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个多小时后,一家川味火锅店
“嗯,舒服~”
李诗情把最后一筷娃娃菜咽下,边放下筷子,边畅快道。
叶一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即使再可以,眉眼间的疲倦是掩不住的,美食对她的治愈力有所降低。
他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不是不想给她擦,实在这店里的服务员大概率全是单身狗,之前吃的时候,给她系了下头发,擦了擦汗,那些人再看向他的目光中,多少带着怨念。
坐了一会,两人起身,结账,离开,默契地没再商量后面是逛街还是什么的,这个循环,精神消耗和压力实在是不小,早点回宿舍休息为好。
轧了一段马路,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
后排一坐下,李诗情拉过叶一云的左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也不在乎司机师傅戏谑的目光,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在他怀里,秒着。
“逛街太累了。”叶一云不好意思地笑着冲司机解释了句。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司机一脸的不相信,谁没事顶个大太阳逛街?这个点才是轧马路的时候啊。
司机冲叶一云竖了个大拇指,满眼的佩服:兄弟,阔以的。
一看他就是想歪了,叶一云无奈地想笑,想想还是算了,随别人怎么想吧。
司机年纪在出租车司机这行是年轻了点,但技术着实不错,稳稳当当。
嘉林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城市之一,但路况比起江州,真是好得太多。
一路的平坦稳当,叶一云不经意地也闭上了眼,虽是假寐,但就是那么一瞬间,意识疏忽,被睡意拉进深渊。
“呼呼~”
一阵阵风扑在脸颊上,阳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李诗情轻轻蹙眉,缓缓地睁开双眼,入眼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色。
啧.
怎么说呢?
疑惑,无奈。
慢慢直起腰,掏出手机,确定了下时间,1:30。
她扭过头,看向那家伙俊秀的脸庞,不同于以往向来是舒展自信的眉宇,他凝着眉,俨然精神的折磨不轻。
伸出手,她纤细的食指轻轻地贴在他眉心,轻轻揉了揉,同时,凑到他耳边,“醒了,叶壮壮。”
“啊?嗯?”第一声,叶一云以为是自己睡过头,已到学校;第二声,是他睁开,视野中,熟悉的公交车挡板,怎么会?
没道理,他知道陶映红和王兴德夫妻那么做的背后必定有隐情,但是警方肯定能查出来啊。
难道非要他们亲自查出隐情?还是说揭发这个隐情有难度?
那如果他们的大方向是错的,即循环触发机制不在陶映红和王兴德,估计更麻烦,重新筛选对象,思路也得跟着变。
‘先下车吧,查查陶映红和王兴德为什么这么做’
很快有了决定,叶一云在手机上打出字。
前面就是沿江东路站,他短信报警后,两人提前起身,候在后门。
“沿江东路站到了,请乘客在后门下车。”1:35,公交播报准时响起,两人下车。
没片刻不自然的停留,他们和公交反方向走。
“现在怎么办?”李诗情环着他的胳膊,轻声地问道。
远远地看去,只会觉着是小情侣在腻歪。
“先去公交总站,了解了解王兴德的基本信息,还有他为什么会转行做公交车司机吧。”叶一云想了想,道。
这是花衬衫碎嘴男子和王兴德搭话时,叶一云听到的消息。
王兴德原来是开货车的,开公交才四年。
嗡嗡~
他思绪才刚刚发散,手机开始震动,是警方。
估计是已经通过公交站台的监控,注意到他们下车。
想了想,叶一云把手机关机。
“你…”李诗情诧异地看向他。
叶一云递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抓紧时间吧,我们先收集点基础信息,他们很快会找到我们的,还是那套说词。”
他讲地很简略,甚至隐晦,李诗情会意地点头。
其实,这电话接或不接都行。
接,累点,但什么信息有用,什么信息没用,他们能分辨,也能搜齐全;不接,不累,但警方是否会把信息共享给他们,就是两说。
不确定的因素大概率会拖延循环的次数,两人很想尽快地结束循环,彻底拯救那一车的人。
打了一辆出租,直奔公交总站。
想要名正言顺地探查王兴德信息,没那么容易,叶一云编了一套说词,李诗情发挥。
“站长,您好,我们是嘉大的学生,想做一篇关于城市奉献者的报道,选取了几个职业,公交车司机正是其中之一,所以冒昧来打扰您,这是我们的学生证。”
身为女生的优势,迅速地发挥出来。
当公交总站的站长确定两人的学生证,给两人做了登记后,王兴德的个人资料文件夹落到叶一云手中。
不过,没等他仔细查看,总站的电话响起,叶一云警觉地拉着李诗情到一边,用她的手机迅速地把王兴德的资料拍下,然后,闪人。
这个电话,很大概率是警方打来的,可能是调取王兴德档案,可能是追着叶一云和李诗情来的,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监控普及的今天,警方确定两个人的位置难不倒哪儿。
很快,他们在一个公园把叶一云和李诗情带走,分别审问。
聊来聊去,无非三个问题,之前是两个问题,这次多了一个。
‘怎么知道陶映红会携带高压锅boo?’
