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糖,是味精。”姚桦说。
味精的包装袋很漂亮。
上面画了一个金色头发、穿围裙的卡通女孩手里捧着飘满香气的食物。
见女孩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麸酸钠就是味精,是一种鲜味调味料,能让食物更鲜美。”
听姚桦说完,锦宝才想起妈妈做饭的时候只放盐,从来没放过味精。
想不到这年代连味精都是稀罕物。
“呀!我想起来了!”
苏大强忽然说:“这东西我在县里头的供销社见过一回,摆得老高了,我还问售货员那是啥,是不是白糖。”
“售货员咋说的?”
“她说是味精,价格老贵了,高级餐厅里才能用到的稀有品,都是招待外宾的,县里就摆了一包,让大家长长眼见,想要吃到用味精做出来的菜,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哦。”
听苏大强说完,大家眼睛放光,好奇味精做出来的菜是个啥滋味儿。
“既然锦宝说鱼大家一起吃,那咱们明天晚上把老四和老五找来,全家聚一聚,一起吃鱼,顺便谈谈分家的事情。”李秀娥说。
提到分家,苏大强问:“娘,你们去找村干部问到啥了?”
“是啊,娘,分户真能分到地吗?”张桂兰和赵凤珠关切地问。
李秀娥点了点头,“上头确实是有这个政策,不过咱们村的面积小,好像分不了桦桦说的那么大,具体能分多少地,得村长回来才晓得。”
“啊?那中户到底能分多少啊?不会比老四家那块六十平的地还小吧?六十平可盖不了多大的房子,我和狗子爹还想弄个小院子种菜养鸡呢。”
不等张桂兰再絮叨,李秀娥不耐烦道:“我不是说了村长才晓得吗?后天村长就回来了,且等着吧。”
夜里,张桂兰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强,你还是找个活干吧?”她不踏实,“没分家的时候,老二还会带点儿吃的回来,大家凑合着一块儿吃,分家后,咱们吃什么啊?”
苏大强听得心烦,“我一开始就不同意分家,是你非要分,现在爹娘老二都同意分家了,你又来后悔。”
“我才没后悔呢,我只是觉得咱们不能坐吃空山,那点钱迟早都是会用完的,母鸡也不可能下一辈子蛋……”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今天挑了水还抓了鱼,累死了。”
张桂兰生气道:“累啥啊?你就才挑了两桶水,况且鱼又不是你抓的,是捡的,根本没花费你多少力气。”
苏大强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没一会儿直接打起了呼噜。
老二屋里。
赵凤珠拽着她丈夫问:“那姚桦爹娘是干啥的,你晓得不?”
“你没事打听这干嘛啊?”
“好奇嘛,你没瞧见他下午拿了一包味精出来,你晓得味精是啥不?”
苏二壮摇摇头,“啥东西啊?”
“一粒一粒白白的,长得像糖一样,又不太一样,比糖更长,说是增鲜的,只有高级餐厅里才会用。”
赵凤珠说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好奇味精到底是个啥样的味道,指不定要比白糖还更好吃呢。
苏二壮也好奇了,“听你这么说,那这味精应该很贵吧?”
“肯定贵啊!”
赵凤珠说完,压低声音,“你三弟该不会攀附上什么大人物了吧?所以才急着给你侄女订了娃娃亲?”
“这我哪知道啊?不过老三他虽说工作不错,工资也高,但应该认识不了什么大人物吧?”
“也许是厂领导的孩子,反正我觉得姚桦那孩子不一般,咱们得好好对他,将来说不准能帮咱们家健根和军根在城里找个工作。”
“老三他家五个儿子,真要找工作也轮不上咱们儿子啊?”
苏二壮想到姚桦将来要娶自己小侄女,心里就没来由生气,好像苏家宝贝被抢走了似的。
“这门亲我反正不同意,有机会我得找老三聊聊,不能这么早订娃娃亲,那是封建旧社会的糟粕……”
“你可得了吧,能早早订个靠谱的对象有啥不好的?就算不订娃娃亲,最后还不是要靠媒婆相亲。”
赵凤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呀,我闺女要是能找个大领导儿子订娃娃亲就好了。”
苏二壮摇摇头,“别做梦了,你肚子里这胎是儿子,不是闺女。”
“就是闺女!”赵凤珠哼了一声,手指往她丈夫大腿上掐了一下,“是闺女闺女闺女……”
“哎哟!”苏二壮喊疼,捂着腿无奈道,“好好好,是闺女。”
南屋,姚桦正在喂锦宝喝牛奶。
牛奶是用奶粉泡的。
李秀娥拿着奶粉包装袋看,见上头写着“婴儿奶粉”,画了一个小男孩笑的图案,“桦桦,这奶粉也是你妈妈买的?”
“嗯,锦宝还小,虽然已经断了母乳,但消化能力差,要喝牛奶才能补充必须的维生素和钙。”
姚桦随后又说:“本来每天都要喝的,但我怕奶粉不够,镇上供销社也买不到,所以隔好几天才让她喝一次。”
“你和你娘对锦宝真是太好了,一般人家谁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呀?我这些个孙子都没喝过奶粉。”
“我爸爸在国外赚了不少钱,回国后的工资也比较高,所以不缺钱。”
小男孩语气里丝毫没有炫耀的成分,纯粹是阐述事实。
苏小武坐在窗台上,斜着眼睛看姚桦,那眼神像是看敌人一样。
“小武,你那是什么表情呀?”李秀娥朝孙子说,“早上的事情你还没有和桦桦道歉呢……”
苏小武脑子里还充斥着村里阿姨大婶们说的话,女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锦宝不能嫁给这个小子,得让爷爷奶奶都讨厌他才行!
“奶奶,他嫌您被子脏,有发霉的菌,您还夸他,他不是啥好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苏小武说完,以为奶奶会生气,想不到奶奶脸色一红。
她不好意思道:“这被子确实脏了,放了太多年了,哎呀,桦桦,那霉菌盖着是不是特不好啊?”
“是不好,我今天问了锦宝的小叔叔,想让他帮忙买过一床新被子,可他说被子没办法买,只能手工做,棉花是买不到的,农村人都塞的稻草……”
“这被子还是我和锦宝爷爷结婚时缝的,布贵啊,农村人一床被子盖一辈子,能塞棉花就很不错了。”
姚桦想了想,“那等太阳大点,把被子拆开晒,有霉菌的地方洗一洗,应该是可以去除的。”
“好好好,等明天我就拿被子去晒。”
苏小武诧异地盯着奶奶,这还是自己奶奶吗?那个凶巴巴的奶奶怎么变得这么谦卑恭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