼?”小老虎胡子一翘:“我看未必吧,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担心你。”
它贱兮兮地说着,团团自动屏蔽它的话,没关系,娘亲只是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而已。
这场火烧得够大,一直烧到了晚上,连同那些瘴气都被一并烧没了。
净慈在九层塔找了好些天都没找到能兵解魔躯的书,心魔总是在煽动他,想要趁他心防薄弱之时伺机而入。
不过很可惜,她没能成功。
这里来往的魔人不多,一天也难得见两三个。
“这里的藏书有那么多卷,你难道想要一本一本的都找完,这得找到什么事情?”
“不如你把我放出来,我和你一起找吧!”
净慈依旧不说话,只是翻动着手里的书,他越来越像一个魔了,苍白的手背可以清晰地看到血管,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美人姨姨,你上次不是没有找到破除禁制的方法吗?为啥今天又来啊?”
门外,牙牙牵着她的手好奇地问着。
“来找找有什么办法可以毁了天刑柱。”
“毁天刑柱?”牙牙一脸的不可置信,摇摇头说:“毁不掉的,爹爹以前说过,天刑柱连接了七十二重天,除非天裂,天刑柱才能被毁。”
“天裂?”
“是啊!”牙牙说:“天有天道,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天道的轨迹,你我都是如此。”
牙牙早就认命了,既然要沦为祭品,那她就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多放一些祭品走,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总比全都死在这里的好。
白婳也没想过一个小孩子,能有这般见解。
不过,她不信天,也不信命。
她来这里更不是找什么毁天刑柱的方法,而是来找救她的法子。
既然是最后一个祭品,那么书上定然会有关于祭品的记载,只要找到了连根拔起,是不是这孩子就有救了?
她不信这是一个死局。
“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她看见了地上的蒲团,还是温热的,明显这里刚刚坐了人,只是这会儿却不见了踪迹。
蒲团……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到了净慈。
“你说得对,天有天道,但我也有我的道,我和他道不同,所以不相为谋。”
白婳笑眯眯地说着,并没有过多在意。
祭祀一类的书籍还是很好找的,只是祭祀也分种类,想要一个个地找,属实有些难。
“美人姨姨,那你心中可曾有过什么最难忘的人吗?”牙牙认真地问。
白婳想了想,摇头:“没有。”
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毕生难忘,除了她自己。
但却有可以让她付出生命的人。
她这一生很漫长,要说毕生难忘,碧落黄泉,的确难寻。
“不过姨姨以前曾遇到过一个人,他很温柔,总是会耐心地教我学东西,那时我便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那后来呢?”
“他骗了我,然后死了。”
“啊?”牙牙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为什么要骗你啊?”
小孩子总是好奇的,每天都会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姨姨以前是坏人啊,他们都想杀了我,可却没那个本事,于是就让人来骗我,最后杀我。”
“那姨姨恨他吗?”
“不恨。”
不是不恨,只是恨错了人,五百年的消磨,让她一直将那份仇恨放在心里,最后却发现那竟然是个笑话。
她该恨的人死了又活了,不该恨的人反而因她没能渡过天劫。
细数过往诸多荒唐事,她心中的傲气也快被消磨没了。
明明还是那个白婳,却没有以前那般心高气傲,雷厉风行了。
“不过姨姨还是得谢谢他,至少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不是,而且他现在是人人敬仰的神佛法师,护佑苍生,至真至纯,我若要报仇杀了他,岂不是杀了一个好人?”
“那倒也是。”牙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好像听懂了,却又感觉自己好像没懂,云里雾里的。
“那姨姨现在爱的人是谁?”
小丫头托着腮帮子,双眼亮晶晶地问。
“你懂什么是爱?”白婳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当然!”她骄傲地仰起头:“比如现在,虽说谈不上爱,但以后美人姨姨肯定能爱上牙牙的,对不对?”
白婳一阵忍俊不禁,这小丫头的心思还真是千奇百怪。
“美人姨姨放心,牙牙以后绝对不会骗你的,现在也没骗过!”
小丫头认真地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美人姨姨也要保证就算有一天牙牙变成妖魔了,也要喜欢牙牙哦!”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自己被同化成妖魔,就再也不会有人喜欢了,虽然以前除了娘亲,也的确没人喜欢她。
“我的确很讨厌妖魔,不过……”白婳瞧着小丫头紧张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你是个例外。”
“她果然讨厌魔物……”
有人轻声自嘲,他将气息收敛得很好,一丝都没有泄露出来。
“你在自嘲什么,是你自己不知道争取,你虽然入了魔道,可你还是净慈!”
要是有可能,心魔真想钻出来狠狠给他两巴掌。
他以前的傲气都去哪儿了,明明自持清冷高贵,如今却像是一滩烂泥,再也扶不上来了。
却不知净慈的傲骨,早就在他堕入魔道的时候彻底没了。
“她心中的净慈是神佛,不是魔。”
“切!”心魔毫不客气地嘲讽:“那又如何,懦夫就是懦夫,无需为自己的窝囊找借口。”
“轰!”
炽热的火光贴着他的帷帽擦过,腰身几乎贴着地面,身子飞速旋转,书架瞬间被轰成了渣渣。
“梁上君子?”
不过在看见他身上灰色的僧袍和手中的禅杖时,却蓦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