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吃完午饭,比努努和黑狮都回了五楼。

颜布布不知道其他人的量子兽是不是这样,但他家的两只完全就成了独立的个体。他和比努努一直没有精神联系,所以黑狮也跟着不回精神域,那层楼已经归了它俩。

颜布布在厨房里洗碗,小器在屋内滑来滑去地拖地。封琛靠在躺椅上看书,不时和颜布布对上一两句话。

封琛:“那个没吃完的兔肉放进冰柜吧,下顿热热就能吃。”

颜布布:“我直接放在厨房窗外的台子上就行了。”

封琛阻止道:“别开窗,太冷。”

“没事的,就开两三秒。”

封琛:“随便你,想开就开吧,反正耳朵长冻疮的又不是我,痒得抓心挠肺的也不是我,我更不会嫌那冻疮膏难闻。”

“……那我放在冰柜里吧。”

窗外风雪呼啸,天气阴沉,屋内却温暖而安宁。

颜布布洗完碗后来到大厅,拖过一条小凳,像只小狗似的坐在封琛身旁,将下巴搁到他腿上,仰头看着他。

“上午已经出过门,刚才还看了一部电影,作业还没做。”封琛往下翻了一页,目光落在书页上,嘴里淡然道。

“哥哥,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不,我不是来要求出门玩的,我只是想来伺候你。”颜布布抬起封琛的一条长腿搁在自己膝盖上,开始给他捏腿。

封琛继续看书,端起小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颜布布捏完封琛一条腿,又换了一条腿接着捏,嘴里殷勤地问:“少爷,我伺候得好不好呀?”

封琛放下水杯躺下去,半阖眼看着颜布布:“力太小了。”

颜布布加重力道,额头上的卷发都在跟着晃动:“这样呢?”

“凑合。”

封琛拿起遥控器按下开关,大厅内便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他将书放在胸口,闭上了眼。

颜布布一边捏腿,一边盯着封琛瞧。

片刻后,见他低垂的长睫没有颤动,像是睡着了,便轻轻松手。

“嗯?”封琛从鼻腔里嗯了声。

颜布布一惊,立即又接着按。

如此又按了十来分钟,他见封琛呼吸平缓,便试探地慢慢松手,蹑手蹑脚地起身离开。

静躺着的封琛半睁开眼,瞧着他慢动作的背影,翻了个身继续睡,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颜布布下到五楼,去沙发上挨着比努努坐下,凑到它耳边悄声说:“哥哥睡着了,我们去看电影。”

比努努虽然整个眼珠都是黑的,但颜布布知道它正斜着眼睛看着自己。

“我带你去看好电影,要偷偷看,不能让萨萨卡去。”颜布布看了眼趴在沙发旁的黑狮,“它和哥哥有精神联系,纯粹就是个奸细。那电影不能让它看,不然哥哥就知道了。”

比努努没有反应,但颜布布明显看出了它的心动。

“是这种电影。”颜布布背着黑狮伸出两个大拇指,互相对了对,又朝比努努挤了下眼睛。

比努努全身都写满茫然。

“走吧,去看了你就知道了。”颜布布低声怂恿,“你是我的量子兽,我们俩是一起的,有好东西我第一时间就会想着你。”

颜布布站起身往六楼走,比努努跳下沙发,抓着屋中央的铁杆往上爬。

黑狮也想去六楼,比努努挂在铁杆上低头瞪着它,它便又趴了回去。

封琛还在窗户旁的躺椅上睡觉,颜布布对着比努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放轻手脚进了小套房,悄悄关门。

这套房和以前不太一样,因为只有一间卧室,便打通了和隔壁房的墙壁,两间房之间只隔着一道门。

一边是封琛的卧室,一边是颜布布的卧室。

颜布布和比努努进的是封琛的卧室,因为自从他半夜看电影被封琛发现后,他那边的投影仪就被没收了。

屋内有一座宽大的单人沙发,两个都坐在上面,颜布布用遥控器找着影片。

“你知道我经常去看以前那些人写的东西,看着可有意思了。昨天我看到一个推荐,有人说有部电影非常好看。”斑驳光影中,颜布布转头看向比努努,眼珠在幽暗中灼灼发亮,“他说这个电影刺激得不要不要的,会让你欲罢不能,心脏爆炸……”

颜布布看了看房门,压低声音:“这部电影不满十六岁的不准看,我已经十六了,我能看,但是你才九岁,所以我悄悄带你来看。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大土豆没有反应,但看上去隐隐有些紧张。

颜布布瞧它的神情,又补充道:“心脏爆炸只是形容词,不是真的要爆炸。形容词懂吗?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好像是个文盲。”