‘为什么不叫其他乘客一齐下车?’
‘为什么跑?’
第1个,叶一云用自己成绩和嗅觉为理由;第2个,两人以自己胆小为理由;第3个…
“怎么是跑呢?我们不是在公园等着的吗?”
“没有跑啊,我们在公园等你们呢。”
叶一云和李诗情的措辞,语言的选用上有差别,意思一样。
完全审不出什么,加上叶一云是报案人,没道理一直问,但这回不像上回,张成让他们走,而是扣在一间会议室里,还为他们准备了点下午茶,泡面和火腿肠。
两人也敞亮,真就一人一包,泡着吃起来。
“这俩是小情侣?”监控室里,余雷有些不太相信。
张成视线不停监控屏幕上打转,像是要透过屏幕,读透叶一云和李诗情的内心。
最后,实在是没捕捉到两人甚至有一次的眼神交流。
这俩就是吃,喝,上厕所,坐着休息。
“其他人笔录做的怎么样?”张成头也不回地问道。
这时,江枫推门进来,“队长,笔录坐好了。”
“好。”张成接过一摞笔录,翻了翻,再看看屏幕,心中疑惑乌云一般,难以消散。
观察了会儿,他深知,时间不能全浪费在这俩身上,案件的嫌疑人早落网,各中细节需要他们尽快落实。
他把笔录还给江枫,嘱咐道,“你们去王兴德和陶映红的住址看看,做个排查,摸一摸人际关系。”
“是。”
“是,队长。”
江枫和余雷干劲十足地离开。
张成站着又看了会儿叶一云和李诗情的状态,看看手表,有半小时的样子,他琢磨着出去,准备再会一会这嘉大的俩大一新生。
“怎么样?吃得还习惯吧?”会议室门被推开,犹在耳边的语气,张成这手润物细无声确实厉害。
“习惯,谢谢张队。”
“谢谢。”
叶一云和李诗情起身,相继致谢。
“哎,不用,你们配合我们调查,应该的。”张成这话,给没多少世故的年轻人,真觉着他是在感谢呢。
实际?
是感谢,也在警告啊。
叶一云笑了笑,他无意这种嘴上的交锋,他只想再多知道点王兴德和陶映红的信息。
“张队,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您直说。”他先给自己和李诗情定一个身份,即他们是公民,不是嫌疑人。
“没什么,暂时没什么需要你们配合的,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你们可以离开了。”张成反应极快。
叶一云和李诗情对视了眼。
“那张队,您介意我问您几个问题吗?”叶一云没立即离开,有股反客为主的意思。
“哦,你说。”张成一手拍在椅背上,微笑道。
一副‘你随便问,我肯定答’的表情。
实际?
