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乐眼睛一亮。
“那找到这个字典,不就知道这些东西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吗?”
明翯言摇头。
“我一开始看到这些字,便在这堆东西里找过,这里面没有。”
要么他将这些自己当初创造的符号全部回忆起来,要么,就找到当初那本自创的字典。
赵元乐肯定:“这个字典肯定还在,一定是被他藏起来了,不然他把这些东西藏在这里有什么用?”
明翯言点点头。
但问题是,这个字典到底会被藏到哪里去呢?
明翯言仔细想了一下,万易在没有被废之前,也就在皇宫和这里的行宫两个地方待着,要么就坐运河南下。
怎么想,那字典都应该是藏在这边的行宫。
赵元乐在一旁拿起各类东西看了看又闻了闻。
“这些东西味道还挺浓的,但很多都是一股腐败味儿和霉味儿。”
谁碰过,留下过什么味道,是一概闻不出来了。
赵元乐想想,提议:“要不在这个行宫好好找找,找到那本字典?”
明翯言:“这件事,不能声张。”
赵元乐:“不能声张…那怎么到处去找呢?”
明翯言想了想,目光缓缓落在赵元乐身上。
“你,应该是没什么心上人的吧。”
赵元乐:“我的心里,除了猪,就只剩下金子了。”
明翯言:“那…”
赵元乐:“那?”
明翯言:“我猜,今日这事,始作俑者已经在暗地里偷笑,觉得自己成功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暴露今天的事情,就顺着她们所想,假装一下。
明日我便借口带着你转转,就我们两人,到时候将这个行宫都走一圈,将每个角落都找一遍。”
闻言,赵元乐眉头缓缓蹙起。
“这样,不太好吧。”
明翯言:“确实,这对你声名有损,不太好。
其实也可以这样,我们趁着晚上的时候翻找,反正你在晚上也看得清东西。
就是稍微影响了你休息,你可以在白天先多睡一会儿。
不过,今天晚上这事就不太好解释了。”
赵元乐:“我倒不是很在意名声不名声的,我在意的是吴大美人误会我。”
明翯言一顿,陷入了沉思,他的猜想果真是对的?
他垂眸思考了好一会儿,久到赵元乐拿手指戳了戳他。
赵元乐探头抬眼望向他:“嘿,还没想好?”
明翯言反应过来,眼中些许纠结。
他到底说不说呢…
这种事情,越少无关的人知道越好。
但今天他与赵元乐一起发现了这东西,赵元乐就注定是难以撇清干系了。
她已经知道了一部分。
其实之前种种,在某些人看来,她已经是跟他站一条线了。
所以……
明翯言叹了口气,眼神恢复焦距,瞳孔中映着烛火,簌的看向赵元乐。
“你确定你的原则吗?”
赵元乐双眼懵:“我还有原则?”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明翯言:“这样问吧,你是愿意参与进这些事情里,选边站,还是干脆撇清干系,回家养猪,再不理会外界之事,从此以后在百灵县终老。”
赵元乐听着明翯言这话,心里打起了鼓。
“必须选一个?”
明翯言语气果断。
“必须。”
赵元乐没有过多纠结,选了前者。
“哪儿有什么独善其身,到最后火终会烧到自己身上,我是不信能完全撇清干系的,还是前者吧。”
明翯言心道果然。
跟他预料的不错。
既然如此…那他就有很多话要说了。
于是乎,赵元乐听了快一宿关于北都皇族三代人的爱恨情仇,其中还捎带了一些其他的家族的故事和现在的新起之秀的黑料。
个种关系复杂,真是……
明翯言讲完最后的东西,喝了口冷茶润嗓。
“我本未曾想过与你说这些,但现下机缘巧合,干脆便都说了,你可务必嘴严些,这事关你心心念的吴大美人。”
赵元乐听完这些辛秘,不住咋舌。
“妈呀,好狗血啊。”
明翯言嗯了声,又有些疑惑:“狗血?”
