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是迎春楼花魁,房间比别的女子要精致和典雅些,因此并不难找。
秦姝兮出了雅间,便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那间刻有月娘牌匾的房间。
她朝着那间房快步走过去,可每走一步,心头便是控制不住的发沉,那些隐秘又酸涩的情绪,像是生根发芽了一般,在她的心口滋长越发难受。
而且一路走来,房间里并没有传来她预料之中的琴音。
秦意之跟月娘,真的只是在里面喝茶弹琴看琴谱吗?
不知不觉,秦姝兮已走到门边,原本抬手要敲门,却又忽然定住了。
她蓦然想起秦意之平素风流不羁的笑,想起他常挂在嘴边的迎春楼头牌如何明艳动人,想起他上次在这里险些真要对她做些什么……
千头万绪压在心口,秦姝兮抿紧了唇,手指不自觉的滑落下去。
却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猛地被打开了。
秦姝兮微怔,侧目看去,只见秦意之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衣搭在身上,领口微敞,神色有些焦灼的边走边穿。
蓦然,他看见了秦姝兮,一下顿住了脚步。
秦姝兮的表情僵住了。
她眸光锐利的扫向他敞口的领口,漂亮白净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她不过刚走片刻,他在这里竟然都脱了衣服?!
秦意之看见秦姝兮,表情也僵住了。
他刚才见她朝月娘房间这边来,生怕她发现他不在,好在北慕宸的房间和月娘的房间只隔着一条长廊,他便从外围施展轻功赶了回来。
明明听见走廊有声音的,但突然就没了,他还以为她一气之下自己回了府,便匆忙穿戴好出门追她。
谁料,她就站在门口!
见她盯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看,秦意之脸色惊变,他想解释,一张口居然带了点颤音,慌张——
“姝兮,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屋里只有我自己在,不信你看看,我的衣服只是因为刚刚喝水洒在了身上……”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就实实在在的落在脸上。
秦姝兮气红着了眼看他,眼中透着滔天盛怒与委屈,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秦意之被打的僵在原地,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忙抬步往外追去,“姝兮,秦姝兮!”
他一路冲过走廊和大堂,一群人围着他转,或平日里的一些纨绔,或赌坊里的玩家。
秦意之只顾盯着出了青楼的秦姝兮的身影看,他拨开人群,等他追到门口的时候,秦姝兮早就没了人影。
忽然间,男人风华绝代的脸上尽显躁意与沉闷,突然一拳打在了木梁上,胸腔里酸麻的胀,无尽懊恼。
人若撒了谎,如果不戳破,就得无穷无尽的圆谎。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
衣服被茶水弄湿的借口,他自己都觉得瞎扯,更何况是她。
她必然对他成见很大。
原本两人的关系都还没有缓和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月娘远远地见秦意之站在门口不动,眉头微蹙了一下。
主子怎么还没有走,王妃不是已经走了?
她朝他走来,打量着秦意之的脸色,不由狐疑的问道:“二爷,您这是与王……与秦姑娘吵架了?”
在外面,她不好暴露太多主子的身份。
秦意之面无表情,冰冷的溢出一个“嗯”字。
月娘何其聪慧,一看秦意之这态度,想来刚刚肯定出了什么事,主子惹王妃不高兴了。
可她刚刚都避开了,王妃和主子怎么还能闹僵?
月娘的眸光落到秦意之微敞的领口上,又看到他清隽的脸上的手指印,像是挨了打的,立即了然。
看样子,王妃是误会了什么。
即使不是误会了什么,王妃走的着急,又对主子爱答不理的,对主子来说肯定也是棘手的事。
她攥紧手中的绢帕,不由的替秦意之着急起来。
这些时日,她是看着主子过来的。
向来冷静的男人,每一次心焦困惑,甚至是失去理智,都是因为王妃。
可偏偏,主子的身份根本不能全部亮出来,不然又怎会弄出这么多误会。
月娘思忖着,低声道:“二爷别急,要不我找机会与她澄清一下事情经过,与她言明我与你只是逢场作戏,从未有过瓜葛。”
秦意之蹙起眉,心头沉甸甸的,没吭声。
她现在见到他都未必会理,要是再见到他带着月娘出现,不会觉得他清白,只会觉得他是个浪子。
更解释不清了。
月娘看他表情,便又道:“那,要不二爷多买点吃的哄哄她,她若心里有你,总会跟你说话的,到时候你再好好解释一下。”
秦意之简直心烦意乱。
其实秦姝兮并不好哄。
她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有刺一样,实际上很有主见,很有原则。
他跟她的这段感情里,拿主动权的,似乎从不是他。
她要是烦了腻了累了,转身就舍弃他了,如果这次的解释不能一步到位,他们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关系,可能会出更大的问题。
他不想,也不准他们的关系出岔子。
月娘看他神色又知不行,蹙眉叹气道:“实在不成,我可以配合二爷演出戏什么的,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总之不能坐以待毙,姑娘家若是冷静了,那心也凉透了。”
心凉透了?
秦意之俊美无俦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他不准她对他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