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丑的理论

“...最重要的是,要对患者抱有同理心。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正常人。只不过有着些许不同而已,我很反对将他们叫做疯子,他们只是病了。而我们是医生。”

讲台上,老师正在侃侃而谈。

何慎言出现在一间教室之中,他放眼望去,这里的座位满满当当,都坐满了人。但除了一个女孩以外,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那个金发的女孩坐在教室的一角,她穿着宽大而不合身的衣服,一身的黑色,就连那金发都被她塞进了帽子里。她像是想要从这世界上消失一样,努力地不让自己引起任何注意。

她正在写笔记。

速度很快,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她记了下来。

画面再度变化。

她毕业了,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出学校,站在大街上很是迷惘。待在家中,一通电话改变了她的命运。那是来自学校的一通就业通知,她的成绩太优异,因此被推荐到了阿卡姆疯人院进行实习。工资不菲,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其他选择。

因此,年仅二十二岁便完成博士学位的哈琳·奎泽尔进入了阿卡姆疯人院,担任这里的心理医生。

何慎言看见她穿着一身白大褂在阿卡姆昏暗的走廊上穿行,那些被关押在牢房里的犯人看见她经过都会刻意地吹起口哨,甚至说些下流恶心的话。警卫非但不阻止,还与他们一起对哈琳投以那种恶心的目光。

她只得抱紧怀中的资料,越走越快,一直走到走廊最里端,推开门。一个绿色头发,皮肤苍白的男人坐在黑暗中,凝视着她。

只第一眼,便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他的瞳孔只是一个小点,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虚无。他平静地坐在那里,即使哈琳已经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也显得无动于衷。哈琳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所谓的心理学技巧全无用处,只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现在在思考一些东西。

他明明是在看着哈琳,但女孩心中有种直觉,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着其他的东西——某种危险、致命却又显得充满吸引力的东西。

“你好...呃,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哈琳·奎泽尔。小丑...先生?你在听吗?”哈琳咽了口口水,紧张不安地问道。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要问你一点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如果感到不适就马上告诉我,好吗?”她努力地按照规章制度告知他那些事项。男人却突然微笑起来。

他的脸很恐怖,哈琳这时才发现,他不是化妆才脸色苍白。而是仿佛天生如此一般,那惨白的颜色仿佛能吸收四周所有的光线似的,他抹了一把自己绿色的头发,哈哈大笑起来。

“不适?什么是不适,医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彬彬有礼地问道,声音并不像哈琳想的那样疯狂,而是在优雅与尖叫中择中选择了一个度,听上去既像是垂死之人的喧闹,又像是某个诗人在你耳边低语。

“如果我的问题让你感到...被冒犯,或者你不想回答,你就可以告诉我。”她换了种说法,这反而让男人笑得更加开心了起来。

“你真是个幽默的姑娘,不是吗?医生,你看,我呢,是这儿最危险的罪犯。结果你却跑来跟我说,如果我感到被冒犯可以告诉你!哈!”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大笑。

“把我关进来的那个蝙蝠可是恨不得把我揍死呢,我在病床上躺了四个月才恢复过来。你看!”他指着自己的右脸颊,那儿有一块是凹陷下去的。

他说道:“这是他给我的礼物,多好的人啊,不是吗?我挨了一拳,掉了三颗牙。真是个强壮的男人,啊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脸,再次低沉地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哈琳也跟随他一起笑了起来。

男人突然放下手,笑容消失了,他再次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让我们开始吧,医生。”

哈琳有些不适应他转变的如此之快,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适应着医生的身份。她问道:“你最近有感到强烈的伤害他人的意愿吗?”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指的是哪一种?”

不等哈琳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医生,我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哪怕是现在正在和你说话的现在...都会想要伤害他人。但问题是,你怎么界定是哪一种呢?”

“你看,伤害他人有多种方式。比如我想伤害门口那位警官,我就会给我在外面的马仔们一个信息。让他们绑了他的家人,再绑了他。然后将他的家人在他面前杀死。但这样做有何乐趣呢?”

哈琳并未被他描述的可怕景象震慑,她冷静地问道:“乐趣?你指的是你能从伤害他人中得到乐趣吗?”

男人耐心地说:“不不不,我的好医生。你误会我了,小丑叔叔可不是那么浅薄的人。伤害他人有什么意思?伤害世界才有意思!是的,我大可以做下一百件骇人听闻的可怖案件,我能让哥谭的上空永远笼罩着一团阴云,但那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他举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人们通常会认为,伤害有两种形式。身体,精神。”

“但我认为,还有第三种形式。”他竖起第三根手指。

“身体上受到伤害,你会流血、会骨折。你会一直疼痛。精神上受到伤害,你会一蹶不振、靠着药物度过每一个糟糕的夜晚。但在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形式...”

他指着自己的脸,疯狂地大笑起来:“看着我!医生!看看我,我就是第三种形式!”

“我一直都在流血、受伤。但我同时也一直受到精神上的打击!双倍的快乐,医生,这就是第三种形式。一个人类所能承受的痛苦是有极限的!但是——我!”

他的笑容突兀地消失了,再次变得面无表情:“我可以将它们释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