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面,味道还真不错,跟她在百灵县时候弄得就是不一样,口感香味完全不同。
赵元乐吃的很香。
这天晚上,她也睡的很香。
第二天她一早起来,收拾收拾,下楼问过店老板,就奔着这里最热闹的商场集市去了。
去了那边,她先不着急去问关于毛衣啊毯子之类的东西。
她在热闹的地段,找了个小店,点了两盘小菜吃着,再要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喝着。
这时候,她的耳朵就闲不下来了。
喧闹的环境里,许多人说话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她得认真的在其中找寻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不止于此,她的眼睛也得转动起来,在来往的人流之中寻找那些有可能的人。
好一阵过去,赵元乐听了一堆什么抓狐狸精啊,私生子,养外室的八卦,还愣是没听到自己想要的。
又要了一碟瓜子,赵元乐磕着瓜子,忍不住抱怨。
“怎么在集市不谈正经生意啊。”
这些人尽嘴碎,说些有的没的,谈论人家的私生活。
忽然,一个贵妇打扮的人,出现在赵元乐的眼前。
身边还是几个丫鬟跟着,坐在轿子上,在周围众人的高处,她眼看前方,压根不给这些人眼神。
赵元乐的目光锁定在了这个妇人的脖子上。
那里围着一条湛蓝色的毛绒围巾,不是她的羊毛猪差的毛,还能是什么毛?
那色彩,那光泽,那质地,没得跑了。
赵元乐的目光追随着这个妇人,这妇人有所察觉,一个眼神过来。
赵元乐也想着躲闪,与这人对视后,眨眨眼,莞尔一笑。
那妇人有些纳闷,一招手,轿子挺了下来,扶着一旁丫鬟的手走过来。
见这妇人走近,赵元乐也起身。
妇人将赵元乐上下打量,眼中很是有些不悦与警惕。
“我看你不像本地人,盯着本夫人看是什么意思?”
赵元乐笑着点头:“我确实不是本地人,刚才盯着夫人看,一是觉得夫人好看,三是觉得眼熟,三是好奇夫人脖子上这东西的来历。”
听前两点,妇人只觉得赵元乐是在拍马屁套近乎,可听到第三点,她就有点好奇了。
“我这脖子上的东西,你认识?”
那人不是说,这东西是稀罕东西,今年才出来吗,怎么随便一个外地人就认识了?
她莫不是被那厮给诓了,拿着这外地烂大街的东西,当做稀罕好东西,那她得多丢人啊。
赵元乐点头:“这东西我确实认识,这种毛,好似我老家产的,我们那是个偏远的小地方,这东西也就是一个小村子里的,不知道怎么到了外头来。”
听到这话,这妇人脸色舒缓了点。
“哦?你的意思,这东西就你们那小地方有?别的地方都没有?”
赵元乐:“是啊,而且是今年才出来的,出来没几个月呢,怎么就卖了这么远?”
妇人的脸色终于好看了。
她伸出自己那白嫩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脖子的毛绒。
“自然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卖给那些商人,那些商人又到处售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赵元乐面色一变。
“这不可能!”
妇人奇了怪了:“怎么这么说,你真肯定?”
赵元乐眼眶一瞬红了,掩面抽噎:“因为这是我家产出的东西,我的男人拿着这些东西,说是去别的地方卖,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我一眼就能分出这东西,我还以为…”
一听到这话头,妇人来了兴趣。
“你男人?”
赵元乐可怜兮兮的点头。
“说来话长…”
妇人:“不着急,过来,你慢慢与我说。”
此刻的妇人,内心很是激动。
没想到,这痴情女千里追认负情郎的戏码,还真让她碰见了。
两人到了包间里,妇人还点了好茶水,放低声音,让赵元乐慢慢说,不着急。
赵元乐点头,适当的露出一点哀怨,一些经历那是张口就来。
“我爹当初为了救他爹死了,于是我们两家就定了娃娃亲,我从小就知道,是要嫁给他的。”
贵妇人:“这是父母之命啊。”
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无怨无悔当个贤惠人,又是怎么任打任骂后,赵元乐叹了口气。
“我这辈子,就只认了他这么一个人啊。”
贵妇人很是同情。
“唉,男人嘛…自然比不得我们女子深情。”
赵元乐说着这男人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去做了商户,她如何任劳任怨做事。
而后又编了一段自己遇猪神,得福气,成了十里八村养猪好手的事儿。
贵妇人听的津津有味。
“然后呢?你就赚钱养着他?”
