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路过此山,竟然也能碰到一位休眠的妖神,呵呵呵。”
白骨夫人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通背猿猴也是二十余阶的猿神,实力比我只高不低,要想唤醒他,必须设下庞大法阵,并以魈峪村的巫女为祭品,由我亲自运转法阵才行。”
“主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竹笼的黑水团了传出青槐女的叫声,声嘶力竭的哭嚎:“青槐对主人忠心耿耿,主人想让奴婢死,你只要告诉我,青槐会毫不犹豫的当祭品。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主人,你伤了我对心!”
白骨夫人道:“青槐,本宫知道你的忠心,你的侍候也让本宫十分满意。你虽然才跟了我五年,但在我的所有属下之中,本宫最信任的就是你。”
“本宫把你当成祭品没有告知你,是因为你若得知,会被那通背猿猴看透本宫的心思,提前做了防备,召唤法阵就失效了。”
青槐女静了一会,哭泣道:“奴婢的命是主人的,主人要献祭我,奴婢没有怨言。主人继续吧。”
“哈哈哈!”
白骨夫人大笑一声,说道:“青槐,本宫不会让你牺牲的。你这个祭品只是鱼饵而已,等本宫把那通背猿猴吊上来,你不但不会死,本宫还会赐你莫大的机缘,让你变得无比强大,以酬你之忠心。”
“啊?!”
青槐女一愕,接着惊喜大叫:“奴婢就知道,天底下只有主人一个对奴婢好!奴婢谢过主人大恩。”
“唔。”
白骨夫人一颔首,吩咐道:“待会不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要抗拒,什么都不要做。明白吗?”
青槐女感激万分道:“奴婢明白。”
听完主仆二人之间的谈话,魈峪村一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疑色,却没人敢发问,都在窃窃私语。
丁荒从中听出阴谋的味道,立刻问道:“白骨夫人,你无缘无故唤醒那通背猿猴做甚?难道你和那妖猴有些交情?妖猴醒来之后,会不会大肆屠杀周边生灵补充体力?”
白骨夫人表情得意道:“放心好了,妖猴不会有机会祸害周边的。”
“我之所以唤醒它,是因为,那妖猴正处在极度虚弱之中,它藏在地下隐蔽所,我奈何不了它,只能把他引诱出来。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狂笑起来,面容在人脸和骷髅头之间快速切换,眼中放着贪婪的光,一字一句道:“我吃了他,就可以增长几百年道行!哈哈哈哈!”
丁荒看得毛骨悚然,燕赤霞也没了声气,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立刻逃走’四个字。
“白骨夫人,原来你想谋害我家祖神!”
魈峪村的人听到此言,顿时都骚动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老族长则怒不可遏,暴吼一声,惊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矮胖的老族长怒发冲冠,面对尸魔毫无惧色,大声怒斥:“你这邪魔,花言巧语骗我们说你是我家祖神的朋友,要帮我们唤醒祖神,原来是想吃我家族神!”
“狡诈的尸魔,你痴心妄想,我们这些人就是全部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说完,便对图腾柱旁的同族巫师大喝:“立刻停下仪式,决不能让族神现身!不能让这个尸魔吃了族神!”
他的声音很大,但是几个巫师都只看了一眼,依旧继续念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老族长一下面无血色,不敢置信道:“你们……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养婆语气平静的说道:“老族长,你看不清形势吗?族神五百年都没能苏醒,他不是不想醒,而是没有能力醒来。说的难听一点,他快要死了。”
“是啊,养婆说的对。”
那蒋县令也走出人群,淡然说道:“我们面前就站着一位强大的神灵,为何还要缘木求鱼,耗费偌大力气去唤醒一位将死的神灵呢?”
“即便族神苏醒了,也不如白骨夫人强大,我们直接投在白骨夫人麾下不好吗?我们把族神召唤出来,献给夫人,就当是我们给夫人的见面礼和投名状!”
“是啊!是啊!”
