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涉站在原地,垂着眼看着孔寒距离越来越远,路灯下的身形拉长缩短,直到彻底消失。
悄然松了口气。
此时的楼道内只剩下林涉和养父两人。
林涉试图缩回刚刚主动碰触养父的手,却被男人反手抓住,禁锢的力道大到几乎扭断手腕,养父幽幽叹了一口气,紧紧拽着他的手上楼,
“我们也该回去了。”
夜晚的楼道很安静,静到能清楚听清自己的呼吸声和加速的心跳声,越临近家门,林涉越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冷意和喉咙处的呕吐感。
【宿主,你还好吧?】
大脑内一直隐匿的06犹疑地询问林涉,他有些……担心林涉的状态。
林涉无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此刻内心中不断上涌的恐惧,
【没事。】
同步率百分百就是这样。
从楼道到家的路程并不长,他们停下脚步,林涉看着养父停在三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咔哒”
开锁的声音让林涉开始细微颤抖。
右手手腕被大力拉扯,林涉几乎是惨白着脸进来,绝望麻木的看着大门被关上,养父打开灯,普通的身形此刻却像是一只可怕的庞大怪物,带着浓稠的无边恶意俯冲扑来。
林涉面色惨白,恐惧的瞪大眼,看着养父伸出手缓缓抚摸着他的头发,越来越恐惧,却不敢躲避,
“林涉,你认识新朋友了吗?”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我的朋友。”
心底的恐惧林涉慌乱摇头试图解释清楚,“今天是……是巧合,我被人堵在了巷子口,他……他帮了我,怕我在遇到危险,才会送我回来。”
“是吗?”
养父喃喃地低声道,又抬起头来,“那他叫什么?”
林涉不想说。
——也不能说。
他知道,决不能让养父知道孔寒的名字,不知道的话,养父只需要把怒火全部倾倒在他的身上,等火发完了,过几天就会把孔寒忘了。
林涉闭上了嘴,低着头沉默,一声不吭。
养父冰凉的手指轻轻缕着林涉的后颈,随后力气越来越大,狠狠摁住林涉的脖子,将他一把掼倒在地,冰冷的地砖和头颅发出巨大的碰撞。
——一下,
——两下,
——三下,
后脑仿佛在哀嚎,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发散至身体周围,发麻的疼痛让林涉脸颊布满冷汗,牙关紧咬。
……疼
……好疼
林涉浑身布满生理性的冷汗,眼前发黑、一片模糊。
林涉忍住挣扎反抗的求生本能,笨拙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不能反抗,你不应该反抗他。
他是你的养父,是你的家人,是你的恩人,是你忏悔赎罪的对象。
是他给了你无忧的物质生活,给了你一个家,是他们一家从孤儿院把你领养回来,无私养育你这么多年,让你不至于沦为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是他的妻子在车祸中推开了你,你才得以活命。
是你让他没了妻子,没了家,是你让他成了这样。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你有罪,你要赎罪。
你不应该反抗,不应该怨恨。
可是……真的好疼啊!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顺着鬓角跌落到地上。
恍惚中,那只冰冷泛着血腥气的手越来越近,最后落在脸颊上,随后狠狠向后拽着他的额发,另一只手几乎要掐断林涉的胳膊,
林涉在撕扯尖锐的疼痛中让恢复了一点意识,头颅被迫高仰,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疼的他发木,昏暗发黄的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地摇晃着落入眼中,带来一阵眩晕。
眼前是养父带着戾气的面容,他的声音远远近近,带着特有的阴冷,
“他叫什么?”
林涉微微阖着眼,依旧沉默,听见养父无奈叹了口气,
“真是任性。”
头颅被扔下,手肘被踩住了,施加在上面的力气越来越大,骨骼在咯吱作响,皮肉像是被狠狠地剥离开。
“林涉,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说!”
这次林涉开口了,他颤抖着点头,惨白的唇在发抖,“记得,不能靠近任何人。”
“可你并没有做到。”养父替林涉擦着冷汗,动作温柔,声音却带着极度厌恶,
“你可真自私,你明知你和别人如果走的太近,我就会控制不住的伤害你,伤害你的朋友们,可你还是记不住,总是想要做些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林涉,你害了那么多人,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朋友。”
“果然,我早就说过,你这样的人,从骨子里就坏的不可救药,烂透了!”
