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赢早已确定了。
就算没有“仙人”,即墨也可以确定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只会是明帝国。
只不过,“仙人”和女武神之间的胜负让这场战争的结束到来得更快一些而已。
即墨随意地扫了眼那个被吓趴的大主教,又环顾了周围那些不敢言语微动的骑士们。
他摇了摇头,谁都能看出来他眼中的失望。
但不是那种敌人般的蔑视,而是近似于老师或前辈般的无奈。
就像是在说:“啊,今年的天命骑士实力不太行啊。”
当然,即墨并没有这么想,他想的是——
啊,这个时代的战士们觉悟不太够啊。
仅仅只是释放了一些气息就让他们连动都不敢动,要是碰上审判级崩坏兽岂不是作鸟兽散?
说起来上一头审判级还是三千多年前的蚩尤来着。
嗯,战斗的觉悟还不如三千年前呢。
倘若阿尔托莉雅泉下有知,恐怕这个骑士王非得给气活过来不可。
即墨就这样随意地想着,一个人站在千军万马之中,最终还是望向了那个倒在赤鸢面前的修女。
在之前的“飞烬玄灵”下居然没有失去意识,这让即墨有点小小的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那应该是“天命”中的王牌吧。
在先前那个修女站出来时所带来的士气就让即墨确定了这一件事,白发蓝瞳的特征也让他肯定了这个修女的血统。
传承自凯文的血脉,还有对付这个时代的崩坏兽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让即墨有些好奇的是【天火圣裁】的下落,
既然是“卡斯兰娜”,又拥有着那么她没有理由不去继承【天火圣裁】。
莫非【天火圣裁】的上一任掌有者还没有死?
那么,他会不会来呢?会不会也加入这个战场呢?
即墨再一次扫视了战场,这一次更加仔细了些,依旧没有感受到【天火圣裁】那暴虐的气息。
也不知道“天命”哪来的勇气,一百年前的鼠疫在崩坏的推动下吞掉了欧洲将近一半的人口,即墨和赤鸢当时在那里烧尸体都烧了一个月,一百年的时间估计连生产力都跟不上来,居然还想着扩张侵略。
谁给他的勇气?耶和华嘛?
即墨觉得自己最近有时间应该重新去拜访拜访天命现任的教皇,喝喝茶,聊聊人生什么的,顺带再给上一任以及上上上上一任教皇扫扫墓。
至于为什么中间隔了那么多代……那是因为即墨在他们任职期间没去旅游过,不认识。
当然,现任教皇如果知道此刻即墨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摸透神州的情报和“仙人”有关的一切,最后却只有,而他们的目标却每隔几百年就来旅游一趟,甚至可以说是“天命”发展历史的见证人。
即墨甚至都能背出来“天命”有多少个骑士团,可动用的对崩坏士兵和女武神的标准制式数量。
而天命连明帝国到底有多少潜藏的力量都不清楚,甚至还以为只有一位“仙人”,这种信息上的不对等注定了天命的失败。
就算即墨不出场,也同样如此。
他微微打了个哈欠,草原上的秋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有点想睡觉。
沙沙沙!——
这是草地被踩响的声音。
嗒嗒嗒!——
这是奋力奔跑的声音。
以及,那战胜了恐惧,豁出性命一般的嘶喊:
“卡莲!——”
即墨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克服自己的威压。
而且,还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到有些病弱的青年。
可他站了出来。
比任何一个骑士都要勇敢。
“卡莲!卡莲!——”
他嘶喊着,奔跑着,他脱下了身上那不合身的盔甲,显露出了那过分瘦削的身躯,在因为恐惧而呆滞的骑士中狼狈得像是一条狗,挣扎着,狂奔着。
似乎整个战场都静谧无声,只剩下这个青年拼命的嘶喊着爱人的名字。
即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个金发青年,他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尚还弱小的自己背着奄奄一息的她,撞开崩坏的层层包围,向着医院狂奔。
一样的拼命,一样的挣扎。
金发的青年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他的眼中只有那纯白的修女。
绝对,绝对,不想看到她受伤!
仅仅只需要这个理由,平凡的青年便可以豁出他的命!
站在了,自己深爱的人身前;
站在了,那个“仙人”面前。
卡莲抬起了头,湛蓝的双眸中是不可置信,紧接着,便是浓到化不开的担忧:
“奥托?”
“奥托!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快跑!这里——”
卡莲第一次这么慌张,她清楚奥托对她的情感,他们之间还有着那维系一生的契约。
尽管她不清楚自己对于奥托是不是也有那样炽热的情感,但此时此刻,从心底奔涌的担忧应该就是那被传颂为“爱”的情感吧。
遵从着这份情感,她也同样不希望奥托受到任何伤害。
自己是女武神,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行!自己才应该是保护者,自己才应该站在他前面,自己才——
“绝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尚未说出的话语,在他的声音中凝固在了卡莲的喉舌之上。
她呆住了。
作为“最强的女武神”,她一直站在最前线,保护着身后的战友,身后的人民。
可从来都没有被人保护过。
而就在今天,就在她被打倒的这一刻,那金色的背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身前,她忽然理解了被自己所保护的人是怎样的心情。
她看到那瘦弱的肩膀有些颤抖,也看到了那披肩的金发在天光之中闪闪发亮。
奥托就这样,挡在自己心爱的人身前,一步不退。
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
那双翠绿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这唯一搏命的理由。
奥托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强者。
甚至连一个战士都不如。
他从小便体弱多病,又受人排挤,即使对于“崩坏”有着旺盛的研究心也无人理解。
可即使如此,在被众人所孤立的环境中,他依旧没有失去自己的底线。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身后这个有些天然,但仿佛天使的少女。
她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的支柱。
所以,绝不会让她受伤。
于此,奥托·阿波卡利斯战胜了恐惧,站在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战场之上。
就这样站在这里,伸出孱弱的双臂,像是一截十字,坚定地立在这片草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