“族神五百年都没现身,谁知道怎么样了,不如供奉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强大又和善,待我族人不错,值得我们投靠。”
……
其他族人也七嘴八舌的说话了,居然一大半人都站在养婆和蒋县令一边,剩下的也不敢出声。
“你……你们……呃!”
老族长气填于胸,身子抖了抖,一下晕倒在地上。
丁荒看着他们的表演,问道:“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一群凡人,和本宫勾心斗角,输了而已。”
白骨夫人畅快大笑,讲述了她和魈峪村山民之间的事情。
她当初从青槐女口中听到了族神的消息,很快就打探出关于魈峪村的事情。
原来这个魈峪村在五百年前就存在了,不过那时还是个普通的山村。
然后某一天,他们村里的一个女孩突然能通鬼了,经常和一只恶鬼交流,时不时的被恶鬼上身,大哭大笑,乱叫乱跳,其状仿佛野兽,非常恐怖。
起先村民们都很害怕,后来发现那恶鬼只是闹腾,却从不伤人,女孩清醒之后身体和精神也很正常,便渐渐不再恐慌,询问女孩关于恶鬼的事情。
女孩告诉众人,那个恶鬼,其实不是鬼,而是一位妖神。
那妖神正在他们村子附近的山中休眠,本体不能活动,闲极无聊,便以神念和魂魄敏锐的凡人交流、附身,以解烦闷,并没有害人之意。
村民们得知了真相之后,开始接受女孩的通鬼行为,并琢磨出了利用妖神之力保护村子,为村子牟利的办法。
他们让女孩沟通妖神,说自己一族要奉妖神为族神,世世代代供奉祭祀,愿为妖神所驱使,帮助妖神尽快复原回归。
那妖神本就无聊,一口就答应了,赐给他们一族的巫女随时联系自己的能力,还有借用自己法力,驱使妖怪野鬼的能力。
而他们一族,要在村里设立祭坛,日日供奉,要定时祭祀妖神,给妖神献上鲜果和活人。
另外,妖神还要他们照看好安龙山里的山魈。
那些山魈不是普通猿猴,而是妖神留下的血脉后裔。它们聚在妖神藏身地周围,看守着山谷,不让任何人进入。
妖神以神念通告了所有山魈,让它们听从山民的指挥,还让山魈的头领,几只山魈妖配合山民。
从此以后,安龙山的山魈就被山民控制在手中,成了这一族的大杀器,他们的村子也改名叫‘魈峪村’。
几代人之后,妖神成了魈峪村的绝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其他村民只知他们供奉着一个族神,并不知族神是什么样的一位神灵,甚至连后来的巫女都不知道妖神的真实身份。
如此一直传承了将近五百年,妖神还没有从休眠中醒来。
不过魈峪村人也不在意这些了,只是按照习俗继续供奉族神,继续喂养和训练山魈。
而安龙山中的山魈,经过许多代的繁衍之后,妖神血脉越来越稀薄,逐渐退化成了智慧低下的野兽,完全忘记了它们的使命。
几只山魈妖也都死光了,后续也再没有能化妖的山魈,山魈们不再遵守妖神的嘱咐,不听魈峪村人的命令。
但是魈峪村人在五百年间,已经总结了一套驾驭山魈的办法,他们用米粮和上瘾的药材引诱山魈自投罗网,又以强力驯服之,还用山魈妖的手爪制成了巫器,用来震慑山魈。
总之,哪怕没有妖神的指令,山魈们也都没有逃脱魈峪村人的控制。
魈峪村人就这样供奉着族神,豢养着山魈,享受族神带来的好处,一直延续了五百年。
直到二十年前,青槐女怨恨赵广惹出大祸,引来兵灾,他们的传承才就此断绝。
唐军不但处死了青槐女,毁掉了村里的祭坛,还把村民都强行迁出故地,并禁止他们返回。
魈峪村村民虽然迁到了山外,但却从没忘记它们的族神,一心想重新建立和族神的联系。
于是在老族长等几个领头人的组织下,散在各处的村民都在暗中联络,积极谋划重新召唤族神。
魈峪村在大唐朝廷除秽司的监视下,已经回不去了,他们另外选定了一个据点,就是安龙山深处的妙光庵。
妙光庵也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庙,所在的地方就是先前被徐衍放火焚烧的那片谷地。
这里以前道路通畅,谷地里还有个山间小镇,香火也算旺盛。
后来突发了地震,小镇被泥石流淹没,全镇人死了大半,整个谷地一头都被堵住了,大路被截断,只有山间小路勉强出入。
从此以后,此地就没有人烟,妙光庵也随之破败了,只剩下几个老尼姑苟延残喘。
魈峪村之人来的妙光庵之后,杀死了几个老尼姑,让自己村里女人在庙里假装尼姑方便行事。然后以此为据点,在村镇遗址上建立了村落,并在山后的密谷里准备召唤仪式。
他们紧锣密鼓的准备了十几年,仪式只缺最后一样东西了——能沟通族神的巫女!
