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我要成仙了……

本台紧急通报

旭阳惨惨地爬起,缀出了血色的晨。

凌晨1时起,天穹市发生重大特质灾害。

救援直升机的轰鸣已经响了两个小时,一批又一批的伤员被带走,但还有更多的人随着这片城市一同埋葬。

本次灾害,既非自然灾害,也非人为灾害。

女武神们几乎全部都累倒在砖瓦泥石之间,忙碌的身影已经被军队所取代。

经过专家项目组的严谨分析与讨论,我们将此类特质灾害定性为“崩坏”。

时而有压缩食品和罐头递到了她们的手中,也有人从废墟中刨出一批又一批的可怜人,也总有几具女武神的残骸像是支柱一般撑在倒塌的废墟之中,那一小片的空隙之中,也总有那么一两个垂危的幸存者,被送上担架,小心翼翼地举进了直升机。

关于这场灾害,多项行政处罚正在进行,法务部批捕了大量分子,严政肃纪,但是,前市长依旧在逃,对此,希望广大人民群众

姬麟坐在一处空旷的废墟上,默默地听着这新闻速报。

政治这种东西,只要接触过,就会染上它的味道,哪怕已逾千年。

说白了就是私心与公利的抉择。

这艘舰船里已经有人去和政府交涉了,她当然也听到了一些女武神的不满私语。

“姗姗来迟”,“二号猜谜人thesedguesser”,尽管对于此刻的支援仍然表示感激,但背地里却有些不满的小九九。

但姬麟却很清楚,一个以高新技术为核心的城市,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迟钝”的反应速度?

除非,整个管理机构,从上到下都被“世界蛇”换了血。

人都是有私情的,或许是为了自己,或许是为了家人,钱财,医疗条件,教育水平,这些东西,世界蛇都有,都形成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空洞,人一旦栽进去,就再无爬起的可能。

她站起身,再次走了进去。

思考。

对于人性,既要抱有最崇高的期望,也要有最绝望的准备。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没有人可以成为完美的圣人,哪怕姬麟自己也不是。

那么,就必定存在高标尺下的腐蚀。

在一般状况下,或许是因为稳定,这座城市在平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但只要那条蛇一声令下,这座城市便会面临灭顶之灾。

可苦的终究是这黎黎苍生。

酒红的瞳里是悲悯,她思考许久,却找不到道路。

先生?他又能做什么呢?

或者应该说,他做的一切都藏在阴影里,不论是谁,所了解到的也只是障目一叶。

如果连全部的计划都无法了解,那么又该如何去选择尽信?

这是埋在姬麟心底的疙瘩,她当然是尊敬这位老师的,但是,她不能否认他的奇怪。

从五百年前赤鸢的事故开始,到如今小云过后,这种不信任感更为强烈,他究竟要做些什么?未来又该向什么方向走?无数思绪盘旋在人皇的脑内。

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您是!”

她循声望去,是一个少年人,气质却和赤鸢先生有五分相似,头上扎着绷带,染着嫣红的血。

那个孩子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怯懦,半分是敬,半分是怕。

这孩子认识自己么?

姬麟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走了上去:

“有什么事吗?”

“不我”

她似乎有些踌躇,最终蹦出来了一个词:

“帝君”

这让姬麟失笑,她摇了摇头,从朽古的嘴中淌出了不同老旧的词藻:

“什么时代了,跪陋都被删了,还要拘泥这种古旧干嘛,我叫姬麟。”

她招了招手,这才让这孩子踱了过来,但却低着头,好像犯了什么错。

“我记得你是叫程立雪,赤鸢先生的徒弟,对吧?”

对于两位先生,姬麟的了解可不少,对于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心里也有数:

“你怎么了?”

立雪嗫嚅着,她的步子越来越慢,忽然坐了下来,就坐在一块残瓦上,捂着脸: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从盖面的手掌中漫出来,重复着,咽泣着,从指缝里渗出的是痛苦:

“如果我保护好了休伯利安”

“如果我保护好了布洛妮娅”

“如果我阻止了开门”

“如果我再小心一点,不被袭击”

师傅就不会受伤,天穹就不会毁灭,那个恶魔也不会被放出来,一切悲剧就不会

拥抱。

纤细的拥抱。

这位太古人皇的手臂似一双玉筷,环抱而来,带着沁人的雅香和安神的体温。

一只手轻轻地盖在了程立雪的脑袋上,如同母亲安抚痛苦的孩童。

她没有去用虚浮的语言来进行空洞的安慰,也没有帮这位自责的女武神转移注意的方向。

这是个孩子,却不是孩童,姬麟并不担忧这种愧疚会带来什么心理阴影,她相信自责能够帮助程立雪进一步成长,能够伫立于崩坏战场的女武神没有一个是弱者。

“大师姐”

当太阳终于爬出天际线,为这个冬晨带来属于白日的温度。

这个称呼让姬麟有些忍俊不禁,但细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按照辈分,自己确实是弟子中最大的那一位。

“什么?”

“师傅和那个人,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仍有低低的啜泣声,使得立雪的声音有些闷,她将自己的脸藏在姬麟的怀里。

她想要知道更多,师傅的过去,舰长的过去。

就像是子女对父母青春时代的好奇。

“那这就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

“那她们幸福吗?”

立雪迫切地询问着,她的手指攥紧了姬麟的衣裙。

幸福?

姬麟对于这个词语,已经很久没有相关的概念了。

她思索着,寻找着五千年来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有些已经模糊了,有些只是一次淡淡的相逢,有些不过只是道听途说。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很幸福。”

她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个词:

“就好像飘起来的肥皂沫。”

是梦幻而脆弱的瑰丽。

“喂!这里!”

打扫一处战场的士兵发现了异常。

他指着高楼废墟的一角,那里跪着一个人。

一个枯瘦的人。

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与肌肉,只剩下表皮还贴着骨骼,白萎的枯发盖在头顶。

可凑过去看,却能在那张遍布褶皱的面孔上,找到“笑”的痕迹。

“这是个英雄”

一锤定音。

“通知那些女孩来把他带回去吧,英雄应该有他应得的谢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