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欲望太多,想要求的东西更多。
或财宝,或前程。
也有阖家平安,一番顺遂求姻缘的,身在俗世,每个人都是俗人,入了俗世,如何能落得个一身清净,无欲无求?
“她所求的东西,我看不懂。”
净慈摇了摇头,生平第一次看不明白一个凡人。
小僧好奇地说:“连净慈师兄都看不懂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咦?师兄,你的手持呢?”
小僧这才发现他手上的十八子不见了,平日里师兄可是从不离身的。
“赠了。”
“赠了?”
小僧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净慈师兄居然把师父传给他的手持送人了?
“净慈师兄赠予谁了?莫不是禅房里的那位施主?”
小和尚觉得今年可能最玄幻的事情,就是净慈师兄将手持送人了,他送人了!
净慈点了点头,一脸风轻云淡地说:“我瞧那位施主面善,虽是第一次见,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所求不多,唯独要了那十八子。”
“她要您就给?”
以往别的小师弟们,便是摸一下,都会遭到大师兄一顿训斥。
大师兄说,那手持是师父留给净慈师兄的,师父圆寂时,唯一心存挂念的,就只有净慈师兄了。
这简直太荒唐了。
“您就不怕被大师兄知道后会训斥您吗?”
“大师兄会理解的。”
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那等重要之物,送给了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他竟然没有半分不舍。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佛缘吧,既然是佛缘,那么该舍弃的,自当不强留。
说罢便飞快离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小和尚还在原地琢磨他这是怎么了。
禅房里,白婳盘腿坐在蒲团上,看着手里的十八子,那青竹的幽幽香气,和他身上的一样。
珠子圆润清透,她叹了口气,对着那珠子说:“让你离开相伴多年的主人,你肯定很不爽吧。”
但她只是想留一个他的物件儿而已。
她已经撞见了太多的巧合,比如萧君策是澹台策的转世,曾经以为他们只不过是长得相似而已。
可如今呢,看着曾经横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再次出现,她不可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
除非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持收起来,如获至宝般,掌心却是一烫。
“嗯?”
她拿出那光珠仔细端详着,挑眉道:“不舒服?佛门净地,自然容不得你这等污秽之物,安分些吧。”
说罢便将那珠子直接塞进了腰包里。
光珠是水底那女鬼的执念,完成她的执念后,就能获得阴德值,还能瞬间将她这数百年来的修为都给吞噬。
虽说吞噬别人有些不道德,可这世上谁不想变强呢,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慈悲苍生的大好人,何必假仁慈。
只是忽然间想到净慈,他应该是个很仁慈的人吧。
神佛转世……
怎么能不仁慈呢。
“婳婳。”
她愕然间抬头,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萧君策,他的神情在刹那间,好似有一瞬的难过。
可再细看时,却只剩下平静轻缓。
“嗯?”
“该去吃斋饭了。”
白婳眼皮子一掀,咸鱼似的瘫在一旁,说:“寺庙里的斋饭有何好吃?不如你去外头给我买一只烧鸡回来?”
萧君策走进去,拂了拂袍子在她身边坐下,平静地说:“今日是澧洲的斋戒,莫说是外头商贩,便是酒楼茶坊里,也只有素食,没有荤腥。”
净慈大法师讲经的日子,便是斋戒日。
城中万民禁荤食,忌杀生,便是连半点血腥都看不见的。
“本郡主还不饿……”
“净慈大法师也在。”
“好,我去!多吃斋饭少荤腥身体棒!”
萧君策:“……”
瞧着白婳飞快冲出去的身影,男人眼里划过一抹深意,伸手放在了她腰上,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这边,你走错方向了。”
有矜持大法师在的地方,就必然人潮涌动,不过在寺庙里要好些,尤其是大梵音寺里的斋房,一眼望去,一片光秃秃的头。
唯有净慈大法师那颗头格外的鲜艳。
清一色的灰袍中,那一抹纯粹干净的白,总能让人一眼就记住。
“本郡主胃口不佳,不知大法师可有什么开胃的小菜推荐?”
头顶上传来白婳那含笑的嗓音,净慈抬头,便看见她那张白净妩媚的脸,这样一张脸出现在佛门净地,实属有些突兀。
斋房里的人都惊愕地看着白婳,净慈师兄不喜欢被人打扰,但吃饭时会和大家呆在一起,白婳这一来,他身边的那些小僧们都很自觉的离开了。
净慈看了眼一旁的萧君策,他靠在一旁的木柱边上,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越是看不透,才越是让人心慌。
萧君策是在大梵音寺里出生的,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所以这里的人对他并不陌生。
“那边有一些腌制的小菜,很是酸脆可口,施主可以去盛一些。”
他的眼神很干净纯粹,白婳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她有些失望,将木碗推到他面前。
说:“本郡主手疼,劳烦大法师了。”
净慈:“……”
一众小和尚低头认真扒饭,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施主稍等。”
他脾气很好,和以前一样,不论她怎么闹腾,都是一副温淡如水的模样。
“施主请。”
他果真去替白婳盛来了一些开胃小菜,腌萝卜和白菜。
她在净慈面前坐下来,并没有着急吃,而是撑着下巴,看着净慈进食的模样,不愧是神佛转世,不急不缓,清冷如竹。
“法师有没有觉得本郡主很眼熟?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
净慈手中竹筷微微一顿:“不曾。”
白婳也不恼怒,而是更加好脾气地说:“可本郡主却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法师,也许……我们前世曾是一对有情人?”
“噗!”
斋房里顿时传来一片喷饭的声音,就连净慈,也险些打翻了桌上的碗。
小和尚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向白婳,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撩汉竟然撩到寺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