自魈峪村的祭坛被毁之后,他们一族的巫女虽然也有通鬼的本事,却无法再联络上族神,没有族神的回应,单靠召唤仪式,也无法唤醒族神。
于是他们就盯上了青槐女的坟墓。
当初青槐女被唐军处死之后,因为担心她的魂魄会逃出去变成恶鬼继续害人,除秽司的道士便施法封印了她魂魄,使她魂魄不得脱离躯体。
魈峪村的人也知道这些,就想着把青槐女的魂魄挖出来,然后用在仪式上。
可是当时那位道士在墓地上布下了预警法阵,一旦被触动就会惊动除秽司的人。
魈峪村村民是刚被赦免的罪人,可不敢惹怒大唐朝廷,一不小心就是灭族之祸,所以一直都不敢对青槐女墓地动手。
除此之外,他们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另辟蹊径,想通过官场途径,让朝廷下令解除青槐女的封印,让她的魂魄进入轮回。
他们花钱收买了一些官员,利用自己一族的族神崇拜,迷惑了很多有权有势之人,还让自己家族的年轻人读书当官。
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希望能逐渐积累人脉,把自己一族的请求传递上去,求朝堂上的大人代为分说几句。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持续了十余年都没有得到朝廷的准许。
因为除秽司的级别很高,一般官员都说不上话,说话有用的大人们,又看不上他们这群乡僻山野的土包子,所以一直都没人理会他们的事。
尽管如此,他们也经营出了一个实力颇大的人脉网,在蜀中,特别是绵州本地,许多官员都是网中一个节点。就连赵广夫人,也被他们用巫术诱惑,投入到了他们的族神崇拜之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他们的人脉越来越广,终于有高层官员愿意为他们说话了,将他们的请求反应到了除秽司那里,听说除秽司正在商讨此事,很快就能批准。
就在事情出现曙光的时候,白骨夫人出现了。
白骨夫人途径此地,偶然发现了被困的青槐女,随手就破解了预警法阵将之解救了出来。
听了青槐女的诉说之后,她立刻恢复了法阵,又扮成得道神仙去找魈峪村人,提出要帮他们破解法阵。
魈峪村之人的行动已经有了成果,不想接受陌生神仙的帮助,便各种推脱。
白骨夫人也不生气,飘然而去,派手下暗港鬼佬在此监视,自己回洞府去了。
魈峪村上下使钱,又活动了三年多,终于等来了除秽司的批文。
众人狂喜,急忙带着大批巫师和武士进山挖坟。
结果竟然挖了个空,从墓穴上的痕迹来看,青槐女可能在几年前就逃出去了,或者被人挖走了!
魈峪村之人如遭雷击,一下都慌了神,发动全部力量四处搜寻,却没有找到一丝踪迹,都沮丧不已。
很快又是两年过去了,白骨夫人见时机已到,便把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青槐女放回了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