你随便问,我看着答。
“以您的阅历,您知道的情况中,货车的工资高,还是公交车的工资高?”叶一云先铺垫了一个。
张成瞬间就读懂叶一云接着要问什么,因为他也看过王兴德资料。
“单以工资为判定标准,当然是货车工资高,跑得辛苦点,过万问题不大,公交车超6千的算是比较高,正常也就4、5千吧。”他配合地回答道。
叶一云不是一直注视着张成的那双眼,真就以为张成是按部就班地跟他的节奏。
“那张队,您有查过王兴德为什么转公交车司机吗?”既然被看透心思,那藏着掖着没意思,叶一云切进主题。
“这个…我只能说,暂时我们还有确切的定论。”张成这真是一点没掺水分,确实就是还没结果嘛。
“叶同学,对王兴德的事很感兴趣,你觉着这案子是王兴德策划的?”老手就是老手,刚回答完,顺着就反问起来。
叶一云轻轻摇头。
“我给幺二幺幺零发的短信是‘疑似boo’,不是‘确定boo’,王兴德,我只知道他是陶映红的丈夫。”他不慌不乱,应答如流。
小伙子滑不溜丢啊。
张成点点头,“行,辛苦你们,放心,如果这个问题有结论,我会告诉你们的。”
“好,辛苦张队。”叶一云接过张成伸出的手,轻轻握了握,正要走的时候,他问道,“张队,您再满足下我的好奇心,陶映红原来是做什么的,您方便告知吗?”
张成眉头一皱,这小子,不仅滑不溜丢,还懂兵法。
“抱歉,叶同学,这个不方便透露。”他笑着果断拒绝。
“明白,是我抱歉才对。”叶一云脸上挂满歉意,“那,张队,我们就先走了。”
“好,再见。”
二进宫,二出宫。
还是那家川味火锅店,不同的是开了个包间,省得那帮单身狗再生‘怨’。
点好了锅底、菜式,等服务员离开,叶一云关切地看向身边的李诗情,“怎么样?还能再撑一撑吗?”
“你当我纸糊的?”李诗情佯怒地嗔道。
“行行。”叶一云点点头。
他掏出手机,忽地想到什么,看向李诗情。
李诗情也想到什么,看向他。
“我有个问题。”
“我记着…”
两人相视一笑。
“那你先说。”叶一云特意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诗情浅浅翻了个白眼,道,“王兴德原来是在焦岛跑火车,焦岛的话…我记着小胖家在焦岛就有片果林,是吧?”
果然啊,还得是和吃的挂钩。
她记忆力虽然不错,但真就是比普通人好那么一截,和他相去甚远,能记着高一时说的事,真不容易。
“你笑什么?”李诗情无语又不解,她自己没注意,她脸上跟着叶一云逐渐咧开的嘴,也萌生了笑意。
“没,没什么。”叶一云忍住笑,连连摆手。
他哪里敢提?
提了就是一堆话,自己少不了还得捱顿捶。
“肯定有什么,回头找你算账。”李诗情哼了声,再问道,“我记得没错吧?”
“那肯定对啊,夫人明察秋毫。”叶一云抱抱拳,连连拱手,表示敬佩。
这就夫人了?
古代的称呼就不是占便宜?
“你等着,先不急,把眼前的事先处理了,我都给你记着。”李诗情‘咬牙切齿’,瞪了他两眼,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她话一出口,叶一云煞有其事地挺直了腰,坐得板板正正,洋溢着笑意的脸,强行认真,问道,“亲爱的妙妙姐,我是想问,你觉着什么表白方式,你比较容易接受,玩具飞机大钻戒?还是电影院ppt?”
什么玩意?
李诗情哭笑不得。
又玩具飞机大钻戒,又电影院ppt。
这是告白,还是求婚呢?
“你正常点。”她轻斥了声。
想什么呢?