赵元乐:“然后,我偶然在林间得到两头浑身是毛的猪,我男人他不想要,但是我觉得可怜,就还是收养了。
晚上做梦时候,这两头猪给我托梦,告诉了我如何养出那彩色之毛的方法,又说了它们是报恩什么的。
从此以后,我照着梦里的神猪说的,便开始学着养这彩色的猪毛,又学着纺织。
最后,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夫,才弄出了这些猪毛。”
她看向贵妇人:“这毛,是不是又轻又柔软,又隔热,又会闪着光,这颜色还是天生的。
这就是沾了猪神福气的毛啊。”
贵妇人忙不迭点头:“是啊,真是这样,这比貂裘还好,比金丝羽穿着还舒服呢,原来,还有这典故。”
说完,赵元乐话锋一转,眼神幽怨。
“我男人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便说要拿出去卖,挣了钱,就回来给家里盖三间大瓦房,给我吃大肥肉,谁知道,他这一去就不回了!”
说着,赵元乐双手捂脸,哽咽道:“我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啊,坐火车被贼人给偷了,坐船差点掉江里喂鱼,后来一个人走了几百里路,一路打听到这儿,中间遇到…还差点…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贵妇人听着气愤极了。
“可恶,岂有此理,居然有这样的负心汉。
妹子,来,姐请你吃大肥肉,吃饱!”
赵元乐看过去:“夫人知道他在哪儿?”
贵妇人:“我知道卖我这东西的商人在哪儿。”
赵元乐叹了口气。
“算了,他肯定是躲着我呢,他一定是有了钱,就找了别人了,不见就不见了吧,我还是回家养猪吧。”
说着,赵元乐从怀里掏出来各种颜色的猪毛。
“夫人,我看跟你有缘,这些猪毛就送你做纪念吧,我这也要回老家去了。”
贵妇人见着这些毛,一把抓住赵元乐:“这都是你弄出来的?”
赵元乐点头:“是啊。”
贵妇人眼前一亮:“这些毛,你能卖给我吗?”
赵元乐:“那些猪,要收毛的话,得等到明年春天了。”
贵妇人:“没事儿,我能等,咱们好好说说这事儿。”
接下来,就是谈生意的时候了。
赵元乐愉快的与这个贵妇人达成了约定。
贵妇人预订七彩色的毛绒料子,还有各种颜色的毛线,到时候直接送她这里来,就不经手二道贩子。
至于价格嘛…
贵妇人是直接要按成品算的,成品的围巾帽子毛毯等等,算单价的。
一条围巾才要用多少毛,而价格是直接开到二十个银元了。
赵元乐差点没笑出声来。
看吧,原材料挣的钱,哪儿有成品赚的多啊。
也难怪,那些商人那么舍得开价,瞧这有多赚钱啊。
后续几天,赵元乐便与这一位姓林的贵妇人相谈甚欢,一起在茹南玩了好几天。
她这几天,还经常被这一位林夫人带着去见她的朋友们,然后在其他贵妇面前,声情并茂的讲述她的悲惨身世以及奇妙经历。
再拿出那不同颜色的毛秀一秀。
就这几天的功夫,赵元乐已经将这茹南城里买得起贵物的妇人们知道的差不多了。
并且凭借自己生动的讲故事能力,得到了许多订单。
林夫人在满足了自己那正义感与好奇心之余,悄悄给赵元乐打了个招呼。
说是到时候要把最好的留给她自己。
虽然那些人名义上都是她的姐妹,但不好意思,她必须是这些姐妹中最亮眼的那一个,得到的东西,也得是这些姐妹中最特别稀有且昂贵的那一个。
最后,赵元乐在茹南城里的市场逛完,了解清楚这里情况后,便准备离开了。
她拒绝了林夫人给的路费,一脸倔犟:“人穷志不穷,我能走来,就能走回去,多谢夫人好意,这钱还是算了。”
林夫人无奈收回了钱,心中更是对赵元乐涌起了佩服之情。
“这才叫有志之人啊。”
几百里地呢,说走就走。
