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

肌肉男兴奋地喊出了“赢了!”,带着一车抢来的气球到达了终点。

但游戏还没有结束,在他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猛烈的后冲击撞向他的车尾,车头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弯,一时人仰马翻。——肌肉男大叫“喂”还没把话说完,碰碰车横向空转了半圈,好不容易刚维持了平衡,又被怼到另一头打转。

港口黑手党有三个约章。其一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其二绝不能背叛组织、其三则就是受到攻击必将加倍奉还(注1)

……

肌肉男怒气冲冲地去质问裁判,“他们就是犯规!犯规!我们的碰碰车已经到达终点了,那些爆掉的气球根本不算数!!!”

裁判手中拿着口哨,神色一时有些犹豫。

“这位先生你是认为我们犯规了?敢于提出自己的想法,那确实是很有抗争精神。”森鸥外走到旁边,他故作思考片刻,然后说道:“不过能提出你的依据吗,认为我们犯规的理由。”

肌肉男:“我的车已经开到了终点,你们就是想要报复我,故意用碰碰车将我的车上气球撞爆!”

“是这样子。”森鸥外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的目的,就是在报复对方。

肌肉男:“!!裁判,你看他都承认了!”

在肌肉男冒火的视线下,森鸥外歪头说道:“但这有什么不对吗?你欺负了我家小孩,那作为一个父亲,感到恼怒想要掰掉你的脑袋,我并不认为其中有什么问题。比赛结束的规则从始至终就是等到全部人都进入终点,亦或者是到了限制的时间,才开始清算气球的数量,确定胜利名额的归属。——这一点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确认过了。”

“那么我们在比赛规定的时间之内,将你淘汰出局,到达了终点便以为自己赢定了从而放松了警惕,结果却被后来者撞爆了全部的气球。哎呀还真是乾坤大挪移,非常精彩的比赛呀~”

森鸥外笑眯眯地说着让人怄火的话。

裁判也问完了主办方的意见,给这场纠纷落了个句号,“这位森先生说的对。”

……

擦伤的部位要消毒,森鸥外将一边头发刮到耳后,正处理着擦伤,沾了药水的棉签仔细擦拭过那片肌肤。少年坐在俱乐部不远处的长椅上,将袖子挽到了胳膊最顶上。

他垂着眼睫,听见森鸥外问道:

“会很痛吗?”

“不痛。”

森鸥外将处理完的棉签丢进了垃圾箱,他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坚强。”手按着肩膀放松了一下胳膊,森鸥外挨着千咫坐在了他的旁边。

过了一会儿,一直沉默聆听的少年突然开口问了,“……是真的吗”

森鸥外用手指摸着头发,发出“嗯?”的疑惑声。

“没什么。”

面对少年口是心非的否认,森鸥外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他开口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择游乐园呢?”

——明明可以换成其他更有价值的愿望。

——巨额的零花钱,正统的少主身份,……这些都会比‘陪我玩一天游乐园’来的更有意义吧?这个愿望只要跟他稍微撒娇一下,就会被许可。又为什么要用这么宝贵的机会来换这么朴素的愿望呢。

少年垂了一半的眼皮,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回答道:“今天我想让爸爸陪我。”

——今天我要的是爸爸陪我,而不是其他身份。

——我真正的愿望是想拥有一天的爸爸。

也不知道森鸥外到底是听懂了意思没有,他抱着手臂笑了,“不知道下一个比赛项目出来了没有。”

比赛一共有三轮,第一轮就是亲子碰碰车比赛,在这一轮中胜利的五个队伍将会进入到下一轮,……

这一轮比赛似乎还要前去平台抽签。

“抽签的任务就交给小千了,毕竟是爸爸要陪小千。不管什么结果都没有关系哦,因为最后拿到奖品的人会是我们。”

……

抽签这种赌的是运气,但千咫从小到大都是个不幸运的小孩。所以他本来就对这次的签运不抱太大的希望,正如那个男人说的,无论抽到的签子结果是怎么样的,最后胜利的人只会是他。

但这一次,也是平生以来的第一次,他欧了。

拿到了上上签。

尽管克制着内心的笑容,但还是难免疏漏让欢喜爬上眉梢。少年回到俱乐部的长椅时,森鸥外正在跟部下说话,本来应该隐藏在暗处保护着首领的黑西装保镖出现在大厅,森鸥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我知道了。”

