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
丁荒撕碎了最后一个攻击自己的死人,抖了抖黑袍上的血污,嘴里抱怨道:“虐菜真无趣啊,还污了我的宝贝袍子,不知到哪里才能洗干净。”
屋内的黑影看到一院子死人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干掉,惊得缩在墙角,歇斯底里的尖叫:“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谁?”
“果州不良帅,丁荒!”
丁荒踩着一地尸块走到门口,凝神细看,黑影里好似是个女人,说道:“丁某是朝廷吏员,奉命前来捉拿你。妖人,你最好束手就缚,不要让我动手杀了你!”
“鹰犬!原来你也是朝廷鹰犬!”
女人指着他,尖声骂道:“我今晚消耗太大,让你先得意一回!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一定把整个绵州的狗鹰犬全部杀了!”
她的身子一下倒在地上,化成一股巨蟒般的黑气,沿着地表面爬上墙壁,撞破了后窗,疾遁而走。
“哼,你走得了吗?”
丁荒也不着急,跟着跳出窗户,见黑气往后方院墙游去,不紧不慢的赶了上去。
“妖怪,爷爷等你多时了!”
一个丑男突然出现在墙头,手持腰刀,嘿嘿笑道:“我姥三秤打不过男人,最喜欢打女人。快露出真容来让爷爷看看,你这婆娘长的如何。”
“呼呼呼……”
那股黑气不说话,也不停顿,带着激荡的风声,直接朝他胸腹上撞了过去。
“大黑,看你的了!”
姥三秤那点本事哪敢硬接妖怪的攻击?他只是装个比而已,见状立刻跳下墙去,把黑旄僵尸唤上来替换自己。
“嗷呜!”
大黑早就在墙后守了多时,一下蹦上墙头,毫不犹豫侧的朝黑气扑了过去。
“噗!”
黑气躲闪不及,和大黑迎头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顿时迸裂开来,变成了许多散乱的气流,搅成了一团。
“啊!啊啊啊!!”
女人在黑气里不住惨叫,黑气就像一锅沸腾的墨水一样翻腾跳跃。
“嗷呜!”
大黑也发出一声挨打的狗一样的哀鸣,噗通一下,一头扎到地上,奋力挣扎着,半天都爬不起来。
“该死的僵尸!哪里来的僵尸!啊,撞的我好疼!”
黑气混乱了片刻很快恢复了一些秩序,正要再爬墙时,见丁荒赶了过来,急忙往另外一处游走,又准备爬墙。
“阿弥陀佛!妖孽,贫尼终于找到你了!”
这处墙头又跳上来一个中年尼姑,竖眉厉喝,一团剑光如银蛇狂舞,闪了一下钻进黑气之中,瞬间就把黑气蟒蛇的头颈搅的粉碎,无数碎屑四处飞溅。
“哇啊啊啊!”
女人再次惨嚎,呼啦一声跌落地面,变成了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在地上不断变形。
“绝色师太,多亏你了。”
丁荒对尼姑一拱手,径直走进烂泥之中,从里面揪出一个女人的头颅,喝道:“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女人头颅面目发青,阴狠叫道:“你也是修行之人,竟然自甘堕落,做那群凡人贪官污吏的走狗,你不觉得羞耻吗?”
丁荒语气冷漠道:“贪官污吏我不归我管,我只铲除残害无辜的妖孽。”
“我不是妖孽!我没有残害无辜!”
女人尖声叫道:“我才是被残害的无辜!我杀的全是该死之人!”
“哦?”
丁荒一愕,问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恨恨叫道:“我是被这些人害死的!他们可以残害我,我来报仇不可以吗?你凭什么诬陷我是妖孽?你为什么不让我报仇?”
丁荒听此女口气,肯定有隐情,他也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暗害绵州刺史,便道:“绵州刺史,还有这里的这群死人,男女老少,官员平民皆有,怎么可能一起残害你?”
女人嘶声尖叫:“那赵广残害我的时候,他们都参与了,他们都该死!”
