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布布盯着这个吊坠看了半晌,又转头去看封琛,想问他为什么是个我也是。
封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沙漠,颜布布正要开口,却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不自在,突然福至心灵,推了推他的肩:“我爱你,我也是,这是我也爱你的意思对不对?”
封琛轻咳了一声,依旧看着远方道:“有的东西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
一阵沉默后,颜布布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接着又连接好几声:“哈,哈哈,哈哈。”
封琛也不看他,只声音凉凉地问:“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颜布布闭上了嘴,几秒后又是扑哧一声。
封琛缓缓转头看过来,颜布布面色镇定地和他对视,又坚持了几秒后终于没有忍住:“哈哈,我也是,哈哈,居然是个我也是。你刻个和我一样的我爱你也行啊,为什么是个我也是?哈哈哈……”
他笑声太洪亮,封琛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羞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
“那也不能我也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封琛顿了顿,伸手去拿他项链:“这么好笑是吧?那就还给我。”
“不给!”颜布布抱着项链转身,敛起笑扭头看着他。
封琛正要收回手,就听他慢吞吞地道:“你以为我要说不好笑吗?可是就是很好笑啊,哈哈哈哈……”
封琛面无表情地看着颜布布,突然迅速伸手,将他手里的项链一把夺过来,朝着沙漠方向扔了出去。
“啊!”颜布布一声大叫,也不笑了,只站起身看着项链扔出去的方向,又转头愣愣看着封琛:“你把我项链给我扔掉了。”
封琛没有做声,颜布布又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你把我的项链扔掉了?你居然扔掉了我的项链?”
旁边平台上,比努努正在给黑狮梳毛,听到颜布布的喊声,两只量子兽都转头看了过来。
“你等着,你等着。”颜布布现在也顾不上找封琛算账,只恨恨地威胁两声,立即就要往平台下溜,准备去找到那条项链。
可他屁股刚刚滑出去,两只脚尖刚接触到悬在空中。
“干嘛?你又想干嘛?”颜布布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动,“快放开我,我要去找项链。”
封琛不紧不慢地道:“找什么项链?反正你觉得那么好笑,就别要那条项链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颜布布转头去看他,却被拎高的衣服挡住了视线,只得就瞧着那片衣料道:“快松手,放我下去。”
“不放。”
颜布布又气又急,大吼道:“不松手是吧?等我找到项链后就要上来打你。”
“还想打我?翅膀硬了是吧?那我干脆松手,你扇着翅膀飞下去。”
颜布布转着眼珠往下看,发现下方离他还有两三层楼高。而他两只脚悬空,完全没有着力点,全靠封琛从背后拎着他。
“我这样确实不好下去,你把我翻个面,让我可以面朝山壁滑下去。”颜布布收起脾气,忍气吞声地道。
封琛果然就将他翻了个面,让他两只手抓着平台,再慢慢松开揪住他后衣领的手,蹲在平台上看着他。
颜布布两只脚在山壁上试探,却再也没找到什么可以落脚的点。山壁太光滑,唯一的落脚点离他还有些远,只有封琛的大长腿才能够着。
颜布布抓着平台,两只脚四处触碰找落脚点时,封琛就那么一言不发地蹲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
颜布布的额头上渐渐浮出一层细汗,呼吸也开始不稳。他原本不想寻求帮助的,但手臂越来越酸软,已经撑不了多久,估计只能叫萨萨卡来帮他了。
他正琢磨着再拖两秒,就见封琛从衣兜里掏出一条东西,不紧不慢地在他面前抖。黑色的皮绳,菱形的深黑色金属坠子,正是那条刚才被他扔向沙漠的项链。
颜布布怔了下,又惊又喜地问:“你没把项链丢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把项链丢了?”封琛反问。
“可是,可是……”
封琛弯了下唇角,将项链绳分开,套上颜布布的脖子,再将后面的搭扣轻轻扣上。
“好看。”他拨了下垂在颜布布胸前的坠子,“可别再弄丢了。”
“……我什么时候弄丢过的?你耍赖……居然还让我别再弄丢了……”颜布布撑得两只胳膊都在颤抖,却也坚持低头去看自己的项链。
被精细打磨过的的项链坠子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颜布布看得心花怒放,没忍住又笑了一声。随着这声笑,他原本撑着的那口气也没了,手臂脱力地发软,整个人往平台下出溜。
封琛一把又抓住他后衣领,将人拎上了平台。
“坐好。”
颜布布立即乖乖坐下。
他喜滋滋地靠近封琛,看一眼他脖子上的项链,又看一眼自己的,还将两只坠子放在一起比较。
“……我这个字其实比你那个刻得好,这个也是的也字特别好看……大小是一样的,形状也是一样的……”
颜布布问:“你这个坠子是怎么做的?是找到以前给我做坠子那人做的吗?”
