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宛西攻略之一 从菊潭到赤眉(4)

菊潭镇。

金不换留下了那名老书吏以及少量丁口及钱财,用来接洽武大定,自己却准备先撤到冯营再说。

走到一半路程时候,便收到了自己的三大营全部被小强旅攻陷的消息。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差点儿让金不换跌下马来!

......

在金不换的身后,武大定带着五百骑一直跟着,同样追到一半路程的时候,金不换突然不见了!

此时,薛之恒已经早一步派人通知了武大定三大寨的事情,依着武大定的心思,两相夹击之下,金不换只有死路一条,没想到却被他追丢了!

又想到白九儿、薛之恒立下的功勋,自己贵为第四旅的指挥使,初次独当一面却寸功未力,怎能不让其怒火中烧?

“立即四处搜寻!”

他立即让两百骑分成四哨,分别从四个方向展开搜索。

半日后,他没有等来好消息,却等来了白九儿、薛之恒一行。

“指挥使”

白九儿指着那些解救的“家眷”和肉票说道。

“一共救出五百余人,缴获金银两万多两,粮草三百多石......”

武大定虽然怒火中烧,不过他在白、薛两人面前也不可能失了分寸,便强挤出一丝笑容,嘉许道:“很好,你二人立下大功,回去之后一定会在大当家面前表功”

白九儿还在洋洋自得,武大定的神色却被薛之恒看在眼里,何况在来的路上他还见到了侦骑。

便向武大定施了一礼,“四当家,可是还在寻找金不换那厮?”

武大定正欲发作,突然想道:“依着白九儿的能耐,是不可能在一昼夜间就拿下三大寨的,按照彼等派过来的人的说法,在这件事上这老腐儒立功不小,何不听听他的意见?”

便笑道:“参军见笑了,我带队抵达菊潭镇时,只有两座空堡,金不换那厮却不见踪影,参军有何高见?”

薛之恒说道:“虽然三大寨都在山上,但我部不可能将所有的山匪一网打尽,半途有人走脱也是有的,彼等肯定下山知会了金不换”

“此时,金不换已经出了菊潭镇,得知此事后便知道大势已去”

“此时,他有两个选择,一是重新进入大山投靠其它山贼,比如南召县的‘黑心狼’周加礼,淅川县的‘瓦罐子’张有才”

“为何没有那‘一斗粟’金声桓?”

“你想啊,金不换是从金声桓那里脱离出来的,好马还不吃回头草,何况人乎?”

“还有,既然我部已经进入丹水流域,其再往南去淅川县投靠张有才的风险就很大了,于是,若真要投靠其它山匪的话,便只有那‘黑心狼’周加礼了”

“据说,这‘黑心狼’周加礼十分残暴,手下只有头目,并无其它当家,金不换除非万不得已,是不会投靠这样的人物的,于是......”

“如何?”

“便只有投靠官军一途了”

“可眼下我小强旅已经进入南阳府了......”

“彼等山匪如何知晓详情?以学生来看,在这丹水流域,菊潭镇、赤眉堡之间丘陵、溪流纵横,有多条道路可以往来,又由于附近居民皆无,想要找寻出一支队伍来并不容易”

“于是,金不换就只有投靠官军一途,我等在冯营缴获了一封书信,是唐王府的右长史写给金不换的”

“哦?”

“指挥使勿忧,对于官军来说,无论是唐王府还是知府衙门、兵备道衙门,虽然有意接纳金不换等,但也会防着一手,在内乡县境内,湍水的水量、遮挡不亚于白水,故此,唐王府就算有心安排彼等,必定还是在湍水西岸”

“根据我等在裕州缴获的舆图,在湍水西岸,有好几处城堡,最大的就是赤眉堡,此堡本就是明初用来驻屯南阳卫前千户所的,后来逐渐废弃了”

“新唐王上任后,又利用赤眉堡附近的田庄都是他的封地的便利,让自己的亲信入主,一边招募士卒,一边修葺城墙,要知道,此地以前是一座千户所,规制肯定不亚于县城”

“而且其以前曾是赤眉军驻屯之所,规制严整”

“再往西,则是西峡口巡检司,金不换不可能去那里”

武大定大喜,“多谢参军,我明白了”

薛之恒又说道:“指挥使,如果金不换果真去了赤眉堡,眼下肯定守卫森严,不如......”

......

赤眉堡。

位于湍水大河湾之处,周围又都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山上有一种马匹喜欢吃的野草,难怪当时的赤眉军才会在此驻屯大军。

明初在设置千户所时肯定是在汉代遗址的基础上建设的,于是,就修建了一座不亚于县城的城堡。

第一代唐王只是朱元璋的庶子,能得到的封地有限,后来随着各个亲藩的就藩,特别是万历帝以后的潞王、福王就藩时,河南之地已经没有多少封地可供他二人享用了,便只能打其它藩王的主意。

此时,若是嫡系藩王,或者与今上关系较近的藩王,宗人府是不敢随意剥夺的,可巧上一代唐王因为崇信庶子而疏远嫡子,就被宗人府抓住了把柄,田产被剥夺了多少。

当然了,都是太祖之后,岂可随意剥夺田产?