比努努脸上显出怒意,刚想跳下沙发掉头就走,片头曲就响起,便坐着没有动了。

颜布布扭头看了眼房门,立即调低音量,屏幕上跟着出现片名,隐秘的爱恋。

“就是这个,隐秘的爱恋。”颜布布搁下遥控器。

影片开始,一对年轻男女在草坪上嬉笑打闹,互相深情对望,接着便开始亲吻。

这个镜头缓而长,绕着他们慢慢旋转,从不同角度放大拍摄,伴随着粘稠的唾液声。

屋内很安静,比努努看了片刻后,没有见到有什么剧情发展,便显得有些不耐烦,眉头蹙成了倒八字。颜布布却看得分外投入,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瞪得溜圆。

咔。

门口响起轻微的声音,门把手转动,门扇被启开一条缝。

颜布布被吓得三魂六魄飞了一半,才发现探进半个头的是黑狮。

“别进来,别进来,等会儿。”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黑狮关在了门外。

电影继续,年轻男女回了屋,急不可耐地关门,互相热烈地亲吻。

颜布布觉得脸开始发烧,心跳不知怎么的也开始加快。他眼睛看着屏幕,手却下意识在旁边摸索,想抱个垫子在怀中。

他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便往怀里拖,直到挨了比努努的一击,才摸了摸被敲痛的手背,继续在沙发上摸垫子。

影片里男女的动静越来越大,一边亲吻一边发出些暧昧不清的声音。

比努努明显对这部电影不太感兴趣,但它从来不会拒绝看电影,哪怕是最深奥晦涩的纪录片也能坚持,所以便皱着眉继续看。

颜布布却看得屏息凝神。他知道这两个人在亲吻,但对他们接下来将要做的事,隐隐明白又不太明白,似懂非懂中带着紧张和期待。

门却在这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啊!”颜布布吓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按遥控器。不料按到了音量键,那暧昧的声音便响彻整个房间。

颜布布一顿乱按,手指碰到了暂停,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总算是没了。

他惊慌地看向封琛:“我没有,我随便看看,我不知道怎么找到的,哎呀,是自己跳出来的吧……”

封琛就那么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抄在裤兜里,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电影?”封琛问。

颜布布吭吭哧哧道:“就,就随便——”

“如果你想撒谎就死定了。”

颜布布垂头丧气地道:“我看到很多年前的一个推荐,说有部电影很好看,我就找出来看……”

封琛收回扶在门框上的手,姿态闲散地走进来,垂眸看着颜布布:“怎么个好看法?”

颜布布嗫嚅着:“说让人看了欲罢不能,心脏爆炸……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最后一句是什么?大声一点。”封琛俯身凑近了些。

“……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封琛用很慢的语速重复念了遍:“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念完后,他侧着头思索,又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已经是成熟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颜布布本来只有忐忑和惊慌,但听到他用这样的语速念出来时,突然觉得很羞耻。

再听到那声低笑,他简直只想钻到地里去。

封琛在他耳边轻声说:“好,那你现在去做点刺激得不要不要的事情。”

他呢喃一般的声音钻入颜布布耳膜,温热的呼吸扑打在他耳廓上,颜布布脑子突然就乱了,心脏没来由地开始狂跳,声音都有些发紧:“什,什么?我做……做点什么事情?”

“做点什么事情……”封琛突然站直身体,那张俊美的脸上笑意顿失,语气森冷地命令:“马上去把楼上那块玉米地翻了,如果没把土翻透,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啊……”颜布布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有些懵懵地回不过神。

“啊什么啊?”

“哦哦哦,好。”颜布布结结巴巴道:“我去翻地,我现在就去翻地。”

颜布布仓皇地逃出屋,噔噔噔一路上了六楼,封琛这才将视线投向暂停中的屏幕。

屏幕上的男女停止在一个亲吻的画面,封琛啧啧了两声,走到沙发旁拿起遥控器。

他看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的比努努:“还在等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才九岁?”

比努努跳下沙发,板着脸往外走,封琛又道:“我让萨萨卡在楼下给你放那什么危机重重,你们两个去看吧。”

颜布布对翻地这个事情很在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他下到六楼,看见封琛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心头不免还有些心虚。但见他神情平和,想来不会再揪着说刚才电影的事,便走过去想挨着他坐。

“那么脏别往我身上蹭,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封琛动作不停,那看着有些粗糙的毛线,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下服帖地织在了一起。

“哦。”

颜布布身上沾了土,便回到自己的那间卧室,打开了衣柜。

他的衣服全是封琛叠放的,内衣袜子分门别类地搁在抽屉里,还挂着几件手工编织的毛衣毛裤。

颜布布取出干净衣物,去两人共用的卫生间冲了个澡,洗得脸蛋儿发红地走了出来。

他腻在封琛身旁,湿漉漉的脑袋就搁在他肩膀上:“哥哥你又在织什么啊?我毛衣毛裤都很多了。”

