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黑发男人对着镜子照自己,他一会儿捋了捋额间掉落的刘海,一会儿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开始在房间徘徊走动碎碎念道:
“我的剃须刀在哪里——亲爱的爱丽丝酱,有没有看到我的——”
他的话还没说话,抱着公主裙的金发幼女打断了他,“没看见!”,干脆利落的丢下这句话后,爱丽丝赤/裸着脚,从铺有毛茸茸的软垫上,小跑到了巨大的、正敞开的衣柜前。
“爱丽丝酱~你是要换衣服吗?上次我给你买的红色花边的洋装就很不错哦?”黑发男人见到金发幼女将整个身躯都埋进了衣柜,开始翻找衣物。
“哎呀哎哎呀——”黑发男人手忙脚乱的接住衣服,一件、两件、三件、漫天都是爱丽丝翻找时乱丢的衣服。森鸥外心疼地看着有些落在地上的洋装,“爱丽丝酱,不可以把衣服乱丢啦——这些可是都很贵的哦?”
“谁管你啦。”
爱丽丝终于从压底箱里扒拉出、那件她最喜欢的洋装,她蹦蹦跳跳地越过森鸥外,伸手把他推到一边去,然后对着落地镜,比划着自己和自己手中的裙子样式。
黑发男人凑到金发幼女跟前,用讨好的口吻说道:“爱丽丝酱,你也帮我找找合适的衣服吧?”
“我为什么要帮林太郎?”
黑发男人双手合并,然后用可怜的语气道:“求求你嘛爱丽丝酱——”
“才不要呢、”金发幼女现在身上正穿着一件吊带白色棉裙,她双手叉着腰,作出一副任性大小姐的姿态,“林太郎不管怎么穿都是这么一副死相,你的衣柜里那件十年前穿旧掉的白大褂,我看就很合适!”
“反正林太郎也不在意这些——”
“这次不一样嘛、”黑发男人摸了摸鼻子这么说道。
金发幼女以一种全新的眼神盯住森鸥外,就这样子一动不动的。静默几秒过后,金发幼女变扭的撇过头去,“哼!剃须刀那种东西想都不要想——当然是放在洗手间啦!”
森鸥外充满感激的眼神,望向爱丽丝……
但安静没过多久,几乎是下一秒,房间响起爱丽丝炸毛的声音:
“笨蛋林太郎笨蛋林太郎林太郎是个笨蛋!”
“快滚出我的房间啦,你的剃须刀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的洗手间!!!”
“对不起嘛爱丽丝——酱”
房门不堪重负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
下午四点。
黑色小轿车一路平稳地行使到了港/黑大楼门下。车子停下来了,后座的几个黑西装保镖下车后,就去给还待在副驾驶上迟迟没下车的少年开门。
两三个身材魁梧的一身黑的保镖大哥,直直地站立在车门前,完全挡住了前方的光线。车内副驾驶上的瘦弱少年,像只小鸡仔一样,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下,只能瑟瑟发抖。他捏紧了手心的冷汗,在车内折腾了半天,终于卸下了安全带。
少年亦步依随地跟在广津柳浪的身后,踏入了这栋以戒备森严闻名的港/黑大楼。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一身黑西装打扮,有些人身上甚至带着一股新鲜的血腥味,经过时钻入了鼻腔内,让少年的身体忍不住战栗。
走在前面带路的广津柳浪、在这里的地位似乎不低,黑西装成员见到他,都要尊敬地跟他打招呼。少年胆怯的低着头,根本不敢随便乱看。
他们进入了一个直升电梯内,狭小密闭的空间,让少年感到不适地退后了几步。电梯的外壁是玻璃制的,透明的,能够俯瞰底下四通八达的街道全景。但是少年根本没有心思欣赏,他默数着自己的呼吸次数,心急地等待着电梯门的打开。
“——叮”电梯门打开了,出去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走廊。少年小心翼翼地踩在铺有毯子的长道上,一眼望过去,还看不见尽头。
少年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走廊似乎有着几排闪烁着亮光的细孔。他根本不敢仔细去想那是什么,那些细孔就好像是无数只怪物的眼睛一样,仿佛在监视窥探着走廊发出的任何声响,让人不由感到头皮发麻。
这里是什么地方——横滨最大的恶势力组织,港口黑手党首领所在的最高层。
“进来。”广津柳浪推开了门,——
办公桌后,男人先是背对着他们,旋转椅慢慢地绕了半圈。森鸥外用手肘撑着桌面,十根手指合拢交缠,那如同审视般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让少年不由绷紧了神经。
……
……
几分钟前,森鸥外再次打理了一下头发,用手指放在下巴处摸了摸,确认刚才胡渣是否剃干净了,以及最后整理了衣着,直到当门外的脚步声愈近,森鸥外差点一个脚滑没踩住,他将旋转椅转了一圈,然后才一本正经的摆好坐姿。
森鸥外清理了一下嗓子,用稳重的声音说道:“进来。”
森鸥外定定地盯住了那个少年,和他想象中的模样有所差别。而最让他意料之外的是,对方竟然就是那个被爱丽丝青睐的少年,千咫。
……这似乎就能够说明为什么,之前与爱丽丝玩得那么好的少年,在那一天突然断绝了和爱丽丝的所有联系,绝情决裂的态度,在此之前毫无征兆。
