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到了!”
站在一座不高的小山上,青石望向身前不远处,忍不住面露惊喜道。
“跨过那条沟壑,就是太虚宫了。”
安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平坦的大地上,赫然有着一道天堑似的沟壑,长度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有多深。
不断有若隐若现的灵力波动贴着沟壑内部嗡鸣不止,还能看到一些法术与气血留下的痕迹。
此地,便是大泰神朝和太虚宫的边界。
说是说边界,但两大势力幅员辽阔,接壤的区域极广,本来就不存在非常精准的界线。
而在开战后,太虚宫的强者与大泰神朝交战,这才留下了这道深不可测的天堑,将两地隔绝开来。
这条天堑沟壑,则是被人们称之为“虚泰渊。”
不过随着战争的进行,太虚宫修士时常跨过虚泰渊深入大泰神朝境内,大泰神朝武者也会偷渡到太虚宫,互相搏杀、侵扰。
再后来,太虚宫逐渐占据了上风,更是派出大量修士,来到大泰神朝的境内作战。
也因为这场战争,虚泰渊周遭数千里的凡人、百姓,早就迁移离去,曾经几座繁华的城池,也变成了两大势力交锋较量的据点。
看着不远处的虚泰渊,众人脸上都露出欣喜和激动之色,就连安乐也不例外。
先前,队伍中不少人都认为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单程票,抱着必死的觉悟。
谁曾想,他们不仅成功暗算了大泰神皇的一具化身,还借助灵灾逃到了这里,距离脱险只差一步。
当然,这虚泰渊周边并非绝对安全,仍有危险存在。
哪怕大泰神皇已经传出要议和的消息,位于这条虚泰渊附近的修仙者、武者,也还会出于仇恨爆发小规模的冲突,但比起处处危机的大泰神朝境内,还是安全了许多。
不过很快,安乐的神情便变得有些凝重。
他从推演中得知,在这虚泰渊附近,还有最后一道杀劫在等着自己。
安乐对众人说道:“你们先跨过虚泰渊,在那里等我。”
修士们面露不解。
都到这里了,这位安道友还想做什么?
苏黛立刻有所察觉,微微皱起秀眉,开口问道:“夫君,那你呢?”
安乐故作轻松说道:“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能跟上。”
闻言,苏黛深深看了他,不再劝说,只是轻声说道:“务必当心。”
“师姐稍等。”
接着,安乐又转头看向叶灵儿,向她讨要了一件物件。
不多时,苏黛等人向着虚泰渊的方向小心前进,虽曾遇到了一些不弱的武者,但这些人大多神色郁郁、战意萎靡,甚至不想对他们出手。
云无痕颇有几分神采飞扬,振奋道:“看来大泰神朝真的败了。”
这些时日,众人在大泰神朝境内穿行,所见所闻也令他们大受感触,武者不修灵力,锤炼气血,却同样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实力很是不弱。
即便大泰神朝内部贪腐之风盛行,神皇一心只求长生,乃是衰亡之相。
但在云无痕等人眼中,这仍是一个底蕴深厚的泱泱大国,不容小觑。
而现在,太虚宫将其打到议和,他们这些太虚宫的弟子自然与有荣焉。
“终究还是我太虚宫更胜一筹啊。”
苍松笑着感慨道,众人脸上也都露出身为胜利者的微笑。
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天空轰然骤变!
一道流淌的红色飞速映入众人眼帘,乍一看,像是一团鲜红的云彩,可转瞬间,红云便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呼啸着奔涌腾卷而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占据了小片天幕。
这时,人们再定睛望去,便能看到,这哪里是红色的云霞,分明是一片炽热无比的岩浆,呈粘稠的质感,自穹顶倒悬流下!
而在岩浆河的尽头,则是一座座重叠起伏的山峦,倒挂在高空,俯瞰世人。
恍若凭空生出了一片连绵的火山!
位于这些火山之下,太虚宫众人都不免神色恍惚,道心动摇,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苏黛和叶灵儿率先回过神来,立刻变了脸色,看向身后。
隆隆隆——
只见众人后方的大地不断震颤,而后裂开一道道数十米长的裂缝,明亮的岩浆从中流出,向着四面八方淹没。
一路上的树木、山体,尽数被岩浆吞没,化作这种高温存在的一部分。
山崩地裂,天翻地覆!
安乐看着这景象,并未失态,双眼中有着灼灼的亮光。
这天崩地裂般的画面,有一部份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是澎湃至极的气血在压迫他的神经,使其产生幻象,天然在气势上弱上一头。
但安乐经历过无数搏命厮杀,道心之坚,又岂是这等幻象能折服的?
他看向半空中浮现出的一道身影,发出惊天怒吼。
吼!!!
安乐身形一阵暴涨,筋骨伸展膨胀间,便化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直面滚滚袭来的滔天岩浆。
那道身影魁梧无比,披着一身朴实却坚固的铠甲,他一身的气血满溢出来,便化成了实质般的岩浆,可见他气血的强悍可怕。
此人暴喝道:“鬼面人,受死!”
地面上,曾与神朝军队战斗过的修士悚然而惊,震撼道:“第一神将!”
“居然是他!”
很多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疑问:“这鬼面人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第一神将亲自出手!”
