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荒四个在河边树林里生吃三只活羊,又歇息了半个时辰,继续上路赶往绵州。
姥三秤虽然在城里好酒好肉的吃了一顿,但体力还是没有恢复过来,跟着走了几里地就走不动了。
这厮见丁荒不想再等他,情急之下激发了大脑潜力,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用树枝编了一个担架,自己躺在上面,让大黑拖着走。
大黑虽然力大,但是很笨拙,不会操作器械,又在茂密的树林里拖行。走两步就卡住,然后就用死力硬拽,不是把担架弄翻了就是扯散了架,耽误了许多时间,还不如直接走路快呢。
丁荒急着要去绵州,等的不耐烦了,就呵斥他回涪城等自己。姥三秤实在跟不上,就大着胆子要求把担架挂在驴僵身上。
丁荒一想也好,便让他把绳子系在马鞍两侧,让驴僵拖着他走,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驴僵力大无比,拖着一个人轻松自如,又用身体在前面趟开路,使担架不会挂住,拖行十分顺利。
姥三秤终于不再是个累赘了,这货趴在担架上,紧紧抓住树枝,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哈哈哈,我真的好聪明啊!”
丁荒也松了口气,又暗暗后悔:“我一路都没在这上面花心思,要是能早点想出这个办法的话,也不会白白浪费三天时间!”
解决了姥三秤的问题,行进速度一下提升了起来,驴僵在林子里大步穿行,姥三秤也不会拖后腿了。
可惜还是不能上路,路上人太多,不然的话,速度会更快。
走出十余里地,树林里的小路通到了河边的芦苇荡里,丁荒怕迷了路,停了下来,和姥三秤分别往两边探路。
姥三秤缓过来了一点力气,带着大黑一瘸一拐的往左边的树林去了,丁荒走进了右边的芦苇荡。
他骑着驴僵,往前探了一里多地,忽然闻到了一股活人身上的血气味道。顺着气味来源方向看了过去,发觉在十几步外的芦苇里,藏在一个人。
那人很可能是附近的渔民,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看见了自己,但是能感知到那人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隔着茂密的芦苇,丁荒仔细瞅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人,认为对方也应该没看到自己,便让褚八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慢慢退了回去。
谁想那人竟然在后面偷偷跟了上来,丁荒不禁皱起了眉头,暗骂一声找死,但还是不确定对方的意图,假做没有发现,继续往回走。
那人在芦苇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很隐蔽,其实连普通人都能发现他,更不要说一只三阶僵尸了。
但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动静有多大,紧随着目标,一直跟到丁荒和姥三秤的回合点。
“哼哼,这点本事还敢跟我玩跟踪,你不死对不起你的智商。”
丁荒已经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冲自己来的,说不定还是早上在涪城里碰到的那个金岩上人派来的探子,决定抓住对方拷问一番。
这探子虽然笨,但是手脚轻快,在烂泥地里也行动自如,惊动了很可能会逃进芦苇荡,再也抓不住。
他在心中筹划了片刻,准备设个陷阱活捉对方。
于是策驴走到路边高处,在驴僵背上挺身瞭望远方。等了一会,就见姥三秤和大黑磨磨蹭蹭的往来走,便让驴僵叫了一声,提醒姥三秤。
姥三秤抬头看到他,见他对自己打手势,稍稍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和大黑分别钻进路边芦苇里。
丁荒在高处看着,见芦苇荡里有两道摇动的草浪从两边朝自己围了过来,微微一笑,自语道:“这厮,还算机灵。”
他恍若无事,骑驴继续往前走,背后那跟踪之人也跟了上来。
走出十几步后,已经到了干地上,丁荒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身后,突然大喝:“呔,草里的小贼,不要藏了,现身出来!”
草里之人似乎被惊呆了,顿了一下,飞速往回跑。
“哗啦啦!”
两翼的姥三秤和大黑早已就位,迅速抄到后面,一个堵住了逃下水的去路,一个截断去往芦苇深处的退路。
那人在原地惊慌失措的转了两圈,又绕了回来,突然蹿出芦苇荡,往路对面的树林里逃去。
此处三面都是芦苇荡,树林方向是丁荒故意给他留出的缺口,只要逃上岸,怎么都不可能逃脱三只僵尸的追捕!