森鸥外安静地观察着眼前的少年,望着他那张青涩却又不失漂亮的精致容貌,顿时也能够明白为什么爱丽丝对他念念不忘了。毕竟这是有着他的血缘的儿子。
潜意识下,人型异能力的喜欢自然也随主人。
少年一身棉T恤打底,外穿着一件过大的黑色带帽宽松外套,体态却很单薄瘦小。森鸥外也注意到,少年的脚下是一双边缘磨破了的白色帆布鞋,看上去似乎穿了很久,但是却洗得很干净。
“……”
少年被森鸥外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他局促地扯了扯外套拉链,想要挡住棉T恤领口针线有点脱落的地方。
“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千咫。”森鸥外用手背托着下巴,用一种平和的微笑说道。
这句话一落下,似乎把少年吓得睁圆了双眼,他张了张嘴,却又没能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面对老谋深算的森鸥外,少年背着双手,仿佛在罚站的小孩一样。放在背后的双手相互交缠、纠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呃”对上森鸥外脸上挂着仿佛洞悉一切的微笑,少年不由感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废话。
“你是港口黑手党的……”少年许久才从害怕迷茫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人?”
“鄙人不才,是港口黑手党一个无用的首领。”森鸥外微笑着说道,几乎对少年有问必答的态度。
森鸥外再次见到了少年受到惊吓像只小仓鼠一样瞪圆了双眼的模样,看着那张完美融合继承了他年轻时巅峰颜值的精致容貌,内心不由感叹到——他家的基因真是好哇。
咳咳——言归正传,他的话明显已经让这个胆子看上去特别小的少年产生了害怕退缩的心理。
这样子可不行呐。森鸥外摸着下巴思忖道,只不过——关于中也口中的偷窃小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少年一进门起,森鸥外就对他进行一番全方位的观察估量。目前的表现都是他的意料之中,至于中也的钱包失窃,森鸥外内心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他用轻飘飘的视线瞟过一眼,少年衣着上面透露出来的细节——大概是逼不得已的吧。
在这短暂的数秒之间,双方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少年也在偷偷地用余光望向办公桌后的男人,他的目光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比起更多的畏惧、紧张、以及少年本人都没有发现的期待,他复杂的情感中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怨恨。
森鸥外都放在了眼里,毕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森鸥外内心叹了一口气。
“千咫,你应该能理解的、即便我只是组织的一个无用首领,但是身为首领,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森鸥外用悲伤感秋的口吻继续说道:“因此你在生活中所需要的任何精神、物质上面的需求,我都可以尽可能的满足你。但是首领这个位置牵一发则动全身,就算是我这样子的头目,也不得不考虑组织内部其他人的想法……”
“我会对外认你做我的养子,你看这样子的处理方案可以吗?”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我是个黑手党的首领,要考虑的方面很多,所以我无法给你亲生的名分。
“……”
静默了数秒,森鸥外看见少年双手抓紧了衣角边缘,他垂着头,微长的黑发挡住了他的视线,只听见少年发出像是用被子盖脸发出闷闷地一声“嗯”。
森鸥外心里知道,这孩子是在怨怼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穿着红色蕾丝边洋裙的金发幼女打开房门,蹬蹬蹬地跑了出来。她小跑到少年的面前,就对着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千咫哥哥!”
金发幼女扯着裙子,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完全不记得之前少年不回她的信息。
面对金发幼女充满朝气阳光的笑容,少年内心一时说不出的发堵。那个男人为什么只敢认他做养子,少年看着爱丽丝,隐约知道了真相却又不想知道。
金发幼女却好似将少年的不回话当做了是在害羞,她大大方方的去牵少年的手,“千咫哥哥,快跟我一起去看看给你准备的新房间!”