赵元乐确实是走了,她只是偏离了一下方向,继续北上。
中间好些的有规模的城市,赵元乐在其中找商机的时候,即兴给这个猪毛编了不知道多少个离谱故事。
往往她在其中,是个无辜受累的小媳妇,她也必定有个不识好歹又没良心的男人。
就这么着,赵元乐一路上把自己的任务完成的还是很是顺利。
配合着这个奇特猪毛,一时间,赵元乐就将可怜纺织女有猪神祝福,又千里巡那负心夫的故事就在这边传遍了。
而许多人,也都开始好奇那自然生色的猪毛是什么样,更好奇那所谓七彩色,到底是怎样的七彩。
就这么着,赵元乐越走越北,不知不觉就靠近了北都。
越靠近北都,这空气就越冷,雪也就下的更大。
在百灵县连雪影子都很少看到的赵元乐,在靠近北都的地界,见了不知道多少场雪。
这里的雪,厚的满路,踩上去就吱呀吱呀的响,落在头发上,也不会一瞬间就融化成雨水,反而会一直给落成顶白帽子。
阴天,又飘着雪,赵元乐坐在驿站的火炉旁,搓着手,掏出自己的地图看。
“燕幽城…”
她觉得这里可以作为最后一站了。
再过去就是北都,在那边编故事,风险似乎有点大。
“嗯。”
赵元乐点点头。
再走十里地,去了燕幽城,在那边转一转,能有机会编故事就编,不能的话,找到几个商家,推销推销也成。
想罢,赵元乐从背后掏出一又大又结实的白面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旁边有人瞧着赵元乐的样儿,递过来一罐子咸菜酱。
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脸蛋有点皲裂的痕迹,上面被风吹的泛红。
她的声音很爽朗,带着这里的官话味儿。
“大妹子,吃吧,就干吃馒头那哪儿成啊。”
赵元乐大大方方笑了,拿馒头蘸了点酱,吃了一大口。
“嘿,还真好吃呢。”
女人:“好吃你就多吃点,喲,年纪不大一个人在外,多不容易啊,瞧这瘦的。
听大姐一句话,穷家富路,在外面还是吃好点,别太省了。”
赵元乐闻言,摸了摸自己有点尖的下巴,无奈道:“没办法啊,都是生活啊。”
都是这张嘴啊…
她在这边奔波了一个月多了,一开始吃这那面,觉得好吃,还觉得种类多,口味丰富。
还有那馒头啊,大饼啊,馍馍啊,都挺好吃。
但吃了几天,她就开始疯狂的想念米饭。
想念那种自家鼎锅煮出来的香软白米饭,还有那又麻又辣又香的各色炒菜。
这里,辣椒不辣,花椒没有,她的这个胃啊,疯狂想家,想念家乡的饭菜。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吃东西就只是为了果腹,根本不存在享受美食。
于是乎,她便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那点婴儿肥都不见了。
不过也让她与自己编故事里的凄惨形象愈发贴近了,说故事的时候,可怜她的人更多了。
现在啃个馒头,都有大妈来主动关心她。
赵元乐啃完馒头,与这位大妈聊了会儿,看一眼窗外,发现雪停了之后,便继续赶路了。
她要去最后一站,燕幽。
一路上,冷风刮个不停,赵元乐望过去,雪白一片,苍茫一片。
这里的冬天,没有绿色,土地是黄的,上面是枯草,旁边的树枝也是光溜溜的。
一股肃杀的气息,不用去主动感受,扑面而来便足够浓厚。
赵元乐提着大箱子,踩在雪面上,一不留神就滑溜过去,摔一屁股蹲。
她无奈的折断一截树干当拐杖。
“这里的雪,一点都不可爱。”
邦硬不说,其实就是一层冰,一不留神就会滑倒,得亏是她皮厚,不然这屁股早牺牲了。
正当她专心走路时,前方马蹄声传来,一个娇蛮女声传来。
“那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