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颍:“亲戚?”
赵元乐:“对。”
陈墨颍一边浇菜,笑道:“你是说我这种的吗?”
赵元乐:“除了你。
我感觉你表姑好像很闲一样,都不待在自己家,在你家都待了好久了。”
陈墨颍轻笑:“她就是家里的事情忙完了,才来我家,来操心我的事儿。”
赵元乐:“她家也在北都?”
陈墨颍摇头。
“不在北都,要更北一些。”
陈墨颍开始说起自己家的关系谱。
“我外祖家在吴城,我大舅舅在那边,然后还有个舅舅在各个地方,有在东珠的,也有在北都的,还有在花城的。
我娘和我爹,以往,一半时候在北都,一半时候在吴城。
偶尔的时候,会来百灵县。
这次还是因为我在这里一直待着,他们也才一直待着。”
赵元乐点点头。
“你家真有钱,很少来住还要修一个这么好的宅子。”
陈墨颍笑笑:“没办法,我喜欢到处跑,我娘总担心我住的太差,就到处给我买宅子修宅子。
不过这个宅子,好像比我大。”
赵元乐听完,颇为感慨。
说完这些,陈墨颍说起自己爹这边。
“陈家大部分都是在北都的,百灵县这边的陈家,算是分出去挺久的了,但到底还是本家,也还是算亲戚。
但是我爹这个人,对这些关系不太感兴趣。
他自己都时常记不清楚有哪些人,也不经常跟这边的陈家人交往,还不如我娘与他们热络。
至于我的表姑,算是我奶奶那边的仅存的亲戚了,我爹也十分尊敬这个表姐,我娘都不敢跟我表姑对着来。”
赵元乐好奇:“你表姑是很厉害,但是你娘为什么那么害怕呢?”
陈墨颍将菜浇完,去一旁洗手。
他纠正了一下赵元乐的用词。
“这不是害怕,嗯,其实也算是,但更多的其实是尊敬。”
赵元乐:“尊敬?”
陈墨颍:“嗯,是尊敬。”
而后,陈墨颍便说起了他表姑的故事。
“你知道,新建国没多久,在这之前,有新贵派,有改进派,还有老贵,几方水火不容。
而且,各自内部都有分歧。
万易那时候还不是皇帝,当时的皇帝,是万易的爹。
那个时候的皇帝,还是真皇帝。
而那一位,暴戾乖张。
因为改进派,新皇派的事情,总担心有人要反了他,十分猜忌多疑,不仅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对于朝堂大半的官员都满是提防。
可能只是一个语句用错了,便要迎来灭顶之灾。
皇帝想收拢权力,而受了不公待遇的人,更想立新帝,改帝制,改进派之人,便是想直接废了皇帝这个位置。
各有各的想法,争斗不休。”
赵元乐:“哦,是这样啊。”
跟她知道的历史果然是有出入的,这里毕竟是另外一个世界。
陈墨颍说起这些,也很感慨。
“那时候挺乱的,人才也不少,但各自为营,很难把力气使在一处。
我的表姑,也就是我奶奶那边,遇上了一些说不清的事情,成了那个倒霉蛋。
碰巧的是,我爹正在那边上书院读书,正碰上了这一场大事故。
来人很凶狠,是奔着灭口去的。..
上又有皇帝给这些人撑腰,陈家本家也有分歧,他们便只能艰难到处蹿逃。
可亲戚有时候也自身难保,我表姑家本来人丁稀少,好些死在了逃窜途中,结果就剩了我爹与表姑
想来,我爹年纪最小,当初能活下来,肯定不是单靠自己。”
说起这些,陈墨颍也很感慨。
“具体是怎样,我爹再不肯多说,只说是他这条命都是外祖家给的,而外祖家就剩下表姑一个了,他永远还不完这份情。
所以,只要表姑一来,无论干什么,我爹都不敢吭声,只会附和。
也是因为那段时间的经历,我爹也没什么功利之心,没想过混官场,就爱过点平和的小日子,每每看到可怜之人,便忍不住掏钱。
他还从小教育我,要多做好事。”
说到这里,陈墨颍笑道:“你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还觉得我娘如此,那是没看到我爹的耳根子有多软。
其实我已经算是我家第一节俭的人了。”
赵元乐听完这些话,也是感慨,但她更好奇另外的事情。
“那,你表姑家那边,有孩子吗?”