“驾!”
丁荒纵驴追击,撞开树丛,几下就兜到前头,扬起驴蹄踩了下去。
那人身材矮小,浑身是泥,形象非常狼狈,但是行动异常灵活,出溜一下从驴蹄子
“唔?”
丁荒很有些意外,心念一动,驴僵身子一转,两条后腿挡住了去路。
那人一晃,又往另外一边闪去,丁荒急忙伏下身子,长臂探爪,抓向对方头顶。
眼看着猎物脑袋就要撞到大爪之中,谁想那人竟然把手一伸,单手搂住驴腿,借力一拉,在千钧一发间向后翻了出去,滚了几圈,跳起来又往芦苇荡逃去。
“嘿嘿,哪里逃!”
一旁的芦苇丛里,姥三秤扑了出来,张开双臂狞笑着去抱对方。
那人默不作声,一个急刹车,把姥三秤让到前面,在半空中踩着他的后背跳了过去,继续奔逃。
“我去,是只老鼠精吗?”
丁荒被此人的灵活身手惊到了,自己一伙设下的埋伏竟然连对方毛都没摸到一根。
“哎呀!大黑,全靠你了,不要让他逃了!”
姥三秤被人踩到地上,摔了个嘴啃泥,恨恨大叫。
“哇嗷!”
那人刚跑到芦苇荡边,大黑便从迎面扑了出来,也和它主人一样,合身去抱对方。
丁荒看见它笨重的样子,知道它抓不住对方,已经做好了让人逃脱的心理准备了。
“啊!”
万万没想到,那人正面看清了大黑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顿时慌了手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仰面滑倒。
“嗷呜!”
大黑走了狗屎运,直接扑到那人身上,牢牢抱住,张口大嘴,露出獠牙,做出撕咬的姿态。
“啊!!!!”
那人又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忽然脑袋一歪,身子一软,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哈哈,抓到你了,看你爷爷怎么揍你这只泥猴子!”
姥三秤爬起来,边走边对大黑说道:“抱紧了,别让他逃了。哼哼,你不是很能跑吗?我打断你的腿,看你再逃!”
“莫要打死了,我还要审问呢。”
丁荒挡在芦苇荡一边,骑在驴上看自己仆人收拾对方。
姥三秤走到跟前,撸起袖子,一把揪住那人的头拳就要打!
“咦?”
他的拳头忽然停在空中不动了,面色怪异的盯着对方的脸看。
“怎么了?”
丁荒喝问。
“是……”
姥三秤迟疑了一下,把那人的脸扭了过来,说道:“是个女人。”
“女人?”
丁荒策驴走到近处,低头细看,虽然脸上糊了很多泥,也能看出来是个年轻女人。
这女人身手了得,应该是个受过训练的探子,背后之人一定不简单。
丁荒才不会惜香怜玉,对姥三秤道:“把她脸上的泥擦洗干净,再叫醒她。”
姥三秤摸了摸腰间水葫芦,又把手缩了回去,说道:“我的水壶里都是刚从涪城酒店灌的好酒,给这婆娘洗脸太可惜了。碗盆也捆在行礼里面了,没有容器盛水,凑合着擦一擦得了。”
说着就用手在女人脸上一通乱抹,一不小心碰掉了女人的包头巾,露出一个光头来。
“是个尼姑?”
二人皆是一愣。
“可能是为了逃跑方便才剃光头的,毕竟她这么滑溜,像条泥鳅一样。”
姥三秤说了一句,又用衣襟继续擦泥,把小尼姑脸上泥污大概擦干净了。
“啊!”
丁荒正要再看小尼姑相貌时,她突然醒了,再次尖叫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黑旄僵尸,白眼一翻,眼看又要晕死过去。
“喂,不许晕!不许晕!给我醒着!”
姥三秤急忙取下腰间水葫芦,一咕嘟酒水倒在脸上,嘴里抱怨道:“我的酒啊,不能浪费!”
说着就低下头,伸出舌头去舔小尼姑脸上的酒。
“啊!!!啊!!!”
