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找到了使神性远离你的方法。”
“从那个树人手里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
何慎言笑了笑:“我知道很多事——啊,他的名声在白塔内还算不错,是个讲诚信的人......所以,你付出了什么呢?”
帝皇脸色如常:“和你的生命比起来,那是个不值一提的代价。”
“我其实不太希望你们执着于拯救我。”法师耸了耸肩,表现得满不在乎。“我在心理上出了些问题,我的朋友,自毁倾向已经完全掌控了我。”
“就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来说,你的语言表达能力真是清晰的令人不可思议。”
“因为我足够不在乎。”
何慎言露齿一笑:“只要足够不在乎,你就能将很多事从不可能化作可能。想要自杀这件事已经没办法伤害到我了,我只是对这种情绪感到诧异——说实话,我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件事。”
帝皇定定地看着他年轻的朋友,这个来自其他宇宙,一直在忙于拯救他人的法师在此刻看上去是如此脆弱。
他站在繁星之下,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毫无笑意。
“......虚无主义。”
良久帝皇低声说道:“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理解这种感受。”
“怎么?伟大的帝皇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在古老的2k年代——是的,我有过这样的感觉。”
帝皇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表情变得有些苦涩:“那时,我以为人类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终结无意义的内斗,他们可以团结起来,一齐走上星空。我错了。我必须出手,必须要有这样一个机械降神式的人物来带领他们。”
“我不喜欢这样,所以那时的我很沮丧,我甚至自我放逐了一段时间。”
“长生种的悲哀?”
“是长生者。”帝皇纠正着他的言辞。“你也是,至少就目前来看,你的自我认同仍然是个人类。”
“我的人性是会逐渐消失的,我的朋友。”
何慎言对这件事倒是看得很开:“寿命越长,人性就会越澹薄......真该死。”
他揉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我和他们会有所不同,现在看来,我只是还没到那个节点。”何慎言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观察着掌纹。“我讨厌这种感觉,逐步滑向深渊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才会有那种想法?将力量交给一个新生的神明,然后不管任何事,逃开?”
“逃避是人类的本能,我的朋友。”法师微微一笑。“我不否认这点——坦白地说,我有些累了。”
“我不想说些‘振作起来’之类的话......但你仍需听一听。”
帝皇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然后指了指自己。
“每个人都会累,每个人都会对未来感到迷茫,我逃不脱,你也逃不脱,但那又如何呢?别让它得逞,我的朋友,你必须坚持抗争下去......这注定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不像这个银河,这里的战争终将结束,而你我的则不同。”
对此,何慎言只是点了点头。
“或许吧。”他平静地说。“但我没法给你保证些什么东西——这种事就像一个念头,起初只是某种古怪的错觉,比如站在天台上想要往下跳。然后,你一直想,一直想,这个念头就会变得越来越庞大......”
“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没人说得清。”
他洒脱一笑,真诚地说:“一念之差啊,我的朋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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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多斯手中的链锯剑正在咆孝——这不是个比喻,而是实实在在的描写。
他的那把剑已经快要坏了,某种古怪的原因令它运转起来非常艰难,原本顺畅的链锯运转声此时听上去像是个孝喘病人的笑声似的,光是听见就令人喘不上气。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科尔多斯不清楚,或许是因为那见鬼的机魂不悦吧。他向后一步,躲过敌人一记阴险地下撩,然后优雅地向前,链锯剑同时递出,了解了那个和他颤抖了两分钟左右的色孽叛徒。
对方从喉咙里发出了声咕哝,歪垂着头倒下了,致命伤在胸口,链锯剑将他的胸腔全都刨开了。他死了,链锯剑也寿终正寝了。
喘着气,他恢复着体力。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六个叛徒死在了他手上。这本是赫赫战功,科尔多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帝皇之剑战团是接到了求援信号才赶往这颗星球的,却莫名其妙地在半路上被伏击了。
这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色孽战帮袭击了他们,从混乱的暗礁星域里冲出,用撞角勐地撞在了他们的船上,在引发爆炸的同时还开启了跳帮战。对于没有做好准备的帝皇之剑战团来说,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到现在为止,他没看见自己的任何一个兄弟——活着的兄弟。
一路走来,遍地都是鲜血与残尸。忠诚者的尸体被叛徒们视作了玩耍的器具,鲜血被涂抹在走廊与天花板之上,就连舷窗都没有放过。这情景在令科尔多斯怒火中烧的同时,也令他感到某种不寒而栗。
其他人呢?
难道......
不,不可能的。
带着愤怒,科尔多斯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并开始默念帝皇的圣言以摒弃杂念。他必须这么做,来给自己一些信念,一些支撑下去的动力。
——好在,这个世界总不至于对他太残酷。
在船的下一个拐角,三个结成阵型一起谨慎前进的帝皇之剑战团阿斯塔特与他碰见了,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一件值得松口气的消息。
“科尔多斯士官。”为首的那个是第六连的一名技术军士,表情严肃,只有一只右眼。“尽管我不喜欢这么说,但我必须得告诉你,我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独眼,我也是。”
“哼。”被称作独眼的技术军士露出个冰冷的微笑。“算你走运,这次就不和你计较叫我绰号的事了......这两位是第十连的新兵,刚通过测试没多久,真该死,他们甚至还没领到自己的动力剑。”
科尔多斯以审视的眼神看了眼那两个浑身鲜血的新兵,赞许地点了点头,这目光令他们立刻挺直了自己的胸膛。
“叙旧就到这里为之吧,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机库,叛徒们在那设置了一个邪恶的阵法。”
科尔多斯骂了句脏话:“我是从舰桥中端过来的......看来我们得先去一趟主控室了。”
“同意。”独眼点了点头,从腰间拿了把爆弹手枪扔给科尔多斯。“来吧,士官,指挥权移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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