赵元乐:“嗯,意思就是,非常的戏剧化,充满了各种巧合还有套路。”还很俗。
明翯言:“确实充满了许多巧合,正常来讲,没有人能将墙壁与门框砸成那样。
那些是陈年的老柏木,不出意外,再传百年都不会腐朽开裂,也不用更换。
所以这些东西,本应是百年之内都不会被人发现。”
赵元乐:“是你叫我砸的。”
明翯言:“所以说是巧合。
我奶奶若不是想这一出,你便用不着砸门。
如果来的人不是你,也砸不动门。
若我奶奶没那么喜欢你,也不会带你到这个院里来,砸的不会是那个门。
因为,这院中有最好的一个池子,亦是从前万易常用的池子。”
赵元乐想想,有些疑惑。
“其实你可以直接去问问万易,反正他还活着,如果你自己不方便去,可以派别人去。
大不了,我蒙着面去,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明翯言完全没考虑过这件事。
他摇头:“万易早已疯了,疯的彻底,根本问不出什么。”
赵元乐:“完全无法沟通?”
明翯言:“完全无法。”
赵元乐沉思片刻,道:“没有一点办法,吃药呢?”
明翯言缓缓眨眼。
“他早已无可救药,现在被养在那里,只是等死罢了。”
听着这话,赵元乐叹了口气。
“都靠不住啊。”
明翯言回归正题。
“我奶奶过于固执,行事任性惯了,她与万易的感情不一般,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赵元乐很懂。
“我知道,帮你瞒着她嘛,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想问问,除了你讲的那些所谓奉献格局外,我还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她这个人呢,虽然主体上是正的,但具体事情上,还是比较现实的。
明翯言:“通常来说,我奶奶一定会赏你许多东西,你可以尽数收下,而那对金猪,也基本无意外。”
赵元乐打了个响指,果断答应:“成交!”
为了金猪,这点事情算什么。
明翯言:“我尽量让你受到的影响小一些,也会尽量保证你家人的安全。”
说起这个,赵元乐微微一笑:“这个嘛,你也不用担心了,我这次既然敢出远门,就说明,我的家人是很安全的。”
十几头的须猪护卫队,不仅智商超群,经受过她的系统训练,还会团体合作,那可不是吃素的。
管他什么放火烧啊,暗算啊,其他歪门邪道啊,在那一群嗅觉敏锐,听力超群,武力防御都拔尖的须猪面前。
根本不够看。
明翯言见赵元乐很自信的样子,便也没再多问。
他朝赵元乐说了声谢谢。
赵元乐很大方的摆摆手。
“不用谢。
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你那位大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居然让你心甘情愿追随,为他做这么多。”
提起这位大哥,明翯言眼中一抹感慨。
“他很讲义气,为人正直,有胆识有魄力。
不过,平时也有不少的小毛病,并不算是十全十美。”
赵元乐:“他有你厉害吗?”
明翯言:“看什么时候,比的是什么。
以同样年纪时做比,我在兵法或是武力方面,略胜他些。
但他让人追随,并不是因为这些明面上的东西。”
赵元乐:“难不成,是因为他的内涵?他是个很有内涵的人?”