少年没有立刻就动,他用余光试探性的看向森鸥外的反应。森鸥外却用像是和蔼父亲看调皮的两个孩子般的微笑。少年皱了皱眉头。
“快走啦走啦好嘛——”金发幼女连拖半拽的拉着少年走。
房门半敞开着,金发幼女不用力就能推开。房间里面显然是被精心布置过的一番,蓝白格调的装修风格,简单大方,这里的家具看上去都很新、价格昂贵。
一进门,爱丽丝就扭头看着少年,先确认他的表情,是否满意之类的——当然她也没有错过少年眼里的惊叹,以及小声嘀咕了一声‘这里好大’。而听到这话,爱丽丝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千咫哥哥的旁边是爱丽丝的房间,以后就可以天天找千咫哥哥玩了!爱丽丝好开心!”爱丽丝高兴的整个人都发着光似的。
少年偷偷看了一眼爱丽丝,又很快收回了视线。他低着头,默默地拉开了与爱丽丝之间的距离,保持在这段不算疏远又谈不上亲近的范围之内。
……
当这里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少年一个人。
床头边放着几件刚刚森鸥外派人送来的衣服。这些衣服应该都是从商场新买的,连名牌标签都还没剪掉,除此之外,还送来了五六双昂贵的名牌鞋子。
少年盯着那几件衣服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将这些衣服胡乱一抓,直接丢到了地上,随意地就像是在对待废品一样,看也不再看一眼。
他整个人后仰躺在了床上,双目望着天花板一时怔怔地出神。千咫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一块重石压着,沉闷地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眼角部分的地方似乎有点干涩,千咫用手揉了揉眼睛。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起身,突然就站起身。刚才揉得太用力了,眼尾有点发红,千咫深深吐了一口气。
视线在房间转了一圈之后,落到了实圆木矮桌上的黑白棋子上,那是爱丽丝拿给他的,说是无聊可以用来解闷。少年走了过去,抬手抓了一把黑子,然后将手心正面摊开,盯着它们看。合拢了一下五指,翻到手背面上,然后缓缓地将手指打开——
黑色的棋子争先恐后地从手中脱落,然后砸落在棋盘上,发出玉落珠盘的清脆响亮的声音。
这盘棋开始下了。
。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这可是一件天大的新闻。这条消息一经传出,在黑手党成员内部之间,就像乘了火箭一般的速度开始疯传。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有人说这个少年将会是森首领给自己培养的下一代继承人,有人说这个少年只不过是个用来对外的工具人,更离谱的是还有人认为这个少年是先代首领遗失在外的血脉。
当中反应最激烈的就属,那些还坚强存活在组织里一直怀疑森鸥外继任‘不简单’的先代党。森鸥外上任之后,的确是杀掉了很多很多这样子的顽固派,但是还有一部分隐藏在组织内部没有被清理干净。
借这个机会,森鸥外一边引导着舆论的风向,一边暗地找出那些还藏匿在组织里伺机而动的‘先代党’。
想必这次应该能够炸出好多的‘漏网之鱼’。
……
然后没过几天,千咫就被人请去了做客。
那人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ACE。
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
“你就是首领最近收养的那个养子,森千咫对吧?”
“会玩扑克吗?我们来一局?”
圆桌盘前这个笼罩在昏黄灯光下的男人,微长的刘海遮挡住他的半张脸,男人的笑容显得意味不明。
少年不安地戳着指甲,他从来到这里之后一直低着头。这里昏暗的环境让他心生胆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我不会玩扑克,抱、抱歉。”
看到少年这般怯懦,连说话的音量都小声的让人听不见,男人额间的青筋没忍不住跳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男人内心反复告诉自己要耐心,他调整好呼吸再次挤出微笑,“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但是男人并不知道,他的微笑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副样子的。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会把小孩吓哭的笑容,阴险的笑容。
低着头的少年,一边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边动脑思考着:干部A能够接触到他,这当中要是没有森鸥外的手笔,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这是森鸥外在试探他。可是为什么要让A去试探他?这其中的因由——千咫脑中快速整理着有关这个叫A的男人的信息。
ACE,异能力是能够将部下的寿命转变成宝石。
那么他一定拥有着很多的财富,而财富也是一种能力。
少年眯了眯眼,难道是——是了,他刚来横滨的时候,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就要流浪街头的情形下,他找了一个冤大头,并顺走了对方身上的钱包。
再后来,千咫发现这个被他当做冤大头的帽子先生,虽然已经猜出那位帽子先生是个不得了的异能者,但没想到竟然会是港口黑手党的人,而且在组织的地位绝对不低的那种。
……给自己留下了可能会被揭穿真面目的隐患。
所以森鸥外才会用A来试探他,究竟是个惯偷,还是……
幸好也只是这样子,少年垂下眼帘,眼底的情绪不明。他对金钱并没有什么概念,也可以说,对物质需求淡薄的他更缺的是爱,最渴望想要得到的也是爱。
恰恰在这一点上,求而不得。
少年的指甲陷入了皮肉之中,他都感觉不到疼痛。
……
……
港/黑办公室。
“首领,小少爷被A带走了,要派人跟上去吗?”