于是,“置换”便成了常用的手段。

南阳府平原上上好的田地大量被置换给了福王、潞王,而唐王只得到了湍水以西的丘陵、山地田地。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肯定是要忿忿不平的,但新任唐王朱聿键却没有多说话。

现在看来,他显然是看中了湍水以西绝佳的地理形制,就如同龙十三看中南阳府一样。

而在内乡县以南,控扼淅川县出口的许家寨(师岗镇)则是另一处要地,同样被朱聿键抓在手里。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此之谓也。

可惜天不假年,如果龙十三晚来一步,依着朱聿键的能耐,恐怕会将赤眉堡、许家寨经营的固若金汤,但眼下.......

饶是如此,当武大定亲自带着人赶到赤眉堡时,城墙上已经防御森严了。

不过,武大定是扮成金不换的手下过来的。

一共有五十余人,前面二十人全部是真正的山贼,他们都是在白九儿的步军攻克三大寨时提前跑下山然后藏在各处,最后被武大定的侦骑搜出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一来自己有家眷在小强旅手里,二来嘛,作为普通山贼,投靠更强大的“流贼”与投靠官军没有任何区别,于是,这些人很容易就被说服为武大定来诈取赤眉堡。

“武大定,武力值85,统帅值80,敏捷值81,运气值81,智慧值60”

这样的赋值实际上在小强旅中已经是仅次于龙十三的存在了,也好于龙十三更为倚重的贺金龙、李占春,与李仲相差仿佛,但龙十三依旧只是让武大定担任没有火铳兵和炮兵的第四旅指挥使。

这里面,除了武大定原本是与薛仁贵、王光恩搭伙的流贼头目之一,虽然在行为方面极力向龙十三靠拢,但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岂能旦夕而改?

但对于龙十三来说,从流贼队伍里吸纳人才也是既定计划之一,他不可能全部按照白文选、袁宗第那样去要求这些人,何况,武大定、白九儿自从加入小强旅来一直也表现不错,他也没有理由将其排除在外。

当然了,这些赋值,对于武大定、李占春等人来说是看不到的,于是,武大定更在乎的是自己“四当家”的身份,而不是这些。

这一次,武大定选择的都是浪战厉害的骑兵,在距离赤眉堡一段距离时都下了马,然后步行抵达赤眉堡的西门。

赤眉堡里,唐王府管事的宅子里,得知自己的手下竟然找到这里时,金不换并没有马上前去见他们,而是与这里的首领,唐王府仪卫司仪卫副赶紧商议起来。

当下,那仪卫副端坐在主位,而金不换坐在下首。

此时,天色已至黄昏时分,加上天上彤云密布,眼见得南阳府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就要来临,故此这两人的面目都瞧不清楚。

“果真是你的人?”

刚才在西门外时,武大定让金不换的人说出了一连串人名,除了那二十人,剩余的人显然也都是三大寨里金不换的人,还都是普通喽啰,在薛之恒看来,这些普通喽啰在见到小强旅的大军后,完全没有动机会出卖己方。

“是的”

那人沉默了一阵,半晌说道:“用吊篮吊上来一个你熟悉的小头目,详细盘问后再定”

武大定得知此事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将一个金不换的头目放了过去。

此时,他除了听天由命,便没有其它法子了。

对于这些山匪来说,你想要用家眷拿捏彼等虽然有些作用,但作用肯定不大。

家眷,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估计还不如流贼。

武大定只得继续在城下等待,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此时,武大定已经打好了主意。

“若是彼等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那就说明那人没有出卖我等,并取得了城里的人的信任,若是还需要一个个用吊篮吊上去,那说明其中肯定有诈!”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禁凝重起来,不过再看到一人时,他的内心顿时安稳了许多。

岳镇邦!

对了,就是那位岳飞之后,永泰堡把总岳镇邦,被龙小石俘虏了的岳镇邦。

岳镇邦步、骑皆精,特别擅长枪法,据说是岳飞亲创的岳家枪法,十分犀利,岳镇邦被俘后,龙十三一直没有放他,最后还是加入到了小强旅。

由于岳镇邦是庄浪卫土司的女婿,若是被甘肃官员得知此事,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故此,虽然岳镇邦愿意留下,但龙十三依旧是冒了偌大的风险。

因为,岳镇邦随时可能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但龙十三宁愿放走更出色的庄子固,而不愿放走岳镇邦,也是因为岳镇邦来自遥远的甘肃,还是汉、蒙交界处的永泰营(景泰县),而庄子固却是河南骑兵千总的缘故。

岳镇邦虽然武力值不如庄子固,但也达到了90的高度,一旦达到这个高度,实际上就成了猛将的候选。

故此,龙十三让其跟着武大定,一旦有意外发生,岳镇邦就能以其惊人的武艺挣得一线生机。

“嘎吱......”

大门打开了。

武大定心里不禁定了下来。

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旦城门打开,他们就会占住城门附近的地方,然后发出讯号,让左近埋伏的骑兵赶紧过来。

作为一个以前的千户所,还不是县城的千户所,显然是没有护城河的,也由于年久失修,也没有千斤闸,只有一道厚重、高大的木门!

透过人群的缝隙,他很快就见到了一人!

一见那人,武大定刚刚安稳下来的一颗心又是一惊!

庄子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