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海晚上不到六点来到江家,和他一同来的是李金友。
两人是半道遇到一起的,也就结伴而来。
两个和江东升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进了江宇的房间。
“机械厂承包的事情基本办妥了,新来的公社孙书记和我关系不错,他非常的支持,这事儿就差在合同上签字了,被你小子忽悠的,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安二叔!你这就是睁着眼睛胡说了,什么叫被我忽悠的,本身你也有承包的心,你若是心里没一点想法,我几句话你就去承包了?”
李金友却从安明海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意思:“公社换书记了?”
“
“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看来咱们凤窝浦村也该换一换村干部了。”李金友自言自语。
八十年代的村干部还不是选举出身,而是公社命名的,新书记上任自然是要任命一批新的大队书记的。
“李二叔!听你的语气你不会对这个村支书有什么想法吧?”
李金友摇摇头:“我都多大岁数了,能有什么想法!”
李金友是上一届村委会的人,和潘春秋不是一伙的,自从潘春秋上台后,他就从大队会计变成了小队保管员。
其实原来他还是有点想法的,只是他那一派的领头人前年搬迁到别的公社去了,他们已经没有了领头人,再上台的想法也就淡薄了。
“不说这个了,小江!听说你要承包山后石场?”李金友岔开了话题。
“咦!你怎么知道的?”江宇自己从没在村子里说过这个事儿。
“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村干部说出来的呗,我有点不明白,你包石场干什么?”
“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了。”
“那你准备多少钱包石场?”
“我提交的承包意向书上写的是上交一万二一年。”
“多...多少?一万二?你不是开玩笑吧?去年大队要八千都没人包!”李金友眼睛瞪得像元宵一样。
“去年是去年,这不又过了一年吗!”
李金友沉默了一会儿:“山后石场一年能卖多少石材我很清楚,你这个承包价格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有老婆你得搭上孩子。”
“世界总是在变化的,说不定我承包后就时来运转了呢!”
“猜不透你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和潘春秋打交道可不好打,你要多留个心眼,那家伙不是东西。”李金友说完就去东屋看电视去了。
“李金友说的没错,潘春秋那家伙确实不是什么好鸟。”
李金友对潘春秋评价不高,是因为他们不是一派的不对付,但安明海也这么说...
安明海和潘春秋看来也是不对付。
江宇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安二叔!粉碎机产品样品试验的怎么样了?”
“做的几台样机每天都在进行各种物种的加工试验,整体来说还不错,但也有些小毛病和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在一边试验一边修正,年前争取把产品试验好,年后定型后就开始试生产。”
安明海这个人就这样好,事业心极重,在工作上是真的一点不马虎。
“安二叔!你白天要和我说点事儿,不会就是这些吧?”
“嘿嘿!当然不是这事儿,我是想问问你现在有找对象的意思没?”
完了,李金友那边还没落实这又来一个说媒的,我像是找不到媳妇的人吗你们这么替我着急?
“啊!您想给我当媒人?您家什么亲戚呀?”
以安明海的身份,不是他家实在亲戚,他才不会张这种事情的嘴。
“我姐家三闺女,过这年十九,一貌如花,和你正合适。”
“等等!你姐家三闺女,就是那个叫英子的吧?”
“你还记得她?这说明你们...”
“啥也不说明,您管她那模样叫一貌如花?”
江宇当兵前还真见过英子,那时候她是真黄毛丫头,傻呵呵的,和一貌如花根本不沾什么边。
“你当兵走的时候她才十五,那时候是黄毛丫头,现在真的是一貌如花,过年她能来我家被我拜年,到时候你就看到了,保证馋死你!”
安明海这老贼说话也挺逗的,啥叫馋死我?老夫可是看过中外各种美女的,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都看过,保证馋不死。
“既然您把您外甥女夸的这么狠,过年时候我看看就是了。”
反正又不花钱,也不吃亏,凭啥不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
转天早晨,江宇怀揣两千块钱,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村委会。
江宇一进村委会的屋子就感觉有些沉闷,除了村委会四人组外,还多了一个没见过的中年人。
“潘书记!钱我带来了,现在就可以签合同吗?”对那个陌生人江宇也没当回事儿,他承包石场又不是什么黑幕交易,光明正大的事儿为什么要怕人。
“签合同?签什么合同?”潘春秋一句话让江宇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
这话味儿不对呀!
“就是石场的承包合同呀?”
“啊!是这么回事儿,我们昨天经过研究,一致认为石场外包还有些欠妥,再加上现在有其它人也要承包咱们黄岭村石场,所以大队还要考虑考虑,决定先中止对外承包一事儿。”
这话让江宇好长时间没回过味儿来。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变卦了。
“潘书记!你的话我有点不明白,你说的其它人要承包石场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没人包石场吗,这怎么还冒出个竞争者?
江宇扫了一眼那个陌生的中年人,不会是这位吧?
“这位是庙岭大队的唐成山,他是昨天到咱们村来的,他也要承包山后石,小江啊!你还年轻...”
一听你还年轻这话,江宇的心就凉了半截。
如果单位里的领导说你还年轻,这绝对不是夸你羡慕你,而是告诉你单位最近有什么好事儿就没你份儿了。
江宇曾经大小也是个小老板,也是见过官场的人,岂有不懂这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