吼完之后,就怨气冲天的讲了自己的经历。
此女名叫青槐女,原是绵州本地安龙镇一处山村里的通鬼巫女。
二十年前,绵州刺史赵广还是个少年书生,逢战乱一家人从河南往蜀中避难。
途经绵州,恰遇此女,立时被青槐女的美貌迷的神魂颠倒,便打问出女人的住处,急不可耐的前去追寻。
他到了安龙镇,找到那山村之后,就不断制造偶遇接近青槐女,在美女面前展现自己的风流倜傥,满腹经纶和才华。
青槐女虽是巫女,但也和当世的女子一样,对英俊书生难以把持,没过几招就被赵广给放倒了。
睡过几夜之后,赵广就说要走,青槐女想和他一起走。书生道,自己一家正在逃难,很不方便,等他安定下来,一定前来迎娶美人。
青槐女以为书生读了一肚子圣贤书,肯定不会失信,便放心让心爱之人走了,然后就满怀憧憬的等他来迎娶自己。
谁想一等三年多,心上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青槐女感觉不妙,本想外出去找赵广,但却被本村之人阻拦,不让她离开。
原来这个山村一直都有培养通鬼巫女的秘术,他们的巫女可以和鬼神交流,能帮人驱鬼算命、预测吉凶。周边之人争相以重金延请巫女,村中由此赚了丰厚酬金,生活十分富足。
村里的巫女传承一代接一代从没断绝过,老巫女死了,就会让一直培养的小巫女接替衣钵。
巫女虽然在村里地位崇高,其实却在村民的掌控之中,不能单独离开村寨,走到哪里都有勇士监护。
青槐女刚成为巫女不久,就被绵州一位地主重金邀请去驱鬼,也就是这次绵州之行遇到了赵广,二人的命运才有了交集。
这个村子虽然把自己的巫女看得紧,但并不阻止巫女成婚,因为巫女的后代继承了巫女血脉,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下一代巫女。
而且在村民们看来,读书人的血脉非常优良,和巫女结合生下的孩子定然不凡,所以对青槐女和赵广的交往并没有干涉。
巫女和情人私会,村民可以不管,但绝不允许巫女离开村子。所以当青槐女打算外出去找赵广,就被村民拦住了。
这些村民软硬兼施,说那书生本就是负心人。当初二人交往时,大伙就告诉过书生,巫女不能离开村子,让书生三思而行,结果书生还是不管不顾的睡了巫女,然后自己跑了。
像这样的斯文败类,是不可能迎娶巫女的,找到了反而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村民们都让青槐女死了这条心,反正书生也没有留下种,这样不中用的男人不要也罢。在村里安心住着,大伙会照顾她一辈子,她也会等到真心待她的好男人的。
青槐女不谙世事,被众人这样一说,顿时心凉了半截,也打消了外出的念头。
转眼又过了三年,入冬的时候,有支军队开进了绵州,并在绵州城外驻扎了下来。
青槐女没有关注此事,却在偶然间听到村民议论,说那姓赵的书生也在军中,还做了大官呢,骑在马上被金盔金甲的武士簇拥着,神气的不得了。
青槐女听了,心中久已熄灭的爱火熊熊燃烧起来,立刻就跑出村子想见心上人,又被村民抓了回来。
她这回铁了心,寻死觅活的要求见心上人。
村民劝道,那书生以前就抛弃了你,现在成了大帅,更不可能接受你。你这样莽撞过去,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士也不会放你进去见他,不如先带个信过去,看他反应再做决定。
青槐女一听也对,便即刻写了一封柔情蜜意的信,还有书生留给自己的信物,让村中之人送了过去,然后满怀期待的等着。
不久村人也带了一份信回来,她打开一看,信里只有冷淡的几行字,大概是说:
赵某年少时不懂事,和小姐产生了一些误会,现在大家都成年了,该面对现实了。
本以为数年不见,青槐姑娘已经忘了赵某,没想到此来绵州,还是被你想了起来。
赵某是东京士族,谈婚论嫁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家里不可能让我迎娶你。如今赵某也已经有了妻儿,青槐姑娘也应解开心结,别寻良人嫁了。
为了补偿姑娘,赵某以赤金百两相赠,以资嫁妆。
军中纪律严明,事务繁重,希望姑娘不要再来相扰,你我各自安好。
青槐女还没看完此信,就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晕死过去。
她认得书生的笔迹,那封信的的确确是赵广所书,绝不会认错,不可能是村民伪造!