大泰神朝的第一神将,乃是传奇一般的人物,不要说武者们,就连身为敌人的修士,也会因为这个称呼心生颤栗,感到惊惧。
此人的赫赫凶名,建立在无数修士的尸体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第一神将,也是大泰神皇的化身之一。
作为一个生性多疑的独夫,神皇自然不会允许一个实力强大的外人执掌军队,于是在第一神将披上神铠时,他便开始谋划侵占这具肉身。
不过,第一神将太强了,神皇即便几乎掌握了他的身躯,却仍存在一些瑕疵。
泰阿冷冷的注视着身下的巨人,眼中满是杀意。
“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安乐彻底摧毁神铠的能力,令神皇无比忌惮,现在安乐还未成长起来,就能抹除两件神铠的序列,等他将来修炼到更高境界,简直堪比大泰神朝的克星。
所以,神皇绝不会放任他活着回到太虚宫。
神皇催动全身气血,漫天的岩浆竟是凝聚成龙形,朝着下方的安乐扑去。
真龙之威,加上强大到夸张的气血,威势滔天!
天地仿佛都要因此撕裂开来。
见到这一幕,苏黛心情沉入谷底,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苍松等人嘴巴里一阵干涩,明白了安乐让他们先走的原因,倘若他们身处于那岩浆真龙之下,绝对必死无疑。
云无痕神色茫然,心生黯然:“安道友历经千难万险,最后却要在这里……明明,只差几步了。”
吼———
震天撼地的嘶吼声再度响起。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中,安乐化身成的巨人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发出可怕的吼声,一跃而起。
声浪滚滚扩散中,血海幽狱从巨人背后显现,黄泉在他头顶奔流,虚空魔铠包裹住他的拳头,数道蛮纹迸发出黑红的光芒,携带着永不屈服的气概,冲天而起,与可怕的岩浆真龙碰撞在一起。
黄泉霎时被击穿。
下一秒,血海被气血蒸干。
紧接着,虚空魔铠碎裂,但一道虚空裂缝挡在了岩浆巨龙之前,吞没了它一大截身躯。
随后,裂缝合拢,剩余的岩浆轰然落在安乐身上。
他的肌肤大片烧伤,泛起焦黑,巨大的身体不断后退,足足退了十几步,地动山摇。
安乐身形摇晃,口鼻溢出鲜血,狼狈不堪。
但人们心中却惊讶万分,震撼不已,这一尊巨人竟然真的硬接了第一神将一招,还没有死!
光凭这一点,他甚至胜过了不少化神强者。
“怎么可能?”
泰阿面色微变,还想再轰出一掌,但身体却猛地僵住,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神皇陛下……”
这是第一神将的声音,他从未放弃过夺回这具肉身。
与此同时,安乐的身前出现了一道身穿大红宫装的身影。
这身影很是娇小,可在安乐看来,却又好似一座大山般宽厚可靠。
“第一神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弟子!”
顾山山秀眉倒竖,她的相貌比之前分别时稍稍成熟了一些,但仍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
在方才安乐催动了那枚指骨,她才能瞬间赶
到这里。
顾山山即便面对第一神将,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怒斥道。
“你们神皇都要议和了,你还敢动手?莫非是想再度挑起战争?”
泰阿冷冷的扫了顾山山一眼,没有理睬她,余光瞥向高处,那里的空间微微扭曲,乃是炼虚强者即将横渡虚空赶到的预兆。
太虚宫的修士自然时刻监控着虚泰渊附近,不会容许大泰神朝的武者放肆。
泰阿心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杀死安乐已不再现实。
泰阿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正在不断缩小的安乐,对方口鼻溢血、伤势不轻,但生机依旧旺盛。
他心中暗恨:“居然这都不死?”
“算你命大!”
随后,泰阿便欲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把顾山山以及其他修士放在眼里。
身为大泰神皇,泰阿本就是如此高傲之人,一个小小的化神修士,还入不得他的眼睛。
“站住!”
这时,下方的顾山山冷声开口:“你伤了我的弟子,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苍松等人闻言,无一不脸色骤变,不敢置信的心道:“这位化神长老,难道还敢向第一神将出手?”
即便没有军队在身边,第一神将,也是一名堪比炼虚的武者,手下灭杀的化神修士不在少数。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顾山山还敢如此开口?
就连还在咳血的安乐,都忍不住为之动容:“师尊……”
唯有一旁的叶灵儿信心满满,心里想道:“师尊果然还是这么护短,伤了小师弟,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
泰阿轻蔑冷笑:“我看在大泰神朝与太虚宫议和在即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可你若是再……”
他话还未说完,便只见一道红影闪烁般袭来。
而后,天地间的空气似乎都化作这红影的一部分,铺天盖地的向泰阿袭来。
最为恐怖的是,泰阿从这红影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灵力、气血,仿佛所有的秘力都熔铸进了这肉身中,仅凭这具肉身,就爆发出与天空、大地融为一体的可怕力量。
气血、空间、法则……这些事物在那娇小白皙的拳头下宛若失去了意义,起不到任何阻拦的效果。
而在泰阿眼眸的倒影中,年幼可爱的女孩渐渐变成了一名风姿卓越的女子,红色的宫装在她身上如同火焰般流淌,绝美脸庞上带着的是连天地大道都不放在眼中的骄傲。
到这时,泰阿终于面色大变,失声道:“南山女帝……”
他伸出右手,调用全身力量,企图接下这一拳,但脑海中属于第一神将的冷笑再度响起。
“陛下……”
泰阿登时浑身僵硬,气力丧失大半,只能任由这一拳落在他的掌心。
嘭嘭嘭——
巨力传导进他的右臂,血肉暴散,骨骼崩碎。
顾山山这一拳,竟是直接打爆了泰阿的整条手臂,令地上的修士和武者哗然变色。
但断臂之后,泰阿心中却浮现释然和轻松,心道:“不,你不是她。”
假如真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存在,只这一拳,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随后,泰阿才怒吼出声:“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
他还未出手,半空中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一名道士模样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哦?你确定?”
泰阿微微一惊,怒火像被泼了盆冷水般熄灭下来:“卜算子!”
他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惊疑不定,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好,这条手臂,就当是给他的代价了。”
说罢,泰阿便仓皇逃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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