封琛说:“不是,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用那种甲虫做的?”颜布布惊讶地问。
“对。”
颜布布顿时紧张起来:“可是营地这边没有甲虫了,只有中心城
封琛轻描淡写地道:“不难,只抓了两天就抓到了。”
封琛都要花两天时间才能抓到甲虫,可见难度其实非常大的。颜布布心里明白,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靠在他肩上,细细摩挲着坠子上刻字的纹路。
星光倾斜而下,让沙地看似一片散金碎银。明明静谧无声,却似能听到光点闪烁的窸窸窣窣。
封琛垂眸看着颜布布。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颜布布垂落的几绺头发,柔软卷曲地覆盖在白皙的额头上,那排浓密的睫毛挡住洒落的星光,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颜布布还在看两条项链,将它们并在一起,不断重复轻声念:“我爱你,我也是,我爱你,我也是……”
过了好半天,他才突然惊觉到封琛很久都没有说话,便转头看过去,发现封琛也正看着他。
封琛背对着光线,脸部隐没在黑暗里,神情有些看不清。颜布布对着他举起一只项链坠子:“我爱你——”
他的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眼前陡然一暗,剩下的话便被覆上来的唇堵在了嘴里。
这是个既热烈又生涩的吻。
封琛一手环着颜布布的腰,一手固定着他的后脑,颜布布贴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
两人的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嘴唇也时不时被对方咬住。
好在封琛很快就摸索出方法,从牙齿碰撞声到唇舌纠缠声,从生疏到熟练,他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
颜布布脑中一片眩晕,像是砰砰炸开漫天烟花,身体也不住往下滑。
封琛稳稳托着他后腰,直到他发出憋气的声音才抬起头,微微喘息着看着怀里的人。
颜布布满脸泛红,嘴唇像两片艳丽的花瓣,一双水润的眼睛倒映着满天璀璨星光。
“呼吸。”封琛哑着嗓音道。
颜布布这才从失魂状态中回过神,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再来,再来……”他回过这口气后又立即道。
封琛道:“先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不用休息。”颜布布急不可耐地搂住他脖子往自己跟前拖。
封琛稍稍往后仰头:“那你也得喘口气。”
颜布布深呼吸两口:“好了,我喘气喘够了……唔……”
封琛已经俯下了头,重新吻上了他的唇。
等到这个长长的吻结束,颜布布已经软在封琛怀里,每根骨头都酥得没了力气。封琛揩去他唇上的水渍,低声问道:“这下可以休息了?”
颜布布抬起头:“其实完全不用休息的。”
封琛碰了下他的唇:“嘴疼不疼?好像咬住了。”
颜布布嘬起唇往里吸了口气:“不疼,我还能坚持。”
“是不是肿了?”封琛捏着他下巴让他仰起头,又打开了额顶灯,“我看看……真的肿了。”
等封琛关掉额顶灯后,颜布布突然想起比努努和萨萨卡一直没有半分动静,便转头看了过去。却见两只量子兽已经从面朝沙漠变成了面朝他俩,神情严肃认真,眼睛一眨不眨。
颜布布又靠回封琛怀里,脸埋在他胸口,用甜得发腻的声音撒娇道:“哥哥你看它们呀,它们两个在偷看我们,好臊啊,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封琛摸了下他脑袋:“你这是不好意思?我看是得意吧。”
颜布布咧嘴嘻嘻一笑,却扯动肿胀的嘴唇,疼得开始往里吸气。封琛将他从怀里轻轻推出去,用灯照着他的嘴仔细看,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好像破皮了,这里有点破皮。”
颜布布生怕他以后不再亲自己,忙道:“破皮怕什么?多练练啊,多练练就不会破皮,也不会疼了。”
封琛关掉灯,似笑非笑地问:“是练出茧子来就不疼了吗?”
