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竹又推拒了好几次,在大家再三的劝说下,终于把钱收了下来。
“好啦,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白露轻轻拍着黄玉竹的背,“你也知道我们家卖猪赚了不少钱,我还觉得只分一半卖鸡的钱给你太少了,毕竟当初养猪是我们一起剁猪草……”
不等她说完,黄玉竹急忙道:“足够了!这都将近三十块钱了,以前阿云爸爸一个月工资也才十二块,现在我们母子两个人在你们家白吃白喝都没有交钱,我……”
“都说了不是白吃白喝啦!总之你安心把钱收起来。”
说到这儿,白露又提到了要给江云买布料做裤子的事情,“他裤子那么紧,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穿着多难受啊?本来新年就应该做一套新衣服的,也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尽顾着准备些吃的喝的,都忘了买布料了。”
“是我的问题,”苏建民说,“卖鸡那天都想着把钱给你,没成想忘了……”
不等爸爸说完,锦宝笑哈哈道:“好啦,你们都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总之阿云哥哥的裤子破了,肯定是要买布料的,妈妈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东西要买的吗?
时间不早啦,我们要给三哥哥送东西,还要去逛集市呢。”
“买把除草用的锄头回来吧,之前那把有点坏了,不好用了,这过了春节就是春天了,院子里得除草翻地,重新种菜了。”白露说。
“好,我去买把好点的锄头回来!”苏建民点头道。
听媳妇儿又说了几样想买的东西,他问小四和小武去不去集市。
“我不去啦,”苏小四说,“我和小武想带肉包上山看看有没有野果子摘……”
“行,那你们小心点儿,不要进去太里面,小心迷路。”
黄玉竹给了苏建民一张十块的钱,“麻烦老苏你帮忙去供销社买三尺布啦,我想给阿云做两条裤子,让他能换着穿。”
“黄阿姨,三尺布只要一块六毛五哦,不需要给我爸爸十块钱。”
锦宝话语刚落,一旁苏南兵笑道:“锦宝,布料的价格,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嘻嘻,因为年前的时候很多人去供销社买布料啊,我听销售员阿姨说了好几遍,当然记得咯,而且她还说新年有面向农民的优惠活动,三尺布料只要一尺的布票哦。”
白露诧异了一句“居然有这样的好事儿”,然后着急道:“建民,我们也买三尺布吧?不对,买六尺好了,我想给锦宝和南兵各做一套新衣服。
秋天的时候给小四、小武和文年做了衣服,暂时不用做他们的了。”
“妈妈你也做了我的衣服啊,”锦宝说,“我就不用啦,给二哥哥做一套新衣服就好。”
“我穿什么新衣服啊?”苏南兵笑道,“我大多时候都是穿部队里发的衣服,哪有什么机会穿便服?妈你别浪费布票给我做衣服了。”
“这不是搞活动嘛,买三尺布只要一尺布票,多划算啊?再说啦……”
白露走到二儿子跟前,小声说:“之前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打算找媒人帮忙介绍,让你相亲认识几个姑娘,你总不能老穿部队的衣服吧?”
“妈,你不是说真的吧?”
“只是见见面罢了,看不上眼又没损失,对吧?”
说完,担心南兵反对,白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好啦好啦,相亲这件事以后再聊,你们快去镇上赶集吧。”
苏建民看了一眼时间,“确实要走了。”
他们走出屋子,刚要坐上骡车,不远处一声“苏叔叔”响了起来。
华文丽拉着谢淑婷往他们的方向跑来,“苏叔叔,你们是不是要去镇上啊?呼……”
“是啊?”苏建民疑问,“怎么啦?你们是想去集市吗?”
华文丽嘴里喘着气,捂了一下胸口,点头说:“是啊!能不能带上我和淑婷?
我们和罗队长请了假,想去集市上买点东西,生产队今天没人去集市,载不了我们,我们只能来麻烦你了,如果位置够的话,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行啊,你们上来吧。”苏建民说。
此时苏南兵已经抱着锦宝坐在骡车后头了。
谢淑婷没想到苏南兵会在车上,身子蓦然僵硬了一下。
“怎么啦?”华文丽见谢淑婷傻站着没反应,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
“我、我突然又有点不想去了,”谢淑婷身子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步,面色为难地说,“文丽,要不我们下次再去镇上吧?说不定明天生产队就有人驾马车了,免费麻烦苏叔叔。”
“啊?”华文丽压低声音,“这种事可拖不了啊……”
两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抹红晕。
锦宝耳朵竖得尖尖的,听见文丽姐姐小声说:“你不是说你带来的都用光了吗?马上就是那个日子了,我也没有了,如果明天生产队没人驾车去镇上,我们怎么办啊?”
小丫头歪了歪小脑袋,纳闷地想了好一阵,终于明白过来。
文丽姐姐说的东西是女生每月用的那个?
之前她在供销社见过那个东西,粉红色的包装盒上写着“卫生带”。
当时她四哥哥还拉着她好奇地问:“锦宝,那个是什么东西啊?是装糖果的盒子吗?”
锦宝还没吭声,他爸爸在四哥哥头上敲了一下,压低声音教训道:“那是妇女用品,你别乱看乱指的,让其他人看见了,以为你是什么变态呢。”
想起这件事,锦宝还觉得好笑。
奇怪!既然卫生带用完了,着急要买,为什么谢淑婷突然不愿意去啦?感觉她今天这样子好像有点怪怪的,和除夕晚上她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就是不像那天坦率了,像发生了什么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
谢淑婷完全不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四个字,一眼就能看透。
“你们到底要不要去啊?”苏南兵不耐烦道,“我们可没办法一直等你们。”
他这话莫名刺激到了谢淑婷,她气呼呼地想,敢情就她自己一个人觉得难为情,像个傻子一样翻来覆去睡不好觉,这个苏南兵和没事人一样,啊!真是个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