林涉视野里已经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比起生理上习以为常,让人以为下一秒就要立即死去的疼痛,更多是精神上的痛苦和绝望,
——没错,这都是他的错。
——他们都是他害的。
“……是的,”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林涉轻声且痛苦的呢喃着,无力地顺着养父的力道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都是我的错。”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养父,男人原先还算儒雅的脸突然变得扭曲而愤怒,眼睛发红,
已经停下的动作突然变本加厉,他狠狠踹着林涉,硬度极强的皮鞋狂风暴雨一样落在林涉身上,
“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像你这样肮脏恶心的人,就应该自己躲在阴沟里去发烂,你也配有朋友。”
“说话……说话……你给我说……你错了没有,说。”
冰冷的地面寒意慢慢渗进林涉的骨子里,逼迫着林涉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尖锐沉闷的疼痛让林涉蜷缩起了身子。
习惯了,已经习惯了。
会结束的,总会结束的。
林涉甚至有功夫去在疼痛中胡思乱想,今天的男人似乎疯的更厉害一点,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就连下手都失去了以往的分寸。
后面几天得穿长袖才能遮盖住这些伤痕。
值得庆幸的是男人没有失去理智到掐他的脖子,否则大夏天的穿高领,一定会让别人起疑,而且也会很热,
后脑头发倒是够长,可以挡住伤口,可一会还是要用热毛巾敷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出血了,总觉得疼得厉害,还有点头晕,也许是被打出脑震荡了。
一会看看地板上有没有残留的血迹就知道了,要是有的话,还得清理一下。
右臂一定是被掐的厉害,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得赶紧热敷一下,上次的药膏好像还有剩的,被他藏在了柜子里,要赶紧恢复右臂的灵活度,不然上课的时候就没法拿笔做笔记了。
这次的伤势更重一些,早操也需要和老师请假,如果老师不批的话,只能逃课了,只不过,大概会被更加反感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累了,林涉恍惚着看着他蹲坐在自己面前,重新拽住自己的额发,强迫他高仰着头,
林涉朦胧的视野中只能看见男人带着红血丝和戾气的眼,
头皮细密的疼痛传递到脑神经,林涉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地上属于自己的头发丝,有些晃神的想着,看来一会打扫血迹的时候,这些头发也不能忘了,还要注意不能拉掉任何一根。
不过这对现在有些意识不清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难度,看来一会打扫完之后,明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打扫检查一遍,还要注意不能把男人吵醒。
唯一的喜讯,大概就是这次的伤势好像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这让林涉有些欣喜,
不用请假了。
现在学业繁重,老师们的课业也多,请一次假可能就跟不上学习进度了,班里也没有人会愿意帮他补拉下的课程,林涉只能拼尽全力,想尽各种办法弥补被男人耽误的时间,才能勉强跟上课程进度。
不请假对林涉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林涉,好孩子,我打了你,你会讨厌我吗?”男人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面容也重新恢复儒雅温和,语调轻缓的问道,
被迫仰头的林涉声音低微,“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男人继续开口。
林涉本能瑟缩了一下后才轻声道,“爸爸。”
“很好,林涉,你要记住,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我本可以拥有一个完美的,幸福的家,对不对,可就是因为你,我的家毁了,我的妻子死了,这都是你的原因,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愿意收养你,照顾你,让你上学,我对你这样好,你却还试图惹怒我,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林涉低着头,很是愧疚。
“既然你错了,那你为什么不道歉呢?”男人不悦严厉地盯着林涉。
“对不起,爸爸。”
林涉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男人的脸色,一边小声道歉,直到男人眼神中露出一丝鼓励的笑,林涉才放任自己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他知道,男人今天的火已经发泄完了。
果然,养父站起身松开对林涉的桎梏,奖励似地摸了摸林涉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很好,一会把这里收拾干净,爸爸今天工作就已经很累了,还要教育你,你要学着懂事一点,下次别再让爸爸这么操心了好吗?”
“好的爸爸。”林涉带着颤抖的回应让男人很满意。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进了卧室,空荡荡的客厅中只剩下还倒在地上的林涉。
神经放松之后,神经宛如被剥离后放入滚油的剧烈疼痛让林涉蜷缩成一团,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板,试图缓解钻心的疼痛,胸口是一阵又一阵的呕吐感,惨白的脸上细细密密全是冷汗,将额发狼狈的粘成一团。
窗户外的灯光开始一盏盏的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涉才恢复了一点意识,头顶刺眼的灯光让他撇过脸去,缓了好久林涉才撑着身体起身走进卫生间,熟练麻木地收拾着客厅血迹。
【宿主,你……怎么样?】067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林涉咽了口带血的唾沫,牵动伤势脸色顿时扭曲,“看看成绩。”
一个灰色进度条投屏到林涉眼前,
【凄惨少年时进度:黑化值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