不得一环一环来啊。
“正常点,哦哦,明白。”叶一云若有所思地点头,显然是有点误解她的意思。
李诗情想解释来着,见他解锁手机,开始联系小胖,便按下没说。
……
循环的…不知道第几次。
昨晚…也不能叫昨晚,反正是火锅一直吃到晚上10点多。
纵有小胖爸妈这样的‘地头蛇’,但把一件5年前的事的来龙去脉再挖出来…小胖在电话向他几度表示需要补偿,真的很不容易啊。
王兴德是焦岛市的一名货车司机,陶映红是焦岛市一所重点高中的化学老师,带的还是重点班,他们有个女儿叫王萌萌,同样就读于嘉大,遗憾的是,5年前,王萌萌出了事故,在跨江大桥出车祸,去世了,车祸的原因,公安和公交公司、交管局已有定论,但陶映红一直不认,为了查明真相,纠缠了很久,精神多少是有点问题,期间,王兴德签了和解书,所以陶映红一直喊他为‘懦夫’。
后来,王兴德不知道为什么,求职嘉林市公交公司,选了45路,就是自己闺女出事的那路,居然还成功了。
叶一云是百思不得其解,公交公司的审查人员当天绝对是迷糊的,这、这、这怎么想的?
1:29,时间还没有倒退到港务新村站,两人还是短信报警,然后沿江东路站下车。
“是不是,王萌萌的去世真有什么隐情?如果是让我们劝陶映红接受现有定论,好像不太符合一贯循环的风格。”一下车,李诗情说出她的推论。
“嗯,很nice,给你点赞!”叶一云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我就当你这话是反话,再给你记一笔。”李诗情皮笑肉不笑道。
“别啊,我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我觉着你是发自内心的嘲笑。”
“李诗情,你站住,我不允许你这么瞧不起你自己。”
“你给我…爪巴!”
既然是同一所大学,那事情就简单,叶一云这个状元也该好好地行驶一把特权。
先是找到招生办老金,也不遮掩,直接表明要找王萌萌当时的辅导员,老金提了几点注意后,很快找打王萌萌的辅导员,尴尬的是,这位辅导员知道的情况也不比叶一云和李诗情多多少,不过她也是透露个重要的信息点:这事在学校论坛的讨论很多,只是帖子被封了。
那就再找论坛。
还是通过老金,找到学校的网管人员,网管解封了当时封掉的帖子,在诸多评论中,有一条评论格外扎眼,也是和其他评论相反。
叶一云记下具体内容,同时让网管显示了这条评论的ip地址。
然后,两人告别老金,出校门,到就近的公园,也巧,他们下车,警车赶到。
无缝衔接。
……
嘉林市公安局,一间会议室
一位警员守在会议室门口,见到张成过来,他行了礼。
张成风驰电掣地走来,却一下驻足门口,隔着玻璃往里面张了眼,才推门而入。
“叶同学,李同学。”还是春风拂面般的问候,轻轻把门合上,他缓步走到两人面前,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一云对上他的双眼,“找您,是为了告诉您,陶映红和王兴德这么做的原因。”
线索其实支零破碎,但能拼凑出一个合理的猜测,不管这猜测的真实性到底如何,可以试一试,最多,眯着了再重新开始。
张成轻松的表情瞬间起了变化,眼神一凛,随即,又恢复明松暗紧的状态。
“哦,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怎么发短信的时候不一并告知,还要跑回学校呢?”张成问道。
这大概就是警务人员的严谨。
处理案件的过程中,任何细节,没有作证,就值得怀疑。
“不跑回学校,也不知道各中细节啊,相信张队已经在接触学校的老师,您会清楚地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也不多做解释,我们直奔主题吧。”叶一云沉着道。
利落的话让张成添了几分好感,他拉开椅子,伸手示意叶一云和李诗情坐下,“好,直奔主题。”
叶一云和李诗情对视了眼,坐下后,他解释道,“是这样,王兴德和陶映红的女儿…”
叙述不长,也不短,几乎全是信息量,前面的信息有曾经的案卷作为佐证,只要想确认,很快就有结果,张成觉着叶一云不会拿那些扯谎,可最后的结论。
“你怎么确定王萌萌是受了人骚扰所以执意要下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