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初现乱象

经痩干柴眨着眼睛的提醒,汉子的目光也落在林春醒肩上的袋子上,还有林春浓抱着的一个水袋。

在这些好几天都没畅快地喝一通水饱饱地吃一顿饭的人眼中,那都是极为富有的象征。

此时,别说这些有人手的一伙人目露贪婪,就是那只管走路的人也停下脚步来,贪婪地看着他们。

林春浓有种被一群困境中的狼围上的感觉,手不自觉按在搁在怀里的水壶上。

呜---汪!

就在这风都似乎停了一瞬间的时刻,犬牙一下子跃出来,那汉子不防备,被扑一个倒仰。

下一刻,汉子只觉左眼剧痛,眼前一片血红。

啊!

伴随着汉子的惨叫声,周围那些人都惨白了面色,但也有更贪婪的目光盯住犬牙,一个畜牲而已,杀吃了就是。

除了看电视,林春浓还没有直面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得赶紧趴在爸爸肩上。

注意到小丫头,林秋末有些后悔,撮口发出一阵哨音,犬牙这才放开汉子,在几个人的围追堵截中三两下跳到林家乐前面。

它雪白的弯弯的牙齿上,犹挂着在太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的血迹。

“给我,把它们都抓起来,”汉子扶着手下站起来,“狗宰了炖汤,大人杀死,小孩子全都卖了换米。”

因为疼痛,这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磕磕绊绊。

林家乐衣袖下的箭筒已经蓄势待发,前方的道路上突然腾起滚滚的一片烟尘,马蹄声越来越近。

张纯之一身白衣,可能是看到了这边的形势,一匹马单身往前,率先跑过来。

挡着路的那几人,看这匹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地都往旁边多,张纯之直接就到了林家乐几步外。

“叔,没事儿吧?”张纯之翻身下马,上前两步,伸手道:“囡囡,哥哥抱。”

站在老爸左边的林春醒见妹妹毫不迟疑地侧身到张纯之怀里,心里一阵泛酸,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听自己的话啊。

每次想抱抱她吧,这臭丫头还不让。

林秋末仰头,看了眼足足比他要高出一半的张纯之,薄薄的唇角抿起。

后面张家的护院呼啦啦很快而来,将痩干柴那一众人围在中心,刚被犬牙一爪子挠烂眼珠的汉子撑着地往后退了退。

张纯之转头吩咐道:“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带回府衙去。”

这段时间正是庆州府最乱的时候,谷知府施行了一系列最严厉的措施,抢劫之类的以前只有超过一两银子才会判罚的行为,现在抢那么一两斤粮食,就要面临半年苦役的惩罚。

只是目前这些个还没到达府城门口的人并不知道,然而他们却清楚刚才的行为的确是踢到了硬茬子。

痩干柴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指着那受伤的汉子,哭求道:“老爷,是老雷要抢你的朋友啊,我们都是他的手下,不敢不听话。”

林春浓鼓了鼓眼睛,这个人怎么这样,跟张纯之道:“一开始就是他说服那人来抢我们的。”

张纯之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对护院点点头,然后有两人下来腾出两匹马,让林家乐带着林春醒和另一个孩子。

另一个孩子林秋末跟林家乐道:“叔,我和老大跟张二哥一匹马,您带着囡囡吧。”

林春浓瞪他,这小家伙怎么一个月不见变得有些事事儿的,见老爸招呼她过去,林春浓只好下来。

一刻钟之后一行人已经到达府城,这里的情景和通向城门口那两条路上不太一样,将近二三百人围了一圈将城门堵着。

不过城楼上也并排站着一百多精兵良将,让

马蹄声过来,或坐或站的灾民们回头看了看,便都自觉地分开一条道路,让这一行马匹通过。

刚才这些人出门,灾民们都看见了的,有人想趁着城门打开之后涌进去,被提着棍子的差役一通乱打,现在还有几个人躺在地上哼哼呢。

这次再开了城门,那些灾民虽然有激动的,但都没有动作。

林春浓坐在老爸前面,只觉四周射来的目光都带着针刺,厚重的城门缓缓关上,才阻隔了那些不扎人却让人极其不舒服的目光。

城门后面就是两架大锅,有几个人正在往锅里倒米添水,这是快到傍晚,开始煮晚上的稀粥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不停说着:“少放点米,少放点米,不饿死人就行,上面派的赈灾粮还没有到呢。”