面前摆着一大堆的文件报告。森鸥外埋头在批改这些文件,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半跪着打报告的下属。森鸥外放下了手中的笔,他用手指按了按眉心。
“他没有被吓哭吧?”
“没有,但是刚开始的时候身体和声音都在抖。”
“那就不用派人跟,A不敢拿他怎么样。”森鸥外说道。
紧接着,森鸥外困扰的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就是胆子有点小,到底怎么就变成这样子的呢。”
“再者,”森鸥外将钢笔放在手中,来回打转了一圈、然后啪嗒砸在桌面上,“还有一件事,我要确认一下。”
“是,首领。”下属低头致礼后退下。
森鸥外重新捡起钢笔继续批改。这时正好手捏着蜡笔的爱丽丝蹦蹦跳跳从办公桌经过,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会被讨厌的哦?”
钢笔又啪嗒地一声掉回了桌面上,多滚了几圈。
……
A似乎将他的中坚基地建在了地下室。四面挂有烛光微明的壁灯,但总体上还是不够亮腾,光是待在这样子的环境,就让人感到内心被蒙上一层阴影,更何况少年的周边站着的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森鸥外选的继承人就是这样子的小鬼?”
“除了皮相长得还不错之外,我在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价值——完全就是个胆小的普通人,对我的计划一点帮助也没有。”
A觉得自己今天把森鸥外的养子请过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在这个小鬼身上看不到任何野心的痕迹。A是个金钱利益至上的男人,他的干部之位是通过砸钱获得的,他不信任森鸥外,同时A他想要谋反。
原本以为能够被森鸥外看中收养的小孩,想必一定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但万万没有想到——还真是他想太多了。
在主观判断这个小鬼没有利用价值之后,A就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个小鬼的身上了。他找了个借口撤离了,便来到了这间主监控室内。
监控视频里能看见,被单独留在房间里的少年,在确认房间没人之后,他才稍微放开了点胆子,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A发现自己高估了这个小鬼,他真就只是看看,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A彻底厌烦了。
男人对部下道:“派人把他送回去。”
哪怕男人想要用金钱诱惑这个小鬼,但对方拒绝跟他交流,话都不肯说,他也拿这个小鬼没辙。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也只能把人安全地给送回去了。
男人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离开了主监控室,但他没有发现的是,有一团小小的黑影,与他一前一后的交错着进入屋内。
……
“请这边跟我走。”
前去带千咫离开的是一个红发的少年。
“你是见到的第一个惹得ACE那么生气,却活着从这里被送出去的人。”
“ACE掌管着横滨地下最大的赌局,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开赌场的幕后庄家,好赌的人,天生排斥胆小的人。会让他看得很怄火,但也许你拒绝的是对的。A他信任的只有钱和他的部下。”
千咫难得抬眼,分了一点眼神给这个红发少年,红发少年的脸颊有两道刀疤,脖子上还带着一个颈圈。
“你不就是他的部下吗。”一直沉默的千咫突然开腔,红发少年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ACE找千咫说话,十句中都不一定会回他一句的千咫,竟然会理他的闲话。
原本红发少年都做好不被千咫搭理的心理准备了。
红发少年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颈圈道:“只要ACE一个响指,我就会变成宝石。这是他的异能力。”
只见千咫眨了眨眼睛,红发少年也不知道他到底理解了没有,少年继续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甚至已经可以算得上是ACE的私人东西了。ACE不把我们当人看,但是我们只有顺从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比如就在昨天——死了一个人,对ACE来说,只不过从50锐减成49这个数字罢了。”
“或许连人数都没减少,因为ACE看中了一个新的部下。”
“新的部下?”红发少年点了点头,自顾自陷入回忆。他没能注意到,千咫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现在就在囚牢里。老实说,那个囚牢的男人说出的话让我感到很震惊。我也曾想过说那么帅气的话——”红发少年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说道,“那个囚牢只有ACE有钥匙,他逃不出去,所以我想那个男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是吗……”