陈墨颍:“好像只有我表姑的孩子了,她现在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抱上了。”
赵元乐:“是在家族生变时候有的?”
陈墨颍摇头:“不是,那时候我表姑也还是个姑娘呢。”
赵元乐又问:“那你表姑家还有其他…”
陈墨颍也摇头。
“没了,都没了,后来我表姑还将小儿子过继了一个去继承香火。”
如果是这样…
赵元乐眼神中就更多了疑惑。
那为何这一位表姑对着幺儿表现那么怪?
陈墨颍也觉得赵元乐表现很怪。
他坐在一旁,翻看着赵元乐带来的苕皮,问:“你今天怎么想起来问这些,还专门问我表姑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元乐一瞬沉默,想了想,决定跟陈墨颍说实话。
将那天的情况描述了一下后,神情更凝重的是陈墨颍。
他看看赵元乐,还好,看起来不是很像。
可别是亲戚啊。
虽然按照血缘关系来说,就算真是什么亲戚,那也是三服以外了,可…还是别啊。
他接过赵元乐带来的东西,起身去了屋内。
他让赵元乐现在先自己到处逛逛,他要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一趟。
赵元乐站在养猪的院子内,跟自家这三头猪亲切交流。
她忍不住提醒陈墨颍。
“真不一定啊,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
回应她的是安静,安静过后,便是陈墨颍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
他:“我也是有日子没回家,这次只能失陪了。”
赵元乐看着陈墨颍离去的背影,挠挠头。
她觉得吧,其实也不用这么激动。
这只是一个可能,说不定猜错了呢。
陈墨颍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元乐与自家这几头猪友好交流一番,再参观了一下陈墨颍自己种的菜之后,也回了家。
现在算是一年之中比较闲的时候,村子里的男人都聚在村口干点闲事儿,开始吹牛了。
赵元乐路过村口时候,有人大着胆子问她。
“诶,乐乐啊,你家的那些母猪,还有多久生啊。”
赵元乐看了他们一眼,直接道:“这次生的不卖了,都留着自己养。”
得到这个回答,好些人肉眼可见的失落。
他们便开始后悔,之前的时候为什么不先找人要了。
赵元乐想了想,又道:“下次吧,下次也没多久,可能开春就生了,正好合适养。”
听到这话,这些人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回到家中,赵元乐抽空看看账本,然后去溜了下小毛驴。
狗儿和小兰也在那里,两个人正和刚出生的小牛培养感情呢。
小兰看到自家姐姐来了,便说起自己两人给这小牛取的名字。
“叫大脚,看,脚大吧。”
赵元乐:“那叫赵大脚?”
赵元兰摇头:“以后要给王爷爷家,就叫王大脚。”
赵元乐点点头:“你们可真会取名字啊。”
跟她有的一比了。
王大脚的身体很好,长的很快。
赵元乐每天去牵毛驴的时候,也会去看看。
王大脚长的跟大牛是一样一样的,但因为小,看起来是可爱很多。
而自那日她问了问题之后,陈墨颍就一直没啥消息过来。
幺儿在她的耳边抱怨陈墨颍老是不在村子。
赵元乐听了只是笑笑,并没有很把这个当回事。
她觉得,有没有关系,其实也影响不了什么。
她也压根没想着靠上贵人能有多少好处。
当然,如果贵人硬要塞钱,那就另说。
这一日,赵元乐早早起来,顺便去牛圈那边看看毛驴,却刚好看到赵三成在挤奶。
赵元乐:“三叔,你挤奶干嘛?”
赵三成笑了:“你不是念叨啥双皮奶,我就想给你挤点。”
赵元乐好奇的蹲了下来。
“三叔,你还会这个啊。”
赵三成:“养牛的都会。”
赵元乐想想牛奶,又想想猪奶,再想想那些工具,目光落在赵三成身上,心中有了想法。
她开始问起来关于挤牛奶的事情,然后又扯到猪奶这个问题上。
赵三成对于猪奶是不清楚的。
他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两人谈话间,赵三成发觉自己一不小心把这个奶挤多了。
他看向赵元乐:“用的完不?”