“你长个子了,毛裤短了,添一截。”封琛抽出一根多的棒针,熟练地插在脑后小揪揪上。

“哥哥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做。”颜布布腻乎乎地说着,伸手在封琛胸膛上摸。

封琛胸膛上有两块肌肉,不厚,但紧实,摸起来手感很好,颜布布只要挨着他坐着就爱动手摸两下。

封琛不客气地用棒针在他手背上敲了下:“把你的爪子收回去。”

“冻疮膏擦了吗?”封琛又问。

颜布布:“擦了,你闻闻,我身上好臭。”

“异香。”

“屁臭。”

“要么臭,要么痒,你自己选。”

颜布布想了下:“那还是臭吧。”

颜布布的头发有些长了,不时在封琛颈子上擦过。封琛转头瞥了他一眼:“绵羊,你该剪毛了。”

“不!不!”颜布布一个哆嗦,不动声色地往旁移了两步离封琛远些,“我不剪,不要你给我剪。”

这么多年来,每次封琛给他剪头发都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个噩梦要持续到头发长长后才能告一段落。

“你不剪怎么办?自己去照照镜子,整个头就剩张嘴还露在外面了。”封琛说。

颜布布坐得离他远了些:“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剪头发?每次都是太长了后自己用剪刀剪半截,剩下的就扎起来。”

“那是我能扎啊,你能吗?”封琛伸手捻起颜布布的一缕卷发,“你忘记你扎起来什么样子了?就跟头上顶了一团花菜似的。”

“不……你剪得太丑了。”颜布布发出一声哀嚎,接着又问:“花菜是什么?”

那些小时候吃过的东西,颜布布只记得蛋糕和巧克力。至于蔬菜,也只记得安置点经常吃的豆芽,还有封琛用物资点的几样种子种出来的菜,对其他蔬菜的印象都很模糊了。

封琛遇到他提这样的问题从来不会糊弄过去,立即打开投影,在沙发旁的电脑上操作,一棵花菜便出现在屏幕上。

“看吧,这就是花菜。”

颜布布盯着那棵花菜瞧:“它看上去好奇怪哦。”

“对,如果你头发扎起来就是这么奇怪。”

“那它好吃吗?是什么味道的?”颜布布好奇地问。

封琛摇头:“不好吃,我最不喜欢吃花菜。”

“哦……那肯定不好吃。”

最终颜布布还是没有拗得过,被封琛按在洗手间的凳子上,围了块毛巾剪头。

“别动,叫你别动。”封琛两手将颜布布的头固定好,“再乱动我就让比努努来给你剪。”

颜布布发出惨嚎:“那你别剪短了,别剪短了,我看见你这一剪刀剪了不少……慢点,慢点,啊!我说慢点啊!”

封琛将梳子叼在嘴里,衣袖高高挽着,露出两条修长有力的小臂。面前几绺垂落的发丝便用小夹子夹在头顶。

颜布布眼珠子盯着那雪亮的剪刀,嘴里紧张地絮叨。

“我不想做声,我只说一句,耳朵露一半就行了,不用全露……”

“我再说一句,只要眼睛在外面就够了,不用剪到眉毛上去。”

“最后一句,左右要对称啊,不要真的一半长一半短啊。”

……

半个小时后,封琛终于收好剪刀,站在颜布布面前打量。

“怎么样?”颜布布有些紧张地问。

封琛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露出个满意的神情:“完美。”

“真的吗?”颜布布惊喜交加。

“非常完美。”

颜布布立即就起身,冲到镜子前看。

当他看清镜子里的自己后,脸色陡然阴沉。

砰!

身后房门发出重重声响,他倏地回头,发现封琛已经消失无踪。

颜布布就那么围着一张毛巾冲了出去,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但大厅里没有人,封琛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

“你出来!我也要剪掉你头上那根屎橛子。封琛,你出来!”颜布布气急败坏地大叫。

六楼没有任何动静,颜布布觉得他一定没在这儿,便抓住大厅中间那根铁棍,嗖地滑到了五楼。

比努努躺在沙发上,黑狮趴在它身旁,比努努的一只小爪轻轻抓着黑狮的鬃毛,是难得的温馨场景。

颜布布从铁杆上滑下去,气势汹汹地问:“我哥哥呢?看见他藏在哪儿了吗?”

比努努没有反应,黑狮对着他摇头。

“没问你,萨萨卡你就是个奸细。”颜布布转眼盯着比努努,“比努努,你看见他了吗?”

比努努翻了个身,背对着颜布布。

这就是没有看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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