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冲闻与沈珏之间的矛盾,已经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个死疙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
但是眼下的局面,他却很清楚,不可以继续拖延下去。
“来人!”
犹豫了好半天之后,何冲闻最终决定,还是要在开战之前,和沈安谈一谈,眼下能帮助他的也只有这位王爷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沈安在得知二人的矛盾之后,却不以为然地笑了。
“你们两个指定多就算是意见不合而已,哪里算得上有矛盾?”沈安说话间,还为他倒了一杯茶:“尝一尝吧,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宝贝,自开战到今天我一直都没舍得喝过。”
“今天要不是看着你太难受了,我才不会拿出来呢。”
何冲闻有点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今日求见他既不是为了一杯茶,他也不是为了一句安慰。
“我当然知道。”
沈安示意他不要着急:“我且问你,对于沈珏此人,你以为如何?”
何冲闻犹豫了一下,道:“至少在过去看来,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将军,但现在就不太清楚了。”
他的直接,让沈安很高兴,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面谈时,有一方会顾左右而言他,真是那样的话,必定会耽误大事。
“你以为沈珏现在的指挥,是错乱,还是不够明确,抑或是……”话说到这沈安忽然顿了一下,随即他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阴沉:“还是你以为他现在失去了过去的睿智清明。”
显然,这几个字,可是直接说到了何冲闻的心坎上:“您说得对,就是这意思!”
并非他不敢直接开口,而是愤怒让他没能在在短时间内,找到恰当的用词。
沈安微微颔首,帮他填满了茶杯:“你就算是不相信沈珏的话,对我也应该不作怀疑吧?”
这还用问?
不管到什么时候,沈安在他们这些武将的眼睛里,地位都是最超然的,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比。
“所以你既然相信我,就该知道,我不会认错人的。”
沈安悠闲自在地看着他:“不管沈珏当下做出什么决定,他都可以打败敌人。”
“您为何如此相信他?”
这一下,何冲闻也有点扛不住了,他是凝视着沈安的眼睛,大有一副即便是冒犯到他也不会退却的意思。
“因为他说是我培养出来的。”
这一刻沈安的语气有些阴沉,不过脸上还带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这沈珏当初自加入云州之后,就一直都在我姐姐的麾下。”
“后来我在云州筹备培养一批军事干才,他就是第一批入选的。”
“而且一直以来成绩都非常有益,列居第二名。”
“你说,我为何不相信他?”沈安的一番陈述,让何冲闻不知该怎么开口,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所有的问题,全都集中在用兵上。
他的战法与沈珏存在巨大争端。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沈安悠然地道:“这样好了,你既然觉得他的指挥有问题,那么不如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是继续留在前线,还是暂时撤回来休息一下?”
此言一出,对于何冲闻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虽然不是云州军出身,但是自从与波斯人开战之后,他这一路跟随沈安也算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是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考验的,而且沈安也说过,会将他吸收进入云州的作战体系。
可要是从现在的局面看,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云州的一分子。
“那是你的错觉。”
对于沈安而言,他今天已经解释得太多了,原本何冲闻来的时候,他只要强硬地下达军令就行。
但为了照顾到他的情绪,沈安并未那样做。
奈何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又怎么能不让沈安后悔:“你虽然还没有给出任何选择,但是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对战场的不舍。”
“既如此的话,那就暂时先听从他的命令。”
沈安知道,自己这样说完,必然对何将军有所冲击,所以他也准备好了安慰人的良药。
“若这一次沈珏真的指挥失误,到时候我就将军队一半的指挥权交给你。”
“之后你就可以单独带兵作战了。”
沈安这可不是述说而已,他讲话时,竟当着何冲闻面前,写下了一份承诺书。
这东西的分量有多大,何冲闻心里最是清楚,但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真正震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拿到这份承诺书。
而是他不知道,沈安为什么会那么相信沈珏!
甚至是以这种方式,替他做出担保!
但是很快,随着战争的进程,何冲闻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一点。
就在他们全军按照沈珏指定的策略,猛攻敌城之后,果不其然计划中获得意外出现了。
阿农的奴隶军,竟然以一种更诡异的方式,从城内冲了出来,主动与大梁军队厮杀。
而这一次何冲闻也看清楚了,那些奴隶兵的真实模样。
诚如传说中一般,他们的确和普通的波斯士兵没什么两样,但明显身上的装备要精良很多。
每一个冲出城的奴隶兵身上,都携带了可以点燃的火药罐子,以及至少五支梭镖。
别看这些玩意都是波斯军队常用配装,但日常中也只会分别发放,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将这些武器全部装配齐全的士兵。
要不怎么说,这里就是波斯最大的兵器库呢。
眼看着奴隶兵如同潮水一样地向往冲击,这会何冲闻如何还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笑。
如果当天沈珏真的按照他提议的方式,进攻敌城的话,那么所有侵入城池的士兵都将化作飞灰。
阿农在城内囤积了这么多精锐士兵,而不将他们展现在城墙上,很有可能其目的就是要引导梁军入城作战,而后再利用这些士兵,给予梁军巨大杀伤!
“那你以为?”
沈珏此刻并没有半点嘲弄和挑衅的意思,面对何冲闻他也只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如果当时我真听了你的建议,而今只怕是你我都要在主上面前,断首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