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姚捷明知022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焦躁与愤怒。
他不是刚刚说,宁愿退出ksl,也绝不为他做事吗?如果能让他思想松动,答应退出ksl,那也算是替自己暂时缓解了一个心腹大患的出现。
大不了就豁出去了,开回高速,把车门车窗一锁,径自向yuro的办公室出发。哪怕你再软硬不吃,不还是要乖乖做我们的人质……
“所以,相比起你本人继续留在ksl却直接放弃查案,退出组织之类的处理方式反而更能为你所接受。是这样么?”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你不可以伤害管津文。”
022号还是太年轻了。他加入得晚,算是管津文的同辈;但是组织当中只有管家人,也就是管津文和管烁,知道管父和姚捷的父亲姚令之间的那场战斗。所以,022号并不是特别清楚姚捷和管津文之间的过节究竟在哪。他以为姚捷之所以不断地为难管津文和ksl,就是因为姚捷之前买凶杀了042号,蓄意报复得过火了,又回过头来担心管津文对yuro不利。
想让姚捷不继续伤害管津文,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内威胁不到管津文,还是可以实现的。也许,只要姚捷提出的条件别太过分、姚捷以及yuro暂时不会陷入牢狱之灾,管津文就不会出事。
……可这一切,不过是022号个人的构想罢了。
管津文的父亲和姚令当年的拼杀,早就给如今姚管二人不共戴天的局面埋下了伏笔。
姚捷,怎么可能不伤害管津文呢?
“那……我希望你能够退出ksl。这些奖金依然属于你。如果你还想要更多,只要没有超出我的预算,我都可以给你”听到022号寄希望于管津文不会受到伤害,姚捷就清楚地知道,022号根本不知道当年姚令的案子是管津文的父亲亲自缉查出最关键的信息交给了警方这层关系。
既不是知情者,那蒙骗起来就很容易了。
姚捷起初还感觉022号对组织忠诚度高,对管津文也非常维护,是很难交涉的存在。现在再看,他还是有着很致命的弱点的。姚捷只要对症下药,至少不需要过于担心自己犯下的事情会被立刻查个底儿掉。
“我为什么要收你的脏钱?”022号说话依旧难听,他内心最深处对姚捷嗤之以鼻的态度从不曾改过,“我们是否应该达成一个协议?确保你不会伤害管津文,我就不会再返回组织。这个协议必须是双向的。”
姚捷又开始了新一轮发愁。
这个人怎么这么轴呢?给他白白送钱的事情,都不肯答应?
原本计划着如果022号能够同意姚捷的诉求,022号收钱走人,如果姚捷之后再对管津文做了什么,没有协议,无凭无据的,022号什么也追究不了。
结果人家好劝歹劝,就是一分钱都不收,还必须要立个协议。
难道还真的要就此放过管津文,才能换得自己一时半会不被警方拿住雇凶杀人的其他关键证据?