……
在这间潮湿阴暗的囚牢里,收押着一个危险系数SSS级的人物。
那些光线照不到的角落,前来拜访夜晚的鬼魅不知藏匿在了何处。两排的灯光摇曳不定,光亮忽明忽暗,
仿佛在挣扎着颤抖着、畏惧着什么东西。
藏匿在黑暗里的红光,一双葡萄红色的眼瞳正泛着森然的红光,仿佛能够吸引鬼魅摄人心魂。
青年单独被收押在阴暗的囚牢之中,他独自坐在椅子上。正常的白色囚服穿在黑发青年消瘦的身上,未免显得过于宽大。
他的神情好似很自然,将这个阴冷潮湿的囚牢,当做自己的家一样自在。
青年的脚边附近,地上滚落着一瓶被砸了一半的酒瓶。红酒和血液混合了在一起,都是一片红。
“……”
突然这个时候——囚牢那扇厚重的门被打开了,光亮闯了进来。刺眼的光线让青年循从生理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他正打算睁开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现在看上去似乎相当狼狈呢,老师。”
费佳失笑。
……
“你来了。”
这个如今身为监下囚的俄罗斯美青年如是说道。
千咫静静地盯着费佳,对方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看。
在两人进行眼神交换的数秒之后,千咫率先移开了视线,他盯着地上的碎掉的红酒瓶,目光瞬间变得阴冷,“他伤你了?”
费佳没有直接回答他,自顾自说道:“人类总是容易被自己的情绪所支配操控,越是暴躁易怒、自私自利的人,在遇到事情后就越容易武断地坚信自己所看到的、所听见的。他的下场就会是这样子的。”
“千桑,你什么时候有见老师做过没有谋略的计划?”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少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的视线在这间囚牢四周的环境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费佳的那顶雪白的哥萨克帽上,然后——果断转身就走了,再见都没说一声,
仿佛没有丝毫留念。
……
A离开基地没多久,就被部下的一个急促的电话叫回来了。
说是A带来的那个少年在基地附近消失不见了。
负责开车将少年载回到港/黑大楼的部下解释道,因为停车的位置比较远,所以他让少年先在原地等着,等他将车开过来再接他上车。
结果等他开过来之后就发现少年不见了。
这次A出动了近乎半数的部下,去寻找消失的少年。不管怎么说,人是他从港/黑带出来的,如果少年在他的地盘上失踪,这就这可就意味着,他将森鸥外彻底得罪了。
在没有足够的底气谋反之前,这是A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因此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必须要把这个少年找出来。不然他无法跟森鸥外交代。
所幸——最后A和他的部下在基地门口附近的一块草皮地上,找到了失踪的少年。
少年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了草地上。
当A的部下找到他的时候,少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右脚被老鼠钳夹住了,血色染红了裤脚,沿着一路被压倒的杂草,鲜草混着血腥味。
从现场草皮情况就能够看出,少年恐怕是忍着剧烈的疼痛,拖着血迹,挣扎着往前爬了很长一段路。
但是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人听见少年虚弱的呼救声。
这里的基地是建在地下室里。地下室附近潮湿味很重,特别容易滋生鼠患。因此就有人在附近放了老鼠钳,。而这附近的杂草生得茂盛,时间久了,恐怕连这个基地的人也忘记了具体把它们放在哪里了。
在茂盛的杂草遮挡下,这些老鼠钳都能作为一种杀伤力很强的陷阱了。
……
……
森鸥外此时正坐在少年的床边。右脚的伤口刚包扎完,少年紧锁着眉头,闭着双眼、命若悬丝地躺在了床上。他的额头满是新冒的冷汗。
一向闹腾的爱丽丝变得很安静,她看了看正在照顾少年的森鸥外,又看了看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的少年。然后一声不吭地在诊室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用湿毛巾帮千咫擦汗的森鸥外,发现少年身上的衣服也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爱丽丝立刻站了起来,小跑到了少年的房间,去给千咫哥哥找换穿的衣物。
森鸥外亲自动手脱下少年身上的衬衣。当他解开了衬衣的最后一刻纽扣,森鸥外的眼神一凝——。
在少年白皙的肌肤衬托下,那些鞭挞伤、掐痕、淤青之类的痕迹,就显得格外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