随手灭了烛火,明翯言迎着窗外的晨光,换了个舒服些的位置。
他回忆着那个人。
“他让我与另外一个人,坚定所要做的事情。
其实这世上,聪明人很多,圆滑到成精怪的人亦不少。
出于人的本性,大都是自私的,习惯趋利避害。
即使有过什么想法,却又会因为身边人都如此,便将那一点想法埋入心头,不敢声张。
但是他,就有这个魄力,他能做到让人信服,信服他永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
他让人觉得,他能够带领着众人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一定会成功,不论时间长短,都不会迷失方向。”
明翯言说着,声音愈发感慨。
“总有人谈论信念这个东西,史书上记载的许多事情,也似乎在证明,机关算尽的最终赢家,才算是真正的赢家。
可既然如此,那人人都应学着算计,人人都应是完全的自私自利,这才算合理。
可为什么,人总是向往着当英雄,会有怜悯,甚至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与自私的本性做斗争。
如果这些算蠢,那蠢人为什么一直存在,还总是让人心向往之。
那是否证明,这样的蠢,才是人们最终想要成为的样子,而人生中的种种阻碍,只是一种以年岁为刻度来计算的考验呢。
与其单薄的论自私与无私,倒不如是比目光的长远与短浅。
违背天性本能的蠢,放远看,说不定,是大智。”
赵元乐安静的听明翯言说完这些话。
她眼含热泪,心情颇为激动。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牢牢的握住他靠在这边的一只手,使劲儿的摇晃。
“对不起,我之前都没有看清你,现在我正式宣布,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同志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吩咐,我一定不再收钱!”
这是怎样的思想觉悟啊。
明明是统治阶级的一分子,却跳了出来,有了这样的思考。
明翯言一顿,手被紧握,便只能保持这样的动作,等赵元乐冷静下来。
赵元乐:“我觉得你应该将你的思想,写下来,发表出去,没错,就找陈墨颍,让他把你所想的印刷出来,再传播出去。
说不定,许多年后,你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还会有一个相当不错的评价。”
明翯言:“我本就在史书上留有名。”
他作为世子,名字早被刻上玉蝶,写进族谱。
赵元乐:“哎呀,这个有名,跟那个有名,是不一样的。”
明翯言看着赵元乐激动的样子,轻笑一声。
“好吧,下次给陈兄写信,我把这些话加上。”
赵元乐松开了手,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说吧,需要我怎么做,我保证,一定竭尽全力。”
浅思索一瞬,明翯言:“那,借我些钱?”
赵元乐的背一瞬间不直了,脸也变了。
“不行!”
明翯言笑了。
“逗你呢。”
赵元乐:“你就那么缺钱?”
明翯言点头。
“这个世上,钱能解决基本所有问题,钱这个东西,只要问,就是缺。”
赵元乐:“这话,我也很赞同。”
所以,别想从她这里掏钱。
明翯言起身,活动了下手脚,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光,问了赵元乐一声。
“你困吗?”
赵元乐果断摇头:“不困。”
明翯言:“那便先用早饭吧。”
他将东西收好,命人送来早饭。
早饭送来时,他在外屋叫了一声赵元乐,没听到反应,进来一看,这人已经倒头睡死过去了。
明翯言:“…”
不困?还回答的那么果断?
…
等到赵元乐醒来时,阳光十分灿烂,灿烂的有些许刺眼。
她一下直起身子,看向周围。
愣了几秒,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外面候着的几个丫鬟,笑着走过来,开始伺候她更衣梳妆。
赵元乐被强迫看向面前送来的大镜子。
诶呦呵,看她这黑眼圈,跟国宝有的一拼啊。
唉….年轻人不能老熬夜啊。
她深深叹了口气。
谁料一旁的丫鬟笑着拿出些五颜六色的脂粉,就开始往她脸上抹。
她们还安慰赵元乐。
“姑娘不用担心,眼下这点乌青,遮掉就是,看不出来的。”
赵元乐打了个哈欠,也无所谓了,任凭她们涂涂抹抹。
等一切弄好后,赵元乐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精神一下子来了。
“还挺不错啊。”
比乡下那些爱化妆的媒婆技术好不止一星半点,不仅遮了她的黑眼圈,还完美凸现了她的五官优点,精致了不少呢。
外面一个丫鬟进来,这边的丫鬟将最后的一双珥珰夹在赵元乐耳垂上,笑道:“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姑娘该是饿了吧。”
赵元乐:“饿了。”
忙活一晚上,睡了一上午,一点东西都没吃。
丫鬟笑了笑,看着赵元乐的耳垂,有点遗憾道:“姑娘以后穿了耳洞,便能戴上更多好看的耳环了。”
赵元乐起身:“好了,吃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