受此打击,她心气淤结,一直呕血不愈,神思越来越昏沉,又被山中野鬼趁虚而入附了体。
虽然她很快就把野鬼赶了出去,但是心中怨恨之气却被点燃了,一时怨气冲天,再也压抑不住恨意,便使出禁术驭使恶鬼去杀赵广。
此禁术需要献祭生命之力,让她精神虚弱,又是第一次施展,不能很好的感应恶鬼,导致那恶鬼认错了人,杀一个和赵广年龄相仿的军官,还引起了军中恐慌。
被杀军官乃是名门之后,背景十分强大,这下惊动了很多大人物。
上级急调一位随军道士前来调查,很快就发现了作祟的恶鬼,并将之灭杀,还顺着踪迹找上门来,发大军围了村子。
村老不知所以,急忙出来交涉,带兵的将军恶狠狠的说,他们村里有人以巫术谋害本军军官,一定是勾结叛军的叛贼,要将他们全部剿杀。
村民都吓死了,一起跪地求饶,指天发誓自己绝没有做这种事情。
那随军道士拿出证据,并指着青槐女的屋子说道:驭鬼害人的巫师,就躲在这里!
村民们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纷纷大骂青槐女,又向道士解释,都是青槐女一个人做的,其他人全不知道,此事和他们无关。
那将军立刻派兵去抓人,青槐女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再次献祭生命招来恶鬼附体,一连杀死了好几个士兵,其他兵士都被吓住了,不敢再进去抓她。
将军大怒,想要点燃房舍烧死他,却被随军道士阻止了,说道:不清楚巫女底细,放火烧屋,也许会让她趁乱逃掉。
将军问,那该如何?
随军道士看着村民说道:他们村子里的出的巫女,这些人怎么能置身事外?不如让他们去抓人,抓住人证明他们是清白的,抓不住的话,哼哼,就是叛贼,正好全部杀了!
将军大笑起来,便喝令村民去抓人。
村民被逼无奈,只能围住屋子不停劝说。青槐女对他们下不了手,恶鬼附体状态逐渐消退,重新恢复了理智。
村民都说,如果她不出来,全村人都会死。又让她不用怕,这些人军队都是赵公子麾下的,就算她被绑了,赵公子还是会放了她的,绝不会有危险。
青槐女一想也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到赵广,自己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始乱终弃!
于是就走出房屋,没有丝毫反抗,被自己的村民绑了起来送到军队手里。
后面的结果却大出她的意料,军队抓住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围着村子。
那将军和随军道士在村口询问族老,又交谈了一会,好像不能下定决心,便都进屋等着。
又等了大半天时间,直到傍晚时,有一行人骑马奔驰而来。
青槐女一看,中间穿白衣的英俊男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赵广,激动的大叫起来。
那赵广来到村口,听到她的叫声看了一眼,然后就和几个军官商议起来,期间发生了激烈争执。
青槐女以为赵广在给自己解说,满怀喜悦,等着心上人来亲自来释放自己。
不一会,几人商议完毕,就见那将军对村里厉声喝令,说此妖**谋刺杀赵参军,杀死无辜军官一名,其巫术诡异恶毒,防不胜防,不能留下祸害,命村民立刻将之诛杀!
青槐女一下懵了,奋力挣扎,大声叫喊赵广的名字。却见赵广躲在人后,一脸的冷酷和厌烦,顿时如坠冰窖,魂魄都凉透了。
之后她就被村民先以秘术诅咒,再以白绫勒死,然后又被随军道士封印了尸体,埋进安龙山荒地之中,魂魄困在身体里,永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