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有关于欧阳治的事,姑娘也必须听说了吧?陈某与吕崖将其击杀之后,我二人便已成了此界的共敌。尤其因为仙王遗宝的事情,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不已。如今吕崖或许有应对之策——若此人能登上仙王之位,那这些烦恼自会迎刃而解。可陈某除了进阶窥虚之外,并无其他出路。到时就算吕崖为陈某正名,可因仙王遗宝的缘故,也终究难以得到安生。”
“皆是些宵小之辈而已,公子又何必把他们看的那么可怕?”
“虽然此界大半神合境修士皆已葬于姑娘之手,但洛北仙域何其辽阔,暗中必定还有许多身怀惊天神通的隐士高人。再者如今天地气运变动,当初那些选择让自己沉睡的古修士们也都开始陆续醒来。这些人,无一不是在当初时代独领风骚的存在。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在这天道煌煌,濒临崩塌泯灭的界面,到时又能被容许出现几位窥虚境?陈某若不抢得先机,那未来的日子会变得愈发艰难。更何况,在当初布下封灵阵的那位齐天真君,也要在十年之内赶来。所以如果有那么一丝可能,陈某也要早些进阶亏虚,寻找到星空中域界的位置,避免与其正面相应。”
陈渊一口气说了许多。
在不知不觉间,竟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担忧全部讲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虽然此女应算得上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倘若换成陈渊,是决计不可能做出献祭那么多神合境修士的恶事——然而与此女相处时,偏偏就让人觉得十分放松。
“此人既为界王之境,那公子逃到中域,就可相安无事了么?须知达到那个境界的存在,几乎已经可任意遨游太虚。星空中大部分的地方对于界主境来说,无非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一线生机,陈某只为求得一线生机。自从三年前被卷入那场因果,此事便已没有了任何退路。等到达中域之后,那里自会有一番更加广阔的天地。到时陈某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接连提升境界,可也总比在此界对上那齐天真君强得太多。即便当此人降临洛北仙域时,境界会被一路压制到窥虚境。”
“原来如此,看来陈公子当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假使那凶物这时寻到妾身的芥子之瓶,公子又当如何应对?”
二人聊着聊着,便又回到了初始的那个问题。
毕竟,现在陈渊与静瑶尚属于在亡命奔逃之中。
别看现在周遭一切安静,但实则险情根本就未曾解除。
“应该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虽然陈某在欧阳治那厮手里得到了不少惊世骇俗的宝物,可若用在这凶物身上,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可公子先前祭出的那方玉玺不是……”
“那只是连续两层封印被释放时所迸发的威能罢了。那时陈某揭开的,是此玉玺第三层与第四层的封印。若是揭开第五层,此妖确是必死无疑。但陈某怕是也要随之而去了。”
陈渊说着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苦笑之意。
若没有这强悍至极的体魄,以及涅槃之力的加持,先前在揭开第四层封印的时候自己的小命应该就已经丢了。
而若想揭开九龙玉玺的第五层封印,若是达不到窥虚境,那是想也别想的。
“那话题好像又绕回来了呢,既然公子也无应对此凶物的杀招,留在妾身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纵然陈公子有如此这般的苦衷,可继续留在这里,最终的结果也无非是白白送掉了性命罢了。”
“是啊,按说是这样的…………但陈某相信,姑娘必定还有那秘不外宣的惊天手段!”
“你……!”
望着陈渊那笃定的眼神与嘴角微微牵起的一丝奇异笑意,静瑶不禁脸色骤变。
眸中亦不可抑制地闪过了一抹冷冽至极的杀意。
于是乎,先前那好似两个多年至交好友促膝长谈的氛围,被顷刻间一扫而空。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场上,也随着第二次的陷入了沉默。
甚至有一种死寂的意味。
陈渊承认,自己对这女子确实有一丝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并非什么男女之情,而是完全一种性格上的相互吸引。
但还是那句话,仙界多风雨,多数的事情都不比凡俗世界。
陈渊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拿对方当什么知心朋友。
又怎么可能不去分析当下的情况,并揣测此女的心思?
这静瑶必定还有杀手锏在身。
倘若自己这时走了,恐怕会正中对方的下怀。
万灵之门确实在这九万年中都没能解决那绝世凶物不假。
可问题就在于,眼下那凶物已经受了不治之伤。
窥虚之劫凝为天雷,再化为利剑,又岂是神合境存在能消受得了的?
别看这凶物现在狂性大发显得更加危险,而且杀力惊人,可终究是被伤到了根本。
再加上现在又硬生生地承受了两道九龙玉玺封印迸发的威能,被毁去两头四臂,早已不复当初的本事了。
所以,这女子大概率是有应对手段的。
那么说白了,先前二人之间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冰冷的言语博弈罢了。
“好好好,以妾身观之公子的骨龄如此之浅,怕是才修炼了半个甲子都不到,就能有这种心思?当真是……凡夫俗子们当中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既生瑜,何生亮?”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那女子率先面色冰冷的开口了。
但话才刚收到一半,又忽地嫣然一笑。
流露出了一种青春少女,望着一位颇有一技之长的少年郎的眼神。
“姑娘九万余年隐世不出,竟还能知晓凡俗世界这种典故,当真是实为不易。不过,这只是那些以撰写话本儿为生之人的杜撰罢了。某时陈某心血来潮,曾查过相关史料——事实证明瑜和亮几乎并没有什么来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路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但那些写话本的只会写他们爱写的东西,凡夫俗子们也只会听他们爱听的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