“稍等。”这个问题值得再细细思索。姚捷又收回了自己方才的话。
“还没有正式达成协议,你就能出尔反尔,你看,我不选择相信你,更不收你的钱,是有缘由的。”
……既然怎么说都说不通……
那么看来,也就只有这样做了……
姚捷发动了汽车,直接开上了高速路。
“现在又要去哪里?”022号问道。
一路上,他表现得很激动很感性,厌恶姚捷是真,但是其中也有一些刻意表现的成分在。
他想要借此给姚捷放个烟雾弹,引导姚捷认为自己是个沉不住气的,查案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放松对自己和ksl的警惕;也是想激怒姚捷,把姚捷的注意力放在阻挠自己回到组织和忌惮自己上。
姚捷千方百计地想要毁掉管津文,还手握管津文的一些重要信息,如果022号自己愿意代替管津文成为首当其冲的那个,姚捷的步子还可以被绊住片刻。
……于是,平常沉默寡言,给组织内的成员回复消息都冷冰冰的022号,和姚捷呆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难听话都说尽了。
这时候,姚捷把车开上高速路,还一路直行,转眼就错过了两个往拉斯和洛杉矶方向回程的路牌……看来是想挟制住自己,意图对自己不利了。
理清楚思绪过后,022号泰然保持着自己心底的一贯的冷静,闭上双眼。
只能耗着,耗着,姚捷的视线便暂且不会转向管津文。
……
警方调查出现在城郊加油站的汉堡王门口的那辆可疑车辆,发现车主身份与姚捷或是任何与022号存在社交关系的人都不相干。
只是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牌照是在同一个州办理的,车辆在过往没有经历过二手交易。
“不会……真的不是姚捷干的吧。”周钦有些迷惑了,“那022号有什么紧急事务完全可以跟你汇报啊,这么不明不白地……打车打那么老远干什么……”买个机票也行啊。
在管津文和周钦的视角来看,这件事情奇诡的地方越来越多。
当然,找到这样一辆车,并且找到隐秘的位置出发接人,以姚捷的身份,还是有可能办得到的。且不说他手里姑且还剩着维系组织的最后一笔资金了,就说他长久以来呆在拉斯,人脉几乎都集中在这里,想要达到这一点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所以……车主是出租车司机这一点,究竟是事实,还是障眼法,管津文和周钦又陷入新一轮的迷惘。
管津文紧抿双唇,从表情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起伏。不过周钦很了解他,这是他表面强作镇定,内心又极度希望022号平安无事、尽快回到组织的焦虑状态。
哪怕案子暂时查不通,和yuro的鏖战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结束,都不是最要紧的;管津文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就是两年前042号的悲剧在他的身上重现。
就算警方提出车主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他也仍旧是一万个不放心。
“管爷……管爷?”周钦想着,必须要说点什么,哪怕是喊他一声。至少先打断他无休无止的思考。打断了这无休无止的思考,管津文就不会像是被水草缠住的溺水者,不断地下沉。
“你说得对。”
显然,管津文刚刚根本就没在听周钦说了什么。
周钦根本就没有问他自己说得对不对,或者对022号的事情做出任何走向上的推测或定论。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周钦要的就是管津文的思路可以被打断,不用一直钻牛角尖,“管爷,你刚刚不是说吗,今天yuro的攻势弱下去不少。他们剩余的底子,是不是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请外援了?然后两年过去了,他们的整体水平也就那样?”
CHU退役之后自发组织yuro的那一辈已经基本离开了,剩下的虾兵蟹将水平实在有限。
“也许吧。可以再观察几天,情况比较乐观的话,就可以再给查案的那一头加点人手了。”说起抵挡yuro进攻这件事,管津文并没有因为总体情势的好转而兴致高涨。
他还是在介怀022号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踪了的事。
“管爷,咱们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要结束了。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周钦依然持续地向管津文散发积极的信号。
他们确实坚持得太久了。
组织出了问题,不能有片刻的犹豫,需要即刻停止手上的一切事务,如果组织有需要就要立刻赶往海外。这一待,就是数周之久。
焚膏继晷地工作,昼夜在他们的世界里都逐渐不再分明;可以休息的时间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和外界的任何通讯都要分外谨慎。
对方是蛮不讲理的恶犬,从撕咬和杀戮中获取自我认同与快感;那他们只能小心应对,尽全力招架。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对方已经是困兽犹斗的状态,并且对方还有把柄被抓在自己的手中。终于,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希望,可以为从前无辜牺牲的人讨回公道,可以停止这场自身耗损极大的恶斗了。
现在暂时还没迎来那一天,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快了。
“是的,终于快要结束了。这在我和我父亲心里,一直都是最大的隐患。”管津文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些,可是他的表情仍然是肃穆、忧郁的,“不过我时常会想,包括刚刚,我也在想,是不是一定要我付出什么重大的代价,才能够平息这样的风波……”
听到管津文这样说,周钦也一时失语。
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心力交瘁却不能够容许自己休息的时候,会错过些什么?又在这期间,和什么美好的人事物道别了?
022号?林零?父母家人?曾经紧握在手中的,在自己喜欢的城市、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停留的工作与生活模式?
好像都没有了。
现在,他们面前,只有一个战场依然存在着。战场上还有未燃尽的硝烟,那是他们曾经拼尽全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