再往里走,就有城内居民时不时走过,但相比较外面,城里的人也没有多安然,庆州府城庆城内的几十口公用水井都有十口打不出水来了。

还有那在家中有私家井的人,也有很多没水之后三两天都积不起一汪水的。

城里人都担心干旱,想去城外的山上找水,但是四面都有灾民聚集,城内人想出去又很难。

而如果要把城外的灾民放进来,不用等找到水,城内就先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这些日子每条街巷都有话事人向官府去献计献策,谷知府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近来每天都要去北城那个小山丘上去找水。

“那是张家人?”看到街上一彪马走过去,也是刚进城的谷知府皱出川字的眉心动了动,问道:“他们家这是准备离开庆州?”

这不稀罕,府城内的富裕人家有好几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在大乱之前逃离庆城。

谷知府是一压再压,才没让府城被着急逃离的人冲开。

张家一直仗着做过先帝时期的宰相的老爷子,在府城很有些特立独行,但因为他们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谷知府和张家也就维持着这么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但如果这次张家要开这个逃城的头,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你他妈的,眼瞎了是不是?”

一顿爆喝打断了谷知府的心绪,他皱眉转头,只见街面上两个汉子,推搡着三两句之间就你一拳我一拳互打起来。

谷知府道:“拉开。”

话音刚落,几个跟在身后的精壮汉子就上前把人拉开来。

谷知府双手背后,道:“都带回去,好好醒醒脑子,再当街闹事,你们就在牢里好好待几天。”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两人一听府衙,立刻就蔫儿了。

林家乐随口问旁边骑马带着林秋末的一个张家护院,“府城这些日子是不是挺乱的。”

护院回道:“林二爷说得不错,近来这缺水太阳大的,人人心里都很暴躁,别说外面的人,就是咱们府中也时常出现冲突。”

“这的确是该泄泄火了。”林家乐抬头看了看天上依旧炽烈不减的太阳。

张纯之驱马过来,笑问道:“世叔,您有什么主意?”

“长公主为了陷害富阳县令,命人在河堤动手脚,这次决堤还有她派人挖掘河堤的推动。”林家乐说道,“上面的人应是还没来得及向外公布,咱们不如告诉大家一个真相。”

张纯之想说这不是打皇上脸吗?但随即就明白,现在的皇帝不是新帝,张弼安既然谋上了这帝王之位,便不可能跟先前和大臣们商议的那般,只是代管江山的人。

要不然他不会把原先的原配给弄上去,还把长公主背后那些龌龊掀开一角露给朝中大臣们。

若在民间传扬开来,说不定还是正合了张弼安的意。

且那宝嘉郡主让囡囡吃了这么一场苦,世叔只是让庆州的百姓骂一骂她们母女发泄一下怒火,都算不上报仇。

“我让府中下人把消息传出去。”张纯之说道。

“不用,”林家乐笑了下,看向谷知府那一波人,“知府大人想来比我们更急,待会儿我去拜访一下,请谷大人帮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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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四周种着很多的梧桐树,在烈日炎炎下遮出一片绿荫,一到此处才算现出和城内其他地方不太相同的光景来。

“二少爷回来了。”

紧闭的大门在一行人到跟前时就从内打开,走出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这是张府的老管家,二少爷匆匆回来又带着护院匆匆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在大门后的门房处等着。

这时节张府的大门角门都一直关着,也不放门子在外面守着了,但其实看门的都在里面看着呢。

大门一开,随着老管家涌出来十几个下人,一个个接了马缰绳,又有人抬出肩舆来,老管家笑着对林家乐道:“林二爷,让小姐坐上来吧,咱们老夫人、太太,都盼着呢。”

到了张家门口了,林家乐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把女儿抱到肩舆上,叮嘱道:“不用怕,去玩会儿吧,咱们在张家休整一天,就回去。”

其实不进城直接回村,对于林家乐一家来说才是最方便的,不过家里的事多亏张家人帮忙,而人家的孩子还去扬州那春风楼看着自家丫头看了半个月,于情于理他都该带着孩子过来拜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