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的信号消失了。”
灰蛇的手还停在分算上,他的头脑还僵在深空的数据之中,巨量的计算量让他的改造大脑都有些发晕,甚至都有些不太理解正常的数学与逻辑了,以至于数据源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甚至觉得“由来”无关紧要。
这就是虚数么?
他扶着脑袋,眩晕感让他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像是丢进了海涡,旋转着认知,颠倒着理性。
消失了?
就连“蛇”的声音都带出了疑惑,游到了这巨幅的数幕前。
这片小巧的虚数岛屿对于“蛇”来说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就像是捏橡皮泥,揉按组合,便是一台超现实的计算辅助器。
从能源,结构,以及运算模式,都是毫无现实科学依据的存在,放到任何计算机设计师面前都是对于他们认知的侮辱,但却能够毫无道理地出现在了虚数之中。
这就是“神”的力量,行一切不可能之事,皆因万物为祂之衍生。
哪怕是这台“机械”也同样是祂,只不过转化为了“现实”的形式,以更切合灰蛇理解的方式出现,实际上只是祂借出去的一点计算力,借由灰蛇的脑子进行溯源。
当然,祂能够“制造”,自然也能“做到”,并非是为了所谓的“培养”,在祂的眼中,不论是灰蛇还是那些被改造的尸体,从本质来讲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不完美的“残缺”。
灰蛇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他离“非人”只剩下一步之遥,只需要再多看一些,再多去计算一些。
“同化”是循序渐进的,却也同样是无法遏制的,“现实”与“虚数”的矛盾恰如人类与崩坏,就算灰蛇已经被改造了躯体与大脑,但也无法抵抗这种“同化”。
祂看着自己的下属,被虚数概念完全混淆了认知与逻辑的改造人正在一点点地变得虚幻。
不过,这只是小事,如果灰蛇没有完成,那么还有其他人,两条腿的人很好找,脑袋好使,天作之材的头脑在世界蛇也同样不缺。
祂抬起硕长的颈,望向虚无的“树”,还有浩瀚的“海”。
布洛妮娅的消失才是关键,祂曾经以为自己才是虚数之海的主宰,可却好像还藏着万年来自己都没发现的角落。
更换参数,继续搜查,要搜的地方并不大。
“我明白了。”
灰蛇木讷地点了点头,再次沉入了数据之中。
祂又闭上了眼睛。
他睁开了眼。
此时的他,正站在海岸,潮水冲刷着沙砾,夜色沉暮,卷着冷。
凯的身体不负“最强”之名,这个时代那所谓“最强女武神”在他看来则有些幼稚。
“强大”不单单意指身体,还有精神,在这方面他尊重ht10086,承认hua,但对于那头黄金呆鹅则是嗤之以鼻。
憨不意味着强大,执拗倒是更好的形容。
抬起头,依稀能“看”到藏在夜幕中的长船。
光学迷彩,电子遮蔽,还有崩坏能屏蔽装置,从战术角度来看,已经做到了最好,但可惜,始终差了那么一些。
差的不是技术,而是时代。
他抬起手,一道黑色的冰桥出现在了海面之上,像是分割了海。
被他一同牵来的鹰摇摇晃晃地走了上去,仿佛故事里的丧尸。
忽然,手掌翻起,竖起的二指往侧一荡,夹住了一根冰蓝的刀。
“刀很漂亮。”
他是这么说的,但刀上的寒冰与激荡的电流都没有突破这两根肉指的封锁。
嘭!
枪响。
去除了消音器后,像是双暴雷炸起,直奔脑后。
距离很近,几乎就是贴着脑袋开枪,但他能躲。
可他没有。
咚。
这是子弹轰击的闷响,卡莲从没有听到过这样奇怪的回响,哪怕是对准了圣殿骑士的巨盾,得到的还是嵌入的嗵鸣。
两颗157的弹丸从他脑后微乱的白发中滚了出来,落进沙地里,连一点血迹的残留都没有。
“从战术上来讲,你们的选择并无不妥,与其将敌人全部拦下,倒不如专心对付一个。”
终于,他转过了视线,那双冰蓝的眼里倒映着两位女武神的影子。
她们错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八重樱和卡莲便同时得出了这个答案。
不是战术上的,而是战略上的。
不论蚂蚁规划的战术如何先进,如何完美,其“进攻大象”的战略目的本身就是个离谱的错误。
一开始,她们只想牵制对方,尽量为计划的成功拖延时间,然后迅速转移,在爱因斯坦博士的帮助下迅速回归舰船。
可现在,目的只剩下了一个。
那就只有活下去!
“原来是你。”
可他却并没有进攻,而是报以一句近乎于回忆的呼应,但又立刻摇了摇头:
“不,不是你。”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卡莲的身上:
“你是卡斯兰娜。”
她们都没有回答,或者说面前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打算等她们的回答。
“愿意加入我么?从战斗力来看,你们的战斗能力远超我的部下,对于虚数的适应性也是人类中的顶级,我需要你们,而你们也能发挥比现如今更好的价值,为人类,为明的无上荣光开路,而不是做什么女武神,为一个幼稚的梦去奉献生命。”
他本打算多说一些,却看到了那对玉人举起了武器。
啊,真是熟悉的默契感。
看来每个卡斯兰娜都会经历这一道无聊的人生,就和凯一样。
“真是遗憾。”
他摇了摇头。
“报告!丙组失去联络!在最后通讯之中爆发了战斗!有强敌介入战场!”
与这条消息一同响起的却是崩坏能的预警。
“有高崩坏能反应正在靠近!速度不快!但是非常显眼!可能是律者!重复!可能是律者!”
监视屏幕一同放大,一条黑色的桥出现在了海面上,冻结与翻涌在黑冰之间表演着突出的矛盾剧。
那上面走着一个“人”。
或者说,像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窈窕的身躯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扭曲了,脖子弯折着,脑袋低垂,肩膀斜指,提出一个怪诞的角度,甩着两条仿佛脱臼的手臂,一条腿外翻,像是踩着高跷一样,用独腿在桥上往前蹭着。
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头凌乱的灰发,像是一个谜,藏着一个恐怖的谜底。
好像知道了监视,弯扭的脖颈以几乎断折的角度猛地抬了起来,下巴指着天空,灰发倒垂,露出了一张鬼脸。
像是被抽走了肌肉,只剩下骨头和皮肤,眼球干瘪地窝在脸上,撑着一张长嘴。
如濒死的哀嚎。
警告!崩坏能检测突破阈值!确认为律者!重复!确认为律者!
紧接着,冰雪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