“啊小千你回来了。”森鸥外看见了不远处抽签回来的少年。

少年缓慢地走到了森鸥外的面前。只见森鸥外胡乱地抓着头发,露出一副很苦恼的神情,语气带着歉意说道:“抱歉啊小千,约会可能要下次兑现了。”

刚才突然得到最新情报,那个在‘白鲸坠落’之后销声匿迹的白发狼人疑似出现在游乐园,这里有危险,也就是说明对方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少年表情凝固了一瞬,他没有立刻答复,而是垂着手,十根手指交缠在了一起,间隔了几个呼吸之后,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可是你答应过我了。”

“——你说了要陪我赢了比赛,将‘第一名的奖品’当做礼物赠送给我。”

小千似乎看上去并不想同意。森鸥外露出一副‘伤脑筋’的为难表情,在大厅来回渡步,紧接着用手指抵在了下巴,作出思考片刻,然后开口道:“既然小千那么喜欢那两张‘限量版东京温泉旅游票’的话,我马上就让部下去买来送给你哦,三日应该不够吧,那就七日游怎么样~”

森鸥外笑眯眯地抬手想要揉少年的头发——但这次被千咫躲开了,他的目光盯着森鸥外的面孔,过了几秒,才开口道:“……可是我并不是想去东京泡温泉。”

——我想要的是你陪我一起赢得的这场比赛奖品。

——只要这么一次,唯一的一次,如果你没有离开,如果今天你当了我只有一天的爸爸,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今后也将什么都不会发生……

“好啦、小千不要太任性哦?”森鸥外的笑意渐渐淡了,对于千咫的话他毫不在意,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一切都将以组织的利益为优先。——而首领绝对不能出事,要杜绝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不若然群龙无首的港黑将又会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黑西装的保镖跟随在森鸥外的身后,保护着首领的生命安全,直到他们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少年的视野之中。

此时的他根本听不进森鸥外对他说的话:

“车子被停在了大门前,爸爸得过去让人把车子开过来,小千先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乱跑哦——”

“小千最乖了呢,所以你要先等一等哦?爸爸马上就派人来接你。”

少年那双暗红色的瞳孔仿佛清晰的倒映着森鸥外的面容,然后逐渐转变成了血红色,如同饮了血般的艳秾。

……

黑色的小轿车穿过街道路口,平稳地行使进游乐园。而此时的森鸥外正在后座位,司机打着方向盘,尽量地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朝着俱乐部的方向。

突然,车子来了一个急刹车。森鸥外用了好几秒才稳住了身体,“发生什么事——”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车身又是一个剧烈的晃动。前面的挡风玻璃突然破碎了,眼前若隐若现冒出来了一个身材二两的咒灵,正趴在车前玻璃,带着血丝的红眼球恶毒地盯着森鸥外。

“——”

子弹从看不见的怪物身体里穿过。

普通的物理攻击对于这个由诅咒形成的怪物丝毫不起作用。

“首——领——”

一片映照着霞红的光仿佛笼罩在了整个车厢,紧接着听见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车头被砸了个稀巴烂。——漂浮在半空之中,一个金发碧眸、浑身冒着红光的萝莉,她的手中正抓着一件白大褂,哦不,森首领。

爱丽丝落地,撩着裙尾做了个漂亮的见面仪式。森鸥外啪叽被丢回地面,他委屈巴巴地揉了揉快要被摔断的老腰,嘴里还嘀咕着太粗暴了爱丽丝酱。

“谁要管你啊。”

下一秒、爱丽丝碧蓝色的眸子呈现无机质的色泽,周身如刀锋一般凌厉的杀气转过眼——不远处的长椅上,有着一头凌乱蓬松的白发,长着能刺破任何铠甲的尖锐的动物指甲,他的手中正把玩着一把左轮手枪,这个备受万众瞩目的狼人少年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有多久。

他今天的脸上没有任何遮挡物,坦坦荡荡的露出了原本漂亮的容貌。苍白的、易破碎的、却又仿似美得不可方物的艺术品。

光是在少年的周身,就围着有三四个诅咒气息浓重的咒灵,它们就像是壁画里为守护着美丽之物而生的相貌丑陋的野兽怪物,虔诚且忠诚地侍奉着它们的少年君主。

——视觉上的冲击,让人毕生难忘。

森鸥外瞳孔地震,因为面前的在这个少年他很熟悉。

就是他的儿子,小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