颜布布嘬着嘴往他唇边凑,含混地道:“练出茧子来其实也是可以的……”
封琛抬手挡着他脸:“悠着点,就像你吃个喜欢的新菜,也不能往死里撑。”
“但是也要吃饱啊……”
“你已经很饱了。”
“就七分饱,不对,半饱。”
封琛揽住他的肩,抬头看天,惊讶地问:“你看那是什么星座?我都认不出来。我们还在海云城的时候,你就最喜欢看关于星星的纪录片,应该知道的。来,我考考你,凭这露出的一小块天空,你能认出那是什么星座吗?”
“看星星我在行,你还能考住我?”
颜布布也跟着看天,仔细辨别那片星星,暂时忘却了吃新菜的事情。
两人时而说说笑笑,时而又一起看天上的那团星星。夜已深,颜布布靠在封琛肩上发出满足的喟叹:“哥哥,这个生日我好喜欢……”
“嗯。”封琛柔声应道。
颜布布转头在他肩上亲了下,无比自然地说了声:“我爱你。”
他说完也没有移开目光,继续看着封琛,只满怀期待地等着回应。
封琛迎着颜布布视线,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后道:“我也是。”
“唔……好吧,这个也勉强可以。”颜布布嘻嘻一笑,又拿起自己的项链坠子,凑在嘴边亲了几下。
“嘶……”
“你就不要拿东西往嘴上碰了行不行?”
“好的。”
时间平静地流逝,一晃又过去了大半年。种植园的土豆在高压钠灯的照射下已经成熟了三茬,而哨向学院的这批学员们也面临着毕业,将正式进入军队。
颜布布和封琛入学的时间短,原本是要跟着下一届学员继续学习的,但孔思胤和陈思泽都觉得封琛已经不需要学习,可以直接进入军队,顺带着颜布布也就跟着一起毕了业。
毕业典礼时,陈思泽和冉平浩都来了,分别给所属军队的优秀学员发放毕业证书和功勋证书。
孔思胤拿着话筒道:“灾难来临之际,很多学员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能力。他们架起了连通底层到卡口的生命通道,他们帮助民众撤离,他们一次次击溃变异种对营地的进攻……”
颜布布站在台下,不断张望着台侧,想看到封琛的身影。
“荣获三等功的哨兵学员:王德财、刘飞分、林思丽……”
“荣获二等功的哨兵学员:于明喜、王全章、张仁和……”
一批批学员在掌声中上台授勋,分别从陈思泽和冉平浩手里领过证书,由代表发表感言,再排着队下台。
颜布布一边鼓掌,一边等着封琛上台。
他知道封琛会立功授勋,也知道他一定会获得一等功。
“中心城塌陷时,有四名哨兵学员勇敢地跳入丧尸群,在其他哨兵学员的帮助下,连上了底层通往卡口的备用桥,让民众得以安全撤离……其中两名学员在一层城内引走丧尸,为撤退争取了时间和机会,另外两名学员护送二层居民点的民众,并在最后时刻及时关闭通道……”
颜布布听到这里便精神一震,站在他左边的王穗子也激动地道:“是他们,肯定是他们,他们要出来了。”
“别激动,还没念名字呢。”陈文朝在后面道。
颜布布也道:“肯定是他们,就是他们四个。”
“……封琛、计漪、丁宏升,蔡陶。”
当孔思胤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时,颜布布和王穗子兴奋大叫起来,并拼命鼓掌。
站在颜布布右侧的黑狮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坐在它背上的比努努,骄傲地挺起胸脯睥睨左右,仿佛它才是上台授勋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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