赵元乐:“顶多用一半,我只是先试试。”
赵三成闻言,哗啦啦一下将牛奶倒了一半到一个槽里,招呼小牛过来喝。
看着白花花的牛奶,就这样在石槽里,小牛喝的那么欢快。
赵元乐忍不住:“好奢侈啊。”
赵三成:“啥?”
赵元乐:“三叔,你对这个小牛真好,还给它牛奶喝。”
赵三成愣了愣,半晌后,他小声道:“这本来就是它喝的啊。”
赵元乐一愣,而后反应过来。
“是哈。”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三成忍不住笑了,提着剩下的奶起身。
“是你跟它抢口粮,它才是那个应该喝的。”
赵元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赵三成一起回了屋子。
既然奶都来了,那她肯定是要好好试试。
厨房内,刘小红站在一旁,看赵元乐捣鼓。
她没吃过这些,也没见过这些。
“乐乐,双皮奶是个啥样的?”
赵元乐:“就是,像奶做的豆花。”
何菊靠在门边,问:“好吃吗?能吃吗?吃了有好处吗?”
赵元乐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回答何菊的问题。
“我觉得好吃,吃了没啥坏处,也没啥特别的好处,就是吃着玩的。”
何菊:“我能吃吗?是寒的还是温的?”
赵元乐:“你能吃啊,平时能吃的,现在都能吃,哪儿有那么多忌口。”
何菊笑了笑:“我还是小心些的好。”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且唯一一次能生儿子的机会了。
小兰在另外一个屋子里,绣着东西走过来。
她的鼻子灵的很。
“真香。”
何菊见状,几下将赵元兰赶走。
“去去去,弄好了再来,做一样事儿先做完。”
赵元兰瘪瘪嘴,干脆坐到了家门口。
她就让过路人都看看,她是个多么会绣花的女娃。
肯定比村子里大多数人绣的好。
过路人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两位贵人。
赵元兰扯着嗓子朝屋里喊了声。
“二姐姐,有人找你。”
赵元乐闻声而来,当看到陈墨颍带着他这表姑的时候,她心里便有了各种猜想。
表姑冲着赵元乐笑了笑。
“借一步说话。”
三人单独到了一个屋子内。
赵元乐听完这一位表姑的阐述,皱起眉头。
“所以,你们这些日子,是去我外祖家忙活了?”
表姑点头:“是啊,他们是你娘的娘家,肯定是从他们那里才好确定。”
赵元乐又问:“你们,给他们很多钱了?”
表姑轻轻摇头。
“那是没有给多少,说起来也怪,我是做好了准备要给钱的。
但刚说了从你哪里得了信,所以有事儿问,他们就什么都说了。
我也没威胁他们,他们就怕的要命。
哦,就提了一嘴你和你弟弟,那边的小孩都吓哭了。”
赵元乐忍不住咳嗽一声。
“可能,可能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贵人吧。”
表姑:“无论如何,总归是问到东西了。”
她眼中不由泛起泪花。
“都怪我啊…”
赵元乐见她这样,忍不住退后了一点。
陈墨颍也是一脸好奇。
之前这表姑什么都不肯透露,他好奇一路了。
他与赵元乐两人眼中闪着八卦的光,齐齐看向这一位表姑。
表姑泛着泪花半天,也没听到一句安慰和询问的话,自己堪堪收了情绪,看了这两人一眼,她叹了口气,开始说起那些陈年往事。
她思绪飘了会去,眼神看向远方。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初家族生变,又有歹人一路追杀,虽有各处好人施以援手,我们也只能不停逃窜。
逃着逃着,就到了这里来。”
赵元乐点头。
嗯,很熟悉的剧情。
表姑捂住了心口。
“我有罪。”
赵元乐点头:“我猜到了。”
表姑的眼泪在眼眶处卡住:“…”
不是应该,劝她,安慰她,说她没错没罪吗。
陈墨颍咳嗽一声,问:“当初到底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