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元旦将至,也可能是寒冷的天气里,办公室里暖气却开得很足,大家都懒洋洋的没什么干劲。就连沈凝这种扛把子和魏澄这样元气满满的年轻人,都开始摸鱼了。一空下来,大家有的互相约奶茶或者咖啡的外卖,也有人刷着手机聊着微信,或者有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提前跑到餐厅去吃饭的都有。
主管保不齐都在摸鱼,因为她从来不指责他们。
魏澄和林零上班时间带薪谈恋爱,在微信上和自己的男朋友互发消息;沈凝懒得顾这些,她自己也还忙着和赵瑾瑜周旋。
Mariah到了年末可能也很想放过自己,她的大脑或许也进入了某种冬眠模式,这种模式甚至会让她对勾心斗角也丧失了兴致,每天见到林零她们也如常地打招呼,倒真像大家什么过节都没有似的。
整个办公室唯一恢复活力的刹那,就是元旦假前下班的那一刹那。
所有人都急匆匆地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东西,和办公室里的同事随口道一声“元旦快乐”就开溜,如果电梯一半天没等到,甚至迫不及待地走楼梯。
就是爬楼,也要抓紧离开这栋每天抽走我灵魂的这幢大楼。一定要回去好好逍遥几天。
沈凝和林零透露过自己的元旦计划。
大致内容就是,每天一定要从早睡到晚认真补眠,坚决不想任何与灵感传媒、WITH或者凝零七有关的工作内容,如果要吃饭,那就下床煮一包泡面。
泡面的口味具体到酸辣豚骨面和藤椒牛肉面。
呃,可能沈凝本人是真的喜欢吃泡面的……
透过沈凝极其缜密充实的元旦计划,林零充分认识到了沈凝这个女神对于宅家和放松的渴望。
林零也随便提了提她的元旦计划,因为不方便提第二天复诊的事,她就谎称自己前两天有日程安排,第三天也打算宅在家里。
“唉,有男朋友了,就是不一样。放个元旦假都有这么多日程……”沈凝酸溜溜地摇着头。
“你也快有男朋友了。”林零不遑多让。
果然,她此言一出,沈凝马上就消停了。
……
元旦那天,林零和管津文如约打卡了B市的作协博物馆。
好巧不巧的是,林零刚好碰到她高中时期最喜欢的作家在博物馆的第三展厅做签售会。
“哇!我要去看看!”林零拉着管津文去排队,排到了林零说的,她高中的时候天天在晚自习看的某本书的典藏版签售本。
“是典藏版的签售本!”林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现在市面上都已经是典藏版了,我那时候读的还是印刷和封面都更简朴一些的原版来着。”
“诶?那你连原版都读过的话,应该是我的老书迷了。”林零的话吸引了作者的注意。
“您好您好。我真的读您的书很久了,每次读都爱不释手。”林零重又走到这位作者的身边。
果然,长久写作的人可能都会带着一丝处变不惊的恬淡气质,这位作家一本一本,不骄不躁地接过书迷递来的书签名,面上始终带着娴静的微笑。
“你现在是还在读书吗?”作者问。
林零看上去可能的确比同龄人显得稍小一点,倒也不至于看上去像个学生。
“不是不是,我已经工作了,在做新媒体方向的写作。”
“有兴趣转吗?”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写好呢。”
“新媒体倒是也不好写,需要抓热点抓时效,文字功底也不能落下,”作家抬头,微笑着看向林零,“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肯定也是能做好的。”
受到了偶像的鼓舞,林零颇为感动,“我当时在准备高考,或者准备出国留学心里很焦虑的时候,都是看您的书才能静下来。您的书很耐读,对我现在的写作也启发不少。”
“听到你说我的书曾带给你力量,我真的很荣幸。我今天签售了很多本书,你是追我的书追得最久的书迷。希望你接下来也一直一切顺利。请多期待我的新书。”
林零直到走出展厅,还完全沉浸在偶像的温柔里。
她的温柔和沈凝那种温柔还不一样。她的温柔不同于沈凝那种干练的、带着力量感的温柔。她的温柔纯粹是儒雅的,如潺潺流水沁润人心的。
“老管,咱们这趟来的太值了。”
按说第二天他们应该去烘焙店打卡来着。
可是第一天晚上临睡前,林零却发现自己的药盒里只剩一片药了。
哦。大概是那天她早晨多睡了一觉,也就多吃了一颗。
今天中午心突突地跳得难受,又掰了半颗先压一压,另半颗还从手里滑落找不到了。
可能这个月也出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药就这么“挥霍”到只剩一颗了。
她又走出房间,敲了敲管津文的房门。
“怎么了?”管津文推开门。
“我……”林零把手里空空的药盒举起来,“我的药没有了,可能明天要临时去医院复诊一下。”
“哦。”管津文点点头,“我陪你去。”
啊?陪她去?
“不是不是,”林零摆摆手,“我只是去把我每天要吃的药开一下,我自己去就行,去完很快就回来。可能中午还没到我就回来了呢。”
“还是我陪你去。”管津文很坚持,“你之前始终瞒着我你的病,现在我只想好好关心你不好吗?”
也没有不好,可是……
“我,我一个人面对心理医生的时候,心里面不会有什么压力。而且别人关注我的病,我会很不自在。”林零把脸撇向一边。
“我在,你也会不自在么?”
管津文还是很自信的。毕竟爱情关系是独一无二的,他认为他对于林零来说,应该是特别的,没有芥蒂的。
“我……”
林零倒也不是排斥管津文陪她一起复诊。
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起自己有抑郁症这件事,林零会有病耻感。她不想被关注,想尽可能让更少的人知道自己的情况。
管津文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病,自己也会因为和管津文在一起,能感受到爱意和温暖而感觉到症状和心疾的缓释。
但还是不想自己看诊的时候,管津文在旁边。
有一种自己最脆弱,没有丝毫修饰和伪装的一面,被另一个人透视的感觉。
“我尽可能不说话,医生需要我离开诊室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离开。”管津文承诺道。
“嗯……好的,不过现在再约明天上午的门诊,可能只会剩下比较早的时间段了,你陪着我早起吗?”林零不是不想拒绝管津文,而是也想不出理由拒绝管津文。心底拧巴着,还搬出“早起”这种完全不可能让管津文放弃陪她一起看诊的微小阻碍。
“好,那我明天叫你起床,你自己记得提前挂号。”
……
理想中是满屋甜香味的烘焙坊,现实中确实消毒水味直往鼻腔里钻的医院。
一个多月未见,王大夫看到林零,脸上原本还带着笑,等林零走到他近前坐下,他脸上的笑意却生生敛住了。
怎么回事?这才一个多月,林零的眼窝竟然有些陷进去的症状。
他面前的林零,脸上倒是笑得舒快,很正常地和他打着招呼,“王大夫早。我来开阿戈美拉汀。”
“你状态怎么不太对劲呐。”王大夫推了下自己的老花镜,“最近的身体情况真的还可以吗,情绪还反复吗?有没有擅自断药?”
……?
面色不好,有吗?
“我?我都还好啊。”林零直感觉莫名其妙。
“你还是再测一下脑电图,我看你这样子,给你开药恐怕还是要再斟酌。”
啊?什么情况?又测?
林零现在满脑子只想着,第三天行程可千万别泡汤啊。
一共就三天假期,两天都因为这病打了水漂,紧接着又要上班。
想想就头大。