小尼姑被酒水浇醒了,看到又有一个丑男人来舔自己,叫得撕心裂肺、响彻云霄,可惜这次怎么都晕不过去,精神都快崩溃了。
“起开!你这蠢货!”
丁荒骂了一声,驱驴上前,揪住姥三秤的后领把他扔到一边,又对大黑道:“把头抬起来,脸转过去。”
大黑照做了,小尼姑看不到僵尸的丑恶嘴脸,心理压力总算减轻了一些,大口大口的喘粗气。
“你是什么人?”
丁荒喝问。
小尼姑抬头看了看他,又偷偷看了眼压在身上的黑旄僵尸,面皮剧烈抽搐,嘴巴张合了几下,就是说不出话来。
丁荒知道她被吓坏了,又对姥三秤使了个眼色,这货从行礼里面找来一根绳子,把小尼姑绑起来,然后才命大黑起身走开。
“现在你可以了吗?”
丁荒语气威严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我……我……”
小尼姑总算说话了,身子扭了扭,用蚊子一样微小的声音说道:“放开我。”
丁荒眼神一冷,喝道:“回答我的话,不然我让僵尸吃了你!”
小尼姑一看旁边的黑旄僵尸,面上露出惧色,却又咬着嘴唇,神情倔强的不说话。
“哼,不识抬举。”
丁荒冷哼一声,对大黑一挥手,淡然说道:“啃掉她的脸!”
“嗬呃呃!”
大黑咆哮一声,呲着獠牙爬了过去来。
“啊!!!啊!!!”
小尼姑吓的拼命挣扎,又开始尖叫起来。
“叫叫叫!就知道叫!”
丁荒被她高音吵得心烦意乱,催促大黑道:“快过来吃了这女人,不要再让她杀猪般叫!”
“嗬嗬。”
大黑血盆大口流着口水,加快速度赶了上来。
“不要吃我!我不叫了!”
小尼姑终于明白该做什么了,盯着丁荒哭嚎道:“不要吃我,哇啊啊,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丁荒心中冷笑,也不说话,等她回答。
小尼姑抽泣了两声,说道:“贫尼法号无情,是绵州静慈庵的比丘。我没有跟踪你……哦,不不不,我是跟踪你了,但、但……”
“但什么?”
丁荒暴喝一声。
无情小尼姑吓了一跳,忙道:“我躲在这里,是你靠近了我,我跟着你,看是想看看你来做什么。”
丁荒心中生疑,问道:“你一个尼姑,为何要躲在这里?”
“我……”
无情小尼姑又犹豫起来,偷看了一眼黑旄僵尸,不禁咽了口口水,忙道:“我被人追杀,逃到这里,藏在芦苇荡里。我以为你是来追杀我的,所以才……”
“不对!”
丁荒厉声大喝:“你若是怕我追杀你,一定会闻声逃遁或是就地藏匿,绝不会跟踪过来。哼,还敢骗我!”
“呼!”
他用力呼出一口气,语气冷酷道:“我给你过你机会了。”
说着便向大黑点头示意,大黑嗬嗬叫着,又开始走近。
“我、我、我……我不是一个人!”
无情小尼姑立刻大叫起来,把实情都说了出来,“我师父也藏在里面,我怕被你们找到师父,所以才跟踪你们,好在你们找到师父前引开你们。”
丁荒闻声往芦苇荡里看了一眼,又问:“是什么人在追杀你们?你们为何不报官?”
无情小尼姑哭着说道:“我们……我们就是……呜呜,就是官府要抓我们。”
丁荒隐约猜到了原因,问道:“官府为什么要抓你们。”
“是那金岩妖僧!”
无情小尼姑满脸仇恨,咬牙切齿的说道:“昨日那妖僧面见了绵州刺史,妖言迷惑了刺史,说我们和谋害刺史的妙光庵妖尼是一伙的,突然派兵闯入庵里抓我们。”
“庵里的其他人都被抓了,只有师父和我拼死反抗,侥幸逃到这里,有很多人在找我们。师父受了重伤,正在